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兰恭]世间道》暴虎冯河

2、第二幕

　　【第二幕安陆，城门】

　　“少恭……那……我们走了。”兰生站在城门口，摸着后脑勺，喃喃地说。
　　欧阳少恭微微点点头，慎重道：“一路小心。”
　　本是极为寻常的一个动作，但衬着欧阳少恭嘴角温和沉静的笑容，却是无际的春风拂过心田，暖得兰生挪不开眼。
　　“那……真走了啊……”
　　兰生还想说些什么，一旁尹千觞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方小公子这是舍不得走了？那不妨留下来陪少恭做个伴，也省得你孤单寂寞。”
　　“臭酒鬼胡说什么！”兰生脸一红，果然跳脚了：“我……我是担心还有雷严那坏蛋的残党来找少恭的麻烦！还有……还有……说了不准叫‘少恭’！你跟少恭非亲非故的，少来套近乎！”
　　最末一句，却是在指方才车盖亭中，尹千觞自告奋勇要随他们一行去海外找仙芝，对着欧阳少恭张嘴就是交浅言深，极为亲昵。
　　“方小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尹千觞摇晃着一根手指头，笑得没心没肺：“朋友的相处，不在时日长短，投缘的始终投缘。一见如故这种，说的便是我和少恭了。”
　　捉着，尹千觞转过头去望着欧阳少恭：“对不对，少恭？”
　　“说得好听，你就是想骗少恭给你酿药酒喝！”
　　“好了，小兰。”欧阳少恭无奈地摇头，看了一眼尹千觞，杏眼眯了眯，“尹公子，你也少说两句。”
　　“好，少恭叫我不说，我便不说，免得方小公子生气。”
　　尹千觞干笑了两声，仍不忘逗弄一下兰生，欧阳少恭权当没听见，对着兰生细细嘱道：“小兰，你这是头一回出远门，需知天下之大，有种种凶险是你未曾见识听闻过的。一路上，你切记事事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勿单独行动。还有，尹公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本领高强，是可信之人，遇到难处可与他商量一二。”
　　“好了好了，”兰生闷声嘟囔：“少恭你比我家五个姐姐还会教训人……”
　　欧阳少恭又好气又好笑：“这一行人中，我最不放心的便是你。若不是看你被逼婚逼得可怜，真想将你押回琴川，叫你二姐日夜看守。”
　　“可千万别！”兰生想起花灯夜上的那场闹剧，顿时小脸惨白：“我一回去还有活路吗！”
　　“小兰莫要心急，”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几日前在江都的时候，我便修书予你二姐，劝她多顾及你的心思。待你回来，便能知晓你家对于这桩亲事的态度。”
　　“噢……”兰生心里一暖，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远处襄铃唤他：“呆瓜，还不走？”
　　“来了！”
　　兰生急忙追上去，尹千觞也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赶上来。

　　正要施展腾翔之术之际，方兰生一回头，看到欧阳少恭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
　　杏衣广袖，身长玉立，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
　　谪仙似的风采，将他与凡尘俗世隔绝开来，却也因太过遗世独立，又有了些……寂寥的意味。
　　兰生心里弥漫出以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一跺脚，对襄铃说“再等我一会儿！”，转身朝着欧阳少恭跑去。

　　“小兰，怎么又回来了？”
　　“少恭，有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兰生喘了口气：“昨天你从秦始皇陵出来后脸色一直不好，你……还是在意桐姨的事吧？”
　　“这……”欧阳少恭脸色沉了沉：“小兰何出此言？”
　　“桐姨为什么背叛你？我实在想不通……”
　　“想不通就作罢，须知世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我虽不明白寂桐如何想，却也不能因她而乱了自己的本心。”
　　“可是……你还是想知道原因对不对？”
　　“此事就此作罢，小兰不必再提。”
　　“那就这么定了！”兰生一握拳，自以为想到了好主意：“待我从祖州回来，就替你去找桐姨，将原由问清楚，让你释怀！”
　　“这……”欧阳少恭不自觉地摇摇头，本事要再劝说一二，但一看兰生闪闪发亮的双眼，知道他主意已定，只好咬着牙，一字一字道；“那便多谢小兰。”
　　“嗯嗯。”
　　兰生傻傻地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件事，下次告诉你。”
　　“什么事？”
　　“呃……”兰生张口，想要说，是江都那件事。
　　昌平客栈那一夜后，欧阳少恭虽叫兰生不必在意，他却无法不纠结于此。而后，藤仙洞惊变、铁柱观遇险、还有秦始皇陵内的恶战……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将那一夜化做遥远的记忆，却也让它愈发地在心底滋生发酵。
　　因此，兰生想：有些事，还是不能糊里糊涂一语带过，一定要和少恭好好说清楚。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对欧阳少恭说什么，但道歉也罢，以后继续做总角之交也罢，还是……其他的也罢……一定要给彼此一个交代。
　　“小兰？”
　　心思百转千折之际，兰生忽然听到欧阳少恭唤他。一回神，对上欧阳少恭疑惑中带着关切的面容，兰生忽然满面通红。
　　“总之……等我回来再说！”
　　“好。”
　　欧阳少恭点点头，平静地回答。藏在袖中的拳，却是几次捏紧，又松开。
　　他望着兰生扭扭捏捏的作态，心道：莫非，他是在同情我？
　　但……我的事，还轮不到他来同情。
　　看来，是得准备送份“大礼”给他，叫他学会人心难测，少管他人闲事。
　　那么——
　　送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