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箫清韵》风幻颜

186、争一回

　　“只除掉了一个隆科多，你以为就能挡得了那位上台？”贝勒府内，看着灵儿一脸恳切想要说服我，我也无奈问道。
　　“年大将军也不足为虑！”对上我眼底的疑问，灵儿也缓缓开口：“为了这位年大将军，十六年前我就开始布局了！”
　　“说到底，你还是想帮着你家那位争一争？”许久的沉默，我有些不愿相信眼前相交了两辈子的姐妹也被权利迷花了眼。
　　“我最想要的却是自保！那个位子，我们可以不要，但也不能是那位四爷得了去——因为我们谁也不敢保证一旦我们彻底退证，历史还会不会回到原来的轨迹！”定定望着我，半晌灵儿又轻声道：“当年一废太子之后，康熙打压八爷党，乾清宫内父子反目，是十四弟他们一再担保胤禩无争储之心，又因为我们的运作，胤禩这才避免了像历史上那般被削爵锁拿的命运——之后我们便也歇了争储之心，只愿能以己之力，为国家做些什么！”
　　“不要告诉我现在又改变注意了？不过时移事易，这也没有什么！”如果灵儿真的要争，自己要不要掺和进去？
　　“你就没有一点想法？”静静望着我，灵儿的语气也仿佛像是在谈论天气：“你有没有问过表哥的真正心思？”
　　张了张口，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灵儿的话——关于争储一事，我也就是大婚前后与胤禟谈过，与其说是谈——倒不如说是我一直在劝他，劝他不要有那个野心，劝他不要跟着八阿哥掺和那些事儿，提醒他康熙还是疼爱太子的，劝导他一心一意为朝廷办差做个忠臣孝子——偶尔他得到康熙重用引来别人的流言酸话，我立即就会提醒他守住本心恪守本份……
　　“现在的九爷已经远远不是历史上那个只知道钻营敛财的九爷了——这些年，户部、工部、外务部，哪一次办的不是实实在在关系经济民生的硬差事？领了实差，办得好了，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进入康熙和百官的视线！”灵儿的话明显意有所指。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领悟了她的话，震惊之后，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只要你和表哥拿定注意，我们就全力以赴送你们直上青云！”见我沉默，灵儿又继续道：“你是该好好想想——想想记忆中的那段历史：老十圈禁一生，十四十五守陵，三爷不过因言犯过就被削爵，从来不曾争过的五爷十二爷也被降爵，至于八爷和九爷的结局——”
　　不提我心里发冷，灵儿的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但凡我们和其他兄弟们一样有一条活路，我又岂会重蹈覆辙让历史走上既定的轨道？削宗籍、阶下囚、暴毙、挫骨扬灰——箫儿，我们纵然不怕死，可是你放得下不悔他们？你的小七还不满周岁！”
　　那些刻意被我埋葬努力忘记的事儿如今被灵儿一件件提出来，听着她波澜不兴的声音，我却觉得浑身发冷——皇家是个什么地方？那是天底下最势力最残酷的富贵修罗场，我们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是不悔修儿他们要怎么办？阿玛被削除宗籍，他们一下子由贝勒府受尽宠爱的阿哥格格成为罪臣之子——到时候别说是皇家宗室百官们了，即便是一个奴才也能欺到他们头上……这根本就让人无法忍受！
　　灵儿的最后一句话实实在在点中了我的痛处，想到从小便被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着的三个女儿，想到虽被我们严格教养却也不曾受过什么委屈的的修儿他们兄弟几个，想到我们还不满周岁的幼子，只要一想到那时随随便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欺负自己的孩子，我便恨之欲狂，恨不得现在就先灭了他们——
　　“我们是不能争所以才不想争，皇阿玛不会乐意额娘那样的出身成为一朝太后，也不会高兴看到大清第一妒妇坐上皇后的宝座——其他人我又信不过，他们也未必就能争得过四爷！而表哥，虽说沾手贱业看似毫无问鼎大位的可能，可未尝就不能把这一致命弱点变成完胜的筹码，银子——可从来就是个好东西！箫儿，就当为了我们两府的安危，你慎重考虑吧。”
