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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佟家剧变 ...

  •   若兰出嫁后,贝勒府又继续筹备二格格的大婚,朝堂上众人的目光则紧紧盯住了此次西征的统帅——
      此次出兵西北,除了蒙古和八旗诸将,康熙决计命一皇子统帅全军出兵西北,敦郡王十阿哥原本是个极合适的人选,不但在兵部历练多年,又曾在西伯利亚跟俄国人干过一架,只是最终结果却实实在在跌破了众人眼球,康熙竟然选定了年仅三十岁的皇十四子为帅,封其为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胤祯本是固山贝子爵,封将后破格授王爵,允其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十二月初,大军开拨之日,康熙为其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命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携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复肃队而行——历史上的大将军王横空出世了!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中,大将军王的西征军抵达青海西宁,战争一触即发——
      发生在大清西北的这场战争却引起了远在欧洲与瑞典人正在进行最后决战的彼得大帝的注意,这年四月,彼得大帝派出伊兹麦伊洛夫一行二十多人出使北京,来访目的——说是为了传教和通商事宜。
      这年的五月初九,九贝勒府的二格格嫁蒙古巴林部郡王世子侃布。侃布是荣宪公主和郡王乌尔衮之子,而荣宪公主则是康熙二公主,生母是荣妃。也就是说康熙的儿子和女儿结成了儿女亲家——这种姑舅结亲在古代却是最平常不过。当初指婚的旨意一下来,我只不过是纠结了数日便放下了,然后一再告诉自己荣宪公主和胤禟是异母姐弟,这已经算是好的了——终究芷幽不是我亲生的,不然只怕我即便看到健康伶俐的外孙也未必就能彻底安心!
      不过这门亲事也让宫内的荣妃和我那个婆婆感情好了些,连带着三福晋在妯娌聚会中发酸话的时候也要顾忌一二,倒不是因为怕我怎么了,而是被荣妃提点过。
      直到芷幽出嫁了,我这才彻底忙了起来,府里的内务要完完全全抓在手里,倒不是我贪权,而是为了家宅平安,不悔和修儿他们姐弟也一天天大了——只怕一直到他们都成家了,我才能松懈下来。
      是的,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有了嫁女儿的心情,先不提修儿他们哥几个,只不悔和宝儿,如今一个十六一个十五,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留她们多久——
      可是再舍不得也得给女儿备嫁,给女儿选婿——我们虽然没有决定权,却也拥有“否决权”,于是适龄的蒙古王公子弟们这些年的糗事恶行被我们掀了个底朝天,某某郡王十二岁就暗恋哪个草原之花,某某世子十四岁还偷看侍女洗澡,某台吉脾气暴躁骄横跋扈,某某台吉自幼便欺凌庶弟不孝尊长……
      收到消息,我们主要是往宜妃面前一报,有那“罪大恶极”的就会在给康熙请安时捅出来——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想要逃避让女儿和亲蒙古,也许是因为康熙还真没有想好要把我们家两个女儿送到哪里完成其政治意义,一时间倒也没有忙着给她们指婚,反倒提了两次修儿的终身大事,都让我给歪缠蒙混过去了。
      经康熙和宜妃提醒,我也开始留意起备选秀女来,婚姻虽说要讲究缘份,却与先下手为强并不冲突——娶个好媳妇关乎家里三代兴盛,去得晚了,好的都让别人挑走了,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有了这几个儿女的婚姻大事要操心,我自然是少有清闲了,不知不觉间,日子便一天天就那么过去了——
      此时北京城内,因为佟国维之丧,却引发了另一番热闹。

      康熙五十八年九月十三日,原议政大臣,一等公国舅爷佟国维殴,时内务府有例行祭葬,各皇子宗室百官亦往国公府吊唁拜祭……整个丧事中,佟府接待宾客的女眷有一人以其积极的主人翁姿态落入众人眼中,此貌似三旬左右的妇人却不是亡者的子媳,而是子妾——九门提督隆科多宝贝至极的爱妾四儿。
      佟国舅的丧仪之后没多久,北京城的街头巷尾便沸沸扬扬传出了这样的“民谣”:
      皇城西,有三郎,夺舅氏,嬖为妾,溺女色,□□常,以奴充主欺世人;为美人,虐发妻,半点不念结发情;为美人,逆高堂,祖宗门风都辱尽;为美人,直把那国法家规纲常伦理忘,直把那忠义节孝道德良心丧。
      养子莫学痴三郎,气死高堂不知悔;嫁女莫许痴三郎,孝义双无世无双。
      天大地大,美人最大;爹亲娘亲,美人最亲;国法家规,纯属摆设;忠孝节义,全是扯淡。
      ……
      说起这个国舅府三爷隆科多的小妾四儿,北京城的宗亲贵妇诰命们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正如流言所说,这四儿原是隆科多岳父的小妾,一次不知是不是偶然的相遇,如魔症般的隆科多硬是将岳父的小妾据为己有,自此成为国舅府让一干女眷们又羡又恨的存在。羡慕她,因为她“嫁”了个绝对算得上二十四孝的“好丈夫”,厌恶她,则因为这四儿不但在国舅府颐指气使嚣张跋扈,还丈着隆科多的宠爱一再簪越身份以妾充妻对内对外都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嘴脸,丢尽了国公府的颜面。
      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终于引来了御史的发难,康熙五十九年的万寿节刚过,告发《南山集》案的左都御史赵申乔弹劾九门提督隆科多不修薄德,忤逆高堂、治家不力、宠妾灭妻。
      赵御史清正不阿又有些耿直,这一辈子虽然也做过县令、大学士、侍郎等职,做过最多的事却是弹劾告状,而且是一告一个准。科举出身的文士,又有一副刚正不阿的性子,那指控的诉状当真写得精彩犀利至极,听了他的诉状,当直介闻者悲愤听者叹息!
