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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蛇之七寸,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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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位师兄教过邢穆阳,打蛇打七寸。用在治人之术上,便是要找到对方最薄弱的地方。
邢穆阳一边跟着白墨在院子里打转找着茅房,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自己此刻确是有求于白墨,却不想卑躬屈膝,好像欠了他多大的恩情。只要这手镣还在一日,他便有牵制白墨的优势。
铁索另一端的白墨一边转圈找着茅房,心里想的也是这个。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鬼胎的走着。
茅厕的位置正在院落西边,归阴之位,前有花树遮掩,旁有假石装饰,又可见藏剑山庄的讲究。
白墨拉开木门进去,邢穆阳便很默契地背过身去,望望明月看看花草,好像自己只是夜半无法入眠出门散散气。背后小房内是尴尬的沉默,只一会,白墨便扯了扯铁索提醒,“你不解开,我如何方便?”
邢穆阳耸耸肩,“锁了你的手又不是锁了你的裤头,有何不可。”
“你站得那么近,鬼才尿得出。”
“那我站远一些便是。”
“慢!”白墨低喝,手已经因为邢穆阳走远而被拉起,他郁闷之极,低声埋怨,“你这般折腾,我连裤子都没法解。”
闻言邢穆阳回过身来,正好将白墨愤懑的表情收入眼帘,只是轻笑一声,“你若不嫌弃,在下代劳也可以。”摆明了就是解开手镣绝无可能。
“……”白墨悒悒地望了他一眼,甩上了木门再不说话。
深秋的夜就是这般静得有些骇人,那些夏夜里烦闹不休的虫鸣都散去了,月光似乎也染上了秋霜冷了几层。
邢穆阳望着那月出神,也不知何时觉察到身边那一些轻微细小的声音,不似虫声,不似兽语,断断续续。邢穆阳蹙起眉,双掌一握暗自运起功来,耳界瞬时开阔几分,连更远一些的湖边的水声都听到了。
那低声细语的自然没法躲过他的耳朵。
白墨好不别扭地扎好裤子,一出门就看到邢穆阳入神的模样,先是一愣,想着莫非这人竟有听人解手的怪癖,脑子一炸差些就要发作,但又见他仍这么专心,便也提起了内力一听——
“龙哥,不可……嗯……”
迎头一句便让白墨浑身僵硬。
那呻吟中的欲求令人脸红耳燥,但又能听出那分明是男子的声色。白墨只听了两句,便暗骂着撤去了内力,但那呻吟印象过于鲜明深刻,白墨直觉得耳朵不对劲,连忙用手去揉搓耳郭,如果可以,真想用水清洗干净。但邢穆阳还是呆立在那——白墨赶忙上前一步推了一把。
“喂!”
邢穆阳回神,方才那凝重的表情一闪而逝,“你好了?”
白墨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复杂意味,这很轻易便被邢穆阳捕捉到,他正沉思着应当如何回复,但白墨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你不用解释了”。两人之间原本松垂的铁索,瞬间绷直如线。
“原来……”
白墨是想这么说的,邢穆阳也似乎真的听到他这么说了,但最终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们又接着一前一后的回去了,神情复杂各有所思。
回到房里白墨这次不再说些什么,他很主动、很积极的抢先一步上了床,展成个大字妄图霸占整个床位。邢穆阳站在床边俯视着他,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
白墨想了又想,终于抬起头来直视邢穆阳的眼睛,道,“你还是解开罢。我穿着外衣,睡着难受。”那镣铐锁着手腕,其实白墨的衣服上岸之后都未穿好,黑色外衣也只是披挂在肩上系了条带子固定,怪不得方才青萍不敢抬头望他。
看邢穆阳不答话,又隐隐有些愤意地说,“你让我如此狼狈,我便是弃手不干你也耐不得我何,还妄想我帮你去医那个小少爷?”
这倒是提到了点子上。邢穆阳脑子里瞬间响起了那个师兄的话,打蛇打七寸……
他端详白墨片刻,便不再犹豫地说,“一言为定,我开锁让你着衣,你便要好好诊病。”
白墨哼了一声,语气里却有些放松,“成交。”
他立即爬起身来将右手递到面前,邢穆阳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手刀劈到他脑后。
白墨愤怒得想骂人,想打架,想立刻抽出腰间的秋水将面前的人凌虐致死,但是哪样的愤怒都抵挡不住他昏迷倒下去的速度。他明明久经沙场,与无数恶人交锋相斗,却在一夜之间三次失手于面前这个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里时不时会闪过一丝狡黠的纯阳道士。
很多年后,他在邢穆阳叹着气故弄玄虚掐指计算时狠狠拍上那人的脑勺: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