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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太后崩逝 ...

  •   随着夜幕开始降临,喧嚣了一整天的贝勒府终于沉寂下来,沐浴之后,稍解了身上的疲惫,我也把自己抛到舒适的大床上。
      有些酒意上头的胤禟原本是在闭目养神,感觉到床上的异动,他眼睛睁也没睁便抓住了我的手臂,最后寻到我的手握住——这便是小情侣和老夫妻的区别了,前几年他都是直接抱住我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微微的怪异,而且是偏向于负面的情绪……想到最后,就会觉得是不是自己老了,对身边这个男人再没有吸引力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终于嗅到熟悉的怀抱,回过神来,那张早已刻入我骨髓的俊颜已经蓦然出现在我眼前——
      “你刚才都不抱我——我在想我是不是老了——”瘪了瘪嘴,我也闷声道。按这个时代的标准,我们最大的儿女都可以考虑亲事了,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我当真是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闷笑一声,胤禟却直接咬上了我的唇,辗转半晌才低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记得你上一次过生日是——二十?不对,是十八嘛,怎么就会老了?”
      “我真的是十八?”微微挑眉,看到男子故做认真点头,我也突然报怨道:“那我不是亏大了,你都大我十几岁呢!”
      “你既是十八,为夫也就是二十,哪里会大你十几岁?再胡说八道——”男子未竟的“威胁”最终都淹没在彼此的呼吸中——
      “明儿让小五小六来教你算学——让你嫌弃爷!”临睡去之前,某个小心眼的男人在我耳边模模糊糊道——

      胤禟的三十五岁生日之后没多久,康熙和皇太后一行终于搬回了紫禁城,我们自然在第一时间进宫请安,没几天又是重阳佳节,按例,这日除了全家聚晏,还是要祭祀先祖的,到了皇家,便是谒陵。
      祭天、谒陵这类看着像是面子工程的闲差,在世人眼中却意义重大,在太子失宠被废前,这些差事十次有八次都是太子的工作,实际上是向天地祖宗和世人宣告对方的继承人身份。至太子被二次废掉,以前也办过类似差事的大阿哥被圈禁——遇上这些事,康熙自然会派自己最为看重的皇子出面,我总结了一下,自康熙五十二年至今,每年的清明、重九、冬至以及太祖、太宗、世祖三位老祖先的生死忌等“节日”,谒陵祭祖的任务十次有四次都是落在雍亲王身上的,其他机会由三阿哥、五阿哥、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等人瓜分,三阿哥露脸的机会比几个弟弟又明显多些。
      另外,每年新年的祭天活动四阿哥去过两次,三阿哥、五阿哥、十二阿哥去过一次——毫无疑问,康熙还是瞩目雍亲王做自己的继承人的。
      可是这一次,康熙竟然让胤禟去谒陵,这绝对是头一次,由此在朝野会引人侧目也可想而知了。康熙现在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今年年初又刚将为废太子求情的几个朝臣处决……时至今日,百官们更是瞪大了眼睛想要根据天子的一举一动推测出帝王心底真正的储君人选。如今似乎又有一位新的皇子入了皇帝的眼,众人自然难免心思涌动——
      话说自从胤禟沾手商业,朝廷的差事也没放下过,最初在户部历练到正式领差,愣是让一群抑商的老古董士大夫稍稍转变了观念,在大清推行了一些鼓励商业的政策,让国库的赋税翻倍。这边刚取得了些成绩,他却又被康熙扔到了工部,还是没有俸禄拿的义务劳工,干的净是些得罪人的差事——查账,查黄淮两河流域治河的账务,查十数年来朝廷各项赈灾款的调拨用度,办完了这些,歇了半年,我家老公又被调回了户部,没过几年又到了外务部,跟外国使臣打交道,去年又刚刚接手了海外贸易这一个好看但是难消化的金饽饽——
      过了十几年,偶家老公终于接了个辛苦少影响大的肥差,实在是让人无限感慨啊!
      谒陵的各项具体事宜自有礼部和相关部门筹备,胤禟只要盯着各部官吏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到位,到了重阳日带着大家前往老祖宗的陵寝走完这套程序便是。
      到了九月底,我便隐隐感觉到了这次谒陵事件给我们带来的影响——
      “马上就到年底了,大清的商队什么时候能第一次出航?”
      “下个月中吧,还要钦天监挑个吉日——”说着男子又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放下手中的笔:“箫儿,你有心事,有话就直说——”
      沉吟片刻,起身给他换了一杯热茶,我又顺势来到他身后替他捏着肩:“上个月那个生日怕是太招人眼了——”
      “四十七年皇阿玛一行出巡塞外,还没有回京便让八哥做了内务府总管。”结果群臣保了八贤王为储君,他最终却连贝勒的爵都被革了。
      “这两天一脸的心事重重,原来是想这个!”听了我的话,眼前的男人却一脸的不以为然,轻笑一声,他随即抓住我的手将我扯入怀中:“不过是一次谒陵,爷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就此得意忘形——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哦,只要老公你不会给点阳光就灿烂,我自是什么也不用想的。”闻言,我也摸着他的额头一脸“孺子可教”般点头!