      七旬老御史最后这一状告得当真是惊天动地,他老人家的诉状一出,被告人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第一个上书代母诉冤,长达二十余页的诉状白纸黑字供出了妾室四儿凌虐主母的累累罪行——同时附有府中仆妇家丁做为目击证人的供词,还有包括民间宫里三位大夫对被害人伤情的诊断,言隆妻“面若痨鬼目若游魂”,“几乎体无完肤”,“受恶虐十数年之久”,“人间至惨事臣见所未见”……
      天子脚下国公府邸竟有如此人伦惨剧,而且还传到了街头巷尾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哪怕只是为了朝廷和舅舅家的颜面,康熙也要慎重处理给世人一个交待了。思虑半晌,鉴于除了点火的御史姓赵,其他的被告、原告都是国公府佟家的的人,本着家丑能遮便遮一二,康熙命隆科多的堂兄法海、夸岱两人负责撤查此事,这一查,又引出一串祸事——
      隆科多宠妾灭妻纵妾虐妻一事铁证如山,夸岱奏言隆妾四儿“致元配若人彘”。
      又有康熙四十三夏,隆科多娶宗室红带觉罗氏为妾,未过一月,觉罗氏被其妾四儿逼迫自缢身死。
      据四儿的近身婢女所供,四儿至少曾两次想要毒害嫡子,因自己暗中将消息递到了佟国维妻赫舍里氏耳中,遂未能得逞。
      这四儿不但在内宅兴风作浪,一只素手竟也伸到了外院,江南巡抚吴存礼惯于向京城权贵行贿打点,四儿先是瞒着隆科多与吴存礼派来的人搭上线,最后游说隆为吴办事,收受贿银上万两——
      ……
      四儿的这些罪行可大可小,但鉴于其只是个卑贱的侍妾,竟然能犯下凌虐主母,谋害嫡子,逼死人命,收受贿赂等罪行,康熙这次是真的震怒了,几乎是沉吟间便有了判决:隆科多治家不力纵妾行凶收受贿赂,着革职后拘禁于府中。其妾四儿罪在不赦,着凌迟处死,所生一子一女逐出佟氏一族,发配宁古塔。隆科多嫡长子岳兴阿上旨请求停职为母侍疾,康熙亦允了其所奏——
      康熙判决既出,心忧爱妾的隆科多不是嚷嚷着要面圣,就是对着病重的正妻和嫡子骂骂咧咧,折腾了数日,受尽磨难已然呆傻的其妻率先走完了最后一程,趁着阖府举丧期间,隆科多竟然躲过众人的看守冲出了佟府,又在刑部大牢外闹了一场,吵了一个多月的国舅府三爷的英雄事迹又多了一桩:为美人勇闯刑部大牢!