　　这是灵儿离开前最后留下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纠缠了数月。

　　康熙六十年前后，随着“佟三舅”宠妾灭妻的新闻渐渐成为旧事，朝廷出兵西北和大将军王的崛起成为众人关注的新话题。只是大多数人在关注战争胜负的同时，朝堂内的许多人却在琢磨着另一个可能：年轻勇武的十四阿哥会不会是日渐衰老的帝王心底瞩目的继承人？
　　因为灵儿的一席话，我的大半注意力也集中在这上面，却发现自己除了对雍王府的关注多些，其他什么也不能做——或许自己从来就不适合做一个政客！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结党争储，与九龙夺嫡的最终王者四爷争皇位，我还是有些发怵——只是再畏惧，我还是必须有所决断，现在的局势也容不得我再犹疑逃避。
　　话说自从隆科多下马后，四爷的性子似乎更冷了，据说平日幽居王府，不是与王府旁边柏林寺的大师读经听禅，就是带着几个小阿哥种菜养花，顺便向康熙表表孝心，端的是修身养性深居简出清净无为淡泊无争——连康熙都赞扬其心性沉稳值得其他皇子学习，而知道历史的我却是越发不敢放松片刻，四爷一手建立起来的粘杆处血滴子此时已经快速运作起来了吧？
　　越想我越是心惊，自己和灵儿一起断了四爷一只臂膀，以那位“刻薄”的性子，应该会想着报复我们吧？惶惶数日，我开始潜移默化教导几个孩子，特别是修儿和宝儿，暗示他们雍王府暗藏危机，冷面四爷很危险，对几个小的我也看得格外紧了些，就怕自己一个没注意让他们被皇子们的夺嫡之战波及。
　　这种紧张的情绪在得知弘昭失踪后彻底压垮了我，我甚至想要冲到雍王府找四爷要人——就在我彻底崩溃前，失踪了一整夜的弘昭被一对陌生男女送回了贝勒府。
　　“额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了——”我们的小五已经进上书房两年了，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安静到腼腆，今儿一看到我，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更是闪着泪花。
　　“小五——”听到他那一声“对不起”，满心激动欣喜的我硬生生止住了想要将他抱在怀里的冲动，眨去眼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我转而望着他身边的一对中年男女，此时灵儿已经与他们攀谈起来——片刻我便听了个大概，这贺氏夫妻二人是来自福建的药材商人，目前投宿在城北的盛隆客栈，昨天夜里被隔壁小五的哭声吵了半宿，今儿一早看到肿着一双眼睛的小五，夫妻二人便主动关怀一番，早就对离家出走心生悔意的小五便央了二人送自己回来——
　　听到这里，我心里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既疑惑又气恼，既无奈又惊愕，既有一丝好笑又满是后怕……不过不管我心里此刻有多么惊骇，我还是先将贺氏夫妇送到了贝勒府门口，一再表示感谢之后才回头找小东西算账——这实在是——谁能想到九个孩子里向来最乖的一个竟然刚上小学就学会了叛逆逃家？
　　再回了内宅，小家伙仍是红着眼睛一脸委屈望着我，见灵儿亲自帮他擦脸，我便没有过去，紧跟着，修儿宝儿他们兄弟姐妹也呼啦啦赶了过来——
　　“小五，你跑哪里去了？”宝儿第一个冲到弟弟面前围着唠叨：“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要急死了？阿玛额娘八伯十叔他们都一宿没睡，现在还在外面找你呢——”
　　“四姐你别骂五哥了，五哥肯定是被人骗了，你没看到五哥都哭了？”弘昭的同胞妹妹容华也一脸维护对姐姐道。末了又安慰起同胞哥哥：“五哥你别再哭了，是不是有人骗你出府了？你告诉我们——还有阿玛额娘，我们肯定给你报仇——还有，我以后也不再藏你东西了，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再跟你抢了，你别再哭了嘛——”
　　“四姐，小六，你们先让小五说句话——”眼见容华越是劝慰，弘昭脸上的泪越是流得汹，作为大哥的修儿也上前拉着弟弟——“小五，乖，别哭了，你可是男子汉，要给小七做榜样的，现在这个样子让他瞧见将来会笑你的！”小七是我们的么子六阿哥，大名弘昶，因生于康熙五十八年七夕佳节，再加上前面的双胞胎兄姐正好是小五小六。于是我们这嫡幼子六阿哥便得了小七这个乳名，倒是原定的乳名没有用得上。
　　“大哥，四姐，小六——”闻言，眼前的弘昭小正太也泪汪汪盯身边的三人兄姐，最后又偷偷望着我——
　　这时胤禟和胤祥也一起回来了，看到厅内的一团乱，两人也舒了口气，十三阿哥胤祥直接将弘昭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弘昭回家了怎么还不高兴？可是真被人欺负了？别怕，告诉十三叔，十三叔马上给你报仇——”
　　“十三叔——”抽抽咽咽望着眼前的人，小家伙又偷偷盯着我和胤禟：“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是我自己——躲起来的——呜，阿玛额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不要不理我，呜……”
　　“你自己躲起来？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躲起来？我们怎么着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躲，小半个京城的人都惊动了？你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因为你折腾得一宿没睡担惊受怕——你倒是先哭上了？”胤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恼怒，若不是看小家伙哭得可怜认错态度良好，他说不定还会上前亲手教训一顿——这一晚上他们差点把北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可不是为了跟小家伙玩捉迷藏！
　　“呜——阿玛——小五错了——”向来乖巧的小包子第一次直面胤禟的怒气，哭得越发委屈了！
　　“先别哭了，你先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来上这么一出？”胤禟也是第一次看到小包子哭得这么可怜，心也就慢慢软了，又深知这小家伙犯的错误不少，必须得到教训，遂继续板着脸冷哼道：“还离家出走？真是长本事了！”
　　“呜——我以为——我以为阿玛额娘都不喜欢我——”看出自家阿玛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深知坦白从宽这一道理的弘昭小包子也抽咽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说清楚，你怎么会这么想？还是说有谁跟你说了什么混账话？”听了小包子的话，胤禟第一个反应就是阴谋论，有人离间自家几个孩子的感情并鼓动了小包子离家出走，或者这后面还有什么大阴谋——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也越发冷峻。其实不止是胤禟，这里的成人十有八九都是这么想的，甚至于我一开始就疑心到了冷面四爷身上——虽然在发现小包子失踪的第一时间我们便把他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关起来审问了一遍又一遍。
　　“是我——自己想的——”抽抽咽咽，在所有人的焦急等待中，小家伙便开始控诉我们对他的忽视：“呜——从小，阿玛额娘就只疼爱小六——哥哥去上书房阿玛都有送，就是——就是没有送过我，还有，有了弟弟，额娘都不爱我了，不给我读书讲故事，哥哥姐姐也总是念着小七，出去玩也不带我……”
　　唉，原来这个孩子这几个月来越发爱思考不是想做哲学家，而是在钻牛角尖！心里一叹，看了一眼旁边的胤禟，看到彼此眼中的无语，我又冲小家伙招了招手：“既然觉得委屈，为什么又让人把你送回来？”
　　“呜，我想额娘，想阿玛，想哥哥姐姐，还有小六小七——”抽抽咽咽说完，小包子又可怜兮兮开口：“额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呜——”
　　“小五，乖，不哭，没有人不要你，是你不想要我们了吧？”将小家伙抱到怀里，我也半是无奈半是怜惜道：“你看看，你跟我们玩失踪，惊动了多少人？你阿玛从昨天下午你失踪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你哥哥姐姐也几乎一晚上没睡——如果我们不爱你，何必为了你担惊受怕寝食不安？你好好想想吧！”