      家里的小狐狸精四儿被判死刑,佟国维的老妻赫舍里氏本来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不想犯了大半辈子诨的儿子又做了其人生中最后一件轰轰烈烈的壮举,及至看到刚吃了竹笋炒肉浑身血淋淋的儿子,又悲又怒的老太太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晕了过去,自此便卧床不起,这年刚进入秋末,赫舍里氏便追随刚过了周年忌的丈夫而去——
      被人以一双儿女的性命相要胁,四儿硬是挨到了行刑之日受了一千多刀后才死去,赫舍里氏死后,隆科多被康熙指派去佟佳氏一族的墓园为父母守孝,终身不得回京。
      未几,揭露了隆科多宠妾灭妻一案的御史赵申乔病故,老头子一生因告状得罪的人不少,却也因为临终前最后一案,让更多的人将其记在了心里。
      在命妇眼中,十数年来四儿以妾充妻参与官家女眷的活动,几乎将贵妇诰命们得罪了一大半。隆科多虽为三子,上面两个兄长却一早丧一平庸,若无意外佟府一等公的爵位将来定要落在他身上的,他身上又有一股冲劲狠劲,在几个兄弟中是最得康熙看重的,由此便愈发养成了其骄横且以自我为是的性子,这些年仗着国舅府的大势和嫡子的身份也开罪了不少了,连亲兄弟堂兄弟都不喜其为人,所以这次的案子才会审得这么顺利——如今这对“伪夫妻”终于被人告发,最后由天子亲判,一死一残,当真是大快人心。
      民间百姓惯于同情弱者,半年来也是一直关注着案情的进展,对于负心汉和狐狸精的结局,百姓们也是拍手称赞,听说隆科多被侍卫押去佟氏陵园的路上,路边百姓们的唾沫吐了一地!
      感谢天子圣明,感谢岳兴阿同学在迟钝了十年之后终于站出来维护母亲了,感谢佟府所有怀有正义之心并给这次案情提供友情帮助的阿三阿四,感谢所有关心此案情的乡亲父老——最该感谢的还是告了一辈子状的赵御史,在其风烛残年之际仍不忘发挥余热为一个可怜无辜的女子鸣冤,还世人一个公道……
      至此,当今天子不可一世的佟三表弟兼妻弟美好的人生和仕途在此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九门提督隆科多的覆亡,让远在西北时任四川总督的年羹尧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三日后,一封莫名妙飞到自己手中的细竹筒让他心底再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急着回府的路上,他脑海也不由自主浮现十二年前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秘往事:
      康熙四十七年七月,一废太子的前夕,时任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年羹尧却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来信,信中并未署名,也没有说什么事情,只有一首像是预言一样的小令:
      雕鹗冲九天,本可竟自由,只因一念成魔障,机关算尽,兄弟阋墙,父子成仇,终龙困浅滩,一生尽——
      这一年,皇太子被废,直郡王大阿哥被圈禁——
      雕鹗非龙,即便是龙子,也非真龙,本可做一员猛将的皇子长却因为夺嫡之争而被皇帝父亲幽禁,太子虽然被废,储君之位却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这一首借庆东原曲牌拟写的小令竟似预言了皇长子的夙命——这世间竟然真有可窥天机之人?他又为何独独找上自己?
      满心的惊骇疑虑还未散去,太子被复立的次日,又一首小令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襁褓之间母丧,至尊至贵无双,人上人又如何,两度起落,孤王成囚。
      至尊至贵?人上人?这还是说天家的事呢——皇子中最尊贵的自然是太子无疑,而且“襁褓之间母丧”、“孤王”这样的词句可不就是指的二阿哥皇太子?
      “两度起落,孤王成囚”——莫不是说太子的储君之位不保?皇长子已经被圈禁,再圈禁一个废太子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一废太子之后那位天之娇子已经被圈禁过几个月了!
      可是还是那一个疑问:对方为何找上自己?那样一个能窥视天机的高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告诉自己这些!
      如今,盯着手中只有两指宽的纸条,浑身冷汗像骤雨一样流过的年羹尧就这么在书房内枯坐了一夜——
      天子迟暮,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却晦暗不明——也就是说夺嫡之争仍是未见分晓,若是推算,自己的主子四爷雍亲王不无胜出的可能,如按照偈子所说,自己助四爷即位得了个从龙功,最终却落了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果——
      提醒自己四爷将来即位后便会过河拆桥,很明显,那位已经窥得天机的高人是不愿自己再助四爷的!那么神秘的他到底帮的是哪位阿哥?
      如今,身为九门提督控制着北京城治安的隆科多因为治家不严被康熙发配为父母守孝,面上隐忍实则暗中积蓄力量的四爷又断一臂膀——那神秘人又在这个时候送了偈子给自己——隆科多的倒台会不会也是他们那帮人的手笔?
      ……
      在最后销毁那张神秘的纸条前,年羹尧又忍不住看了看那上面方方正正的字迹:
      书生封将,西北称王,被富贵功名迷了眼,封疆吏,从龙功,家奴翻身天子戚,权倾朝野仅三年,兴,帝王业,亡,将军府。
      好一句“兴,帝王业,亡,将军府”——古往今来,历史上新帝登基又对身边从龙之臣痛下杀手的事实在太多了,自己还要靠着从龙功博一把滔天富贵么?
      如果自己仍是执迷不悟跟着四爷走——会不会成为隆科多第二?
      而那位能窥视天机的神秘人——他到底依附于哪个皇子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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