　　“呜——阿玛，额娘，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偷窥得旁边胤禟仍是面无表情，小家伙哭得更卖力了——
　　“已经成兔子眼了，再哭两只眼睛就要成红鸡蛋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灵儿打了个呵欠轻笑：“我看就让几个小的先去睡吧，表哥你和箫儿也歇一会儿，下午还得带惹事的家伙去各府上致歉呢！”
　　“八嫂说得不错，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我看小五也是真的知道错了。”十三阿哥也跟着开口：“九哥，九嫂，可给宫里送了信？”
　　“这个小麻烦一回来我就派人去了，各府都送了消息——十三弟，我要回了，你也回府歇一歇吧。”灵儿在我们之前开口。
　　“也好，那九哥九嫂，我们就先回了。”闻言十三阿哥也跟我们告别，末了又好笑地看着窝在我怀里的小包子笑道：“弘昭，以后受了委屈就来十三叔府里，你阿玛额娘偏心，十三叔却最喜欢我们小弘昭了，要不弘昭干脆来给十三叔做儿子好了？”
　　灵儿也接着笑道：“还有八伯八伯母——弘昭你要是来给八伯八伯母做儿子，到时候就是府里最小的宝贝儿，到时候不但八伯八伯母最疼你，你若水姐姐弘旺哥哥他们也最疼你！”直到逗得小包子将脑袋瓜子埋到我怀里，灵儿和十三阿哥这才大笑着离去。
　　亲自送走了二人，胤禟看了一眼紧紧腻在我怀里的小包子沉吟道：“你和不悔他们先去补个觉，我去宫里给皇阿玛和额娘请个安就回。”
　　“要不等下午我们一起去？皇阿玛和额娘那里都已经得了弘昭回府的消息了。”心疼这男人一夜的奔波辛苦，我不太乐意他开口，继尔又拍了拍怀中小包子的小屁屁道：“还有这熊孩子的心结也要赶紧解开，免得他什么时候又给我们来一个惊吓！”
　　“他敢？”冷眼扫了小包子一眼，胤禟转而和颜悦色对不悔修儿他们兄妹几个道：“不悔宝儿，现在没事儿，你们昨晚肯定没睡好，现在回屋补个觉，如果肚子饿就先吃些早点再睡，你们兄弟几个也去歇会儿吧，弘阳照顾着点弘相，明天去了上书房也要盯着弟弟把今天的课业补上，好了下去吧。”这男人面对女儿儿子完全不同的态度，兄弟姐妹几个却已经习以为常，再想到刚才小五的控诉，我也难免有了几分心虚。
　　“阿玛放心，我知道了。”修儿代表哥几个恭敬应下，不悔和宝儿姐妹俩也忍不住叮嘱我们别责骂小五，又安慰了小包子几句，兄弟姐妹六人这才与我们道别，一起回了各自的院子。
　　“哥哥姐姐放心吧，小六会盯着阿玛额娘不让他们骂五哥的。”比宝儿性子还野的小六转着眼珠对几个哥哥姐姐挥挥手，末了又转身年到胤禟身上：“阿玛阿玛，我要跟阿玛额娘还有五哥一起睡。”
　　“淘气。”不痛不痒轻斥一句，胤禟也熟练无比抱起小丫头，却无意间看到我怀里小五孺慕的眼神，心中也不由一动，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瓜子道：“要阿玛抱吗？”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纵然自己受萧儿影响，在几个儿子开蒙后，也会回归大流做一个严父，再对比对待几个女儿的千娇万宠，这差别待遇自然就十分明显，难怪这小五抗议了！
　　夫妻多年，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一个眼神，我便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的触动，主动将小包子塞到他另一只臂弯，再从他怀中将小女儿抱了回来故作哀怨道：“现在可是小五不喜欢额娘的怀抱，小六你可不能嫌弃额娘。”
　　“嘻嘻，我最爱额娘了。”小六也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窝在我怀里对着同胞哥哥挤眉弄眼——
　　“额娘——”有些被我的玩笑“吓到”，为难了一小会儿，小五也恢复一惯的腼腆望着我期期艾艾道：“小五也最爱额娘，还有阿玛——”
　　看到胤禟眼底不自觉的笑意和柔软，我的心里也一片温馨，伸手摸了摸小包子的头柔声道：“小五不仅要爱阿玛额娘，还要爱哥哥姐姐，爱小六小七——就像阿玛额娘爱你们每一个人，虽然阿玛额娘可能更疼爱小六和你两个姐姐，可是小五要知道，小六和你两个姐姐是女孩子，长大了就会离开我们家，就像你大姐姐和二姐姐一样，离开我们家以后会很久都见不到了，所有她们在家的时候阿玛额娘才会多疼爱她们一些，小五将来可是要长成男子汉的，要保护姐姐妹妹的，肯定不会跟女孩子争宠对不对？”
　　“至于你哥哥和小七他们，阿玛额娘可以发誓，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阿玛额娘爱你们一样多，至于小五说的那些委屈，阿玛额娘也知道自己的错了，只是小五你要明白，阿玛没有亲自送你上学，额娘没有经常陪你读书讲故事，那是因为小五在我们心里一直是个聪明乖巧的小小男子汉，进学了，长大了，有些小事情要学着自己做了，而阿玛额娘又有许多事情要忙，一时间忽略了小五的想法——小五原谅阿玛额娘好不好？以后小五心里有什么委屈就跟阿玛额娘说，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好不好？这外面有很多坏人呢，有一种拍花子最喜欢偷小孩子了，额娘不是跟你说过许多次了么？”
　　“我就是怕拍花子才回来的！”小声嘀咕一句，小包子又不好意思低道：“我才不要离开阿玛额娘——也不要小六和三姐姐四姐姐离开家！”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次的事虽说是小孩子钻牛角尖想岔了闹出来的，可是我们做大人的才应该负起主要责任，不能因为小孩子乖巧懂事就理所当然忽视他们，越是聪明乖巧的孩子调皮起来反而越让人惊心，这次的离家出走就是教训！
　　一路上解开了小包子的心结，回到主屋哄着累极的小麻烦和小六相继睡去，一夜未眠的我和胤禟也很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却听得外面有胤禟说话的声音，似还有小七的哭声——我也一下子醒了。
　　紧接着便见本该一起休息的胤禟从外面进来：“你睡你的，弘昶那里有乳母和嬷嬷在，没事的。”
　　见到怀中的弘昭即便睡着了也紧紧抓住我的衣服，我也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却是落在屋内的男人身上：“你什么时候醒的？这小子——一直以为他最是乖巧，没想到闷不吭声给我们来了这么一招！”
　　“都是你平时太宠着了，一有不如意就闹脾气！”想到自家兄弟当中父母亲情缺乏的不知多少，也没见有人因此而离家出走，胤禟的语气便有些无奈！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心虚——因为小五最乖，我反而对他的注意最少，也不怪他委屈了，他再乖再懂事也是才开蒙，跟小六一样的年纪。”沉吟间我又继续自然检讨：“这两年先是皇玛嬷崩逝，我又怀孕生产，兰儿和芷幽相继大婚，还要担心不悔和宝儿出嫁的事，你身上的事情更是一大堆，每天早出晚归——对几个孩子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别多想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想到之前小五腼腆的那一句“我也最爱阿玛”，心中柔软的胤禟也早就承认了错误，不管是头生子还是幼子，或是其他几个孩子，他们都是自己和萧儿血脉的延续，不管他们性格如何，自己都该同样重视！
　　“胤禟，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点发现小五的委屈的。”内宅本该是自己的责任，而且这男人这一年的忙碌自己也是知道的——沉吟间想到最近让自己备受煎熬抉择，我也靠在炕头的靠垫上握住另一个人的手：“胤禟，我最近总是在想，这几个孩子被我们确实宠得有些过了，不止我们宠着，皇阿玛待他们也极为疼爱，也不枉我们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可是皇阿玛毕竟不能护着我们一辈子——”金尊玉贵般长大不曾受过一点挫折的人儿一旦落入泥里，这种落差和各种人情冷暖，他们都能适应吗？不期然我竟然对权利心生渴望——
　　“箫儿——我知道。”摩挲着我的手，胤禟也深深望进我的眼睛：“放心，无论如何，我会护住几个孩子的！”尽管不知道他这一句承诺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看懂了我眼底的挣扎和迷茫担忧，我的心也因为他这一诺而蓦然一轻。罢了，这几十年来，这个男人从来不曾让我失望，相信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