      夫妻两个说开了,我也便彻底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又因皇太后越来越粘人,我的注意力也分了许多到老太太身上,从一开始的隔三差五进一回宫到后来的每两天进一次宫近而天天进宫——进宫了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听皇太后的唠叨。
      七十七岁高寿的老太太牙齿不好,耳朵不好,却变得有些喋喋不休了,每日里只要一有精神,嘴巴就不愿意停下来,哪怕她自己口齿不清又听不清别人说话,却仍是要拉上亲近的人自说自话念个不停。
      “今天的栗子糕吃起来有些硬硬的——羊羔肉倒是不错,汤味很像小时候吃过的味儿。”
      “箫儿也觉得今天的鲜汤很香呢。连皇玛嬷都夸口了,箫儿该好好打赏御厨才是——”
      “打赏?是该好好打赏——箫丫头,你喜欢什么?告诉哀家,让于嬷嬷带你到库房里拿。”
      “那些可都是皇玛嬷的宝贝,箫儿怎么敢据为己有?皇玛嬷还是自己好好收着吧!”
      “嗯,都是宝贝,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小财迷!”
      ……
      这一个多月来,对于两个人经常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谈我早已经习以为常。到了十一月底,我和灵儿开始夜宿宁寿宫,而紫禁城里的人也都心知肚明老太太怕是寿数将近,康熙每天下了朝都要来宁寿宫坐一会儿,有时候甚至一天来两趟。
      “因为受了寒,万岁爷今儿又有些咳,怕过了病气给老祖宗,便打发奴才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如果傍晚自己没有时间过来,康熙也会打发心腹太监过来探视。这天李德全给皇太后请了安,临离开时冲我轻声道。
      “皇阿玛的身子不要紧吧?太医怎么说?”略略压低了声音,我满是忧心问道。
      “请福晋放心,万岁爷的身子无大碍,太医已经开了调理的药方,万岁爷叮嘱两位福晋照顾好老祖宗就是。”
      “请谙达转告皇阿玛,我们会的。赶明儿有空了我们再去给皇阿玛请安。”沉吟间我又继续道:“皇玛嬷这里,也请皇阿玛不用忧心,皇玛嬷今儿用膳不减,在屋子里还走了两刻钟,精神看着还是不错。”
      “老奴晓得,会如实将老祖宗的情况告诉万岁爷,福晋也请留步,奴才告退。”打了个千儿,李德全也躬着佝偻的身子慢慢离开。
      “可是皇帝有什么话交待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正由灵儿陪着说话的皇太后一看到我进去,当即便随口问道。
      “可不是?皇阿玛天天来请安,皇玛嬷怕皇阿玛辛苦不让他来,皇阿玛只好让李谙达代他来看望皇玛嬷了——李谙达总要问个清楚才好给皇玛玛回话。”
      “外头的事都够你皇阿玛忙的了,怎么能让他再为哀家费心?他也是上了年纪,前两个月还病了一场——对了,这天一日日冷了,你们可要提醒你们皇阿玛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冻着了!唔,明儿你们皇阿玛过来,两个丫头记得提醒哀家——”虽然很多时候老太太的耳朵明显不太好,又有些迷糊的症状,但是有时候她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连说话也是与正常的老人无二。
      “皇玛嬷你就是尽管放宽心吧,不提乾清宫里李谙达他们,这后宫也还有贵妃娘娘她们——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比我们细心?怎么可能会照顾不好皇阿玛?”
      “贵妃——灵丫头这几天一直陪着哀家,可有去看过良妃?她的身子怎么样了?”
      “天天都去——额娘那是旧疾,吃着药,也有若水她们姐妹陪着说话,精神看着还不错,只是因为天冷了,太医不让出来,所以这些天一直没能过来给皇玛嬷请安。”其实,良妃能不能撑过今年都不好说。
      “还请什么安?病了就好好养着,你也多去看看她,哀家这里有箫丫头陪着就好。”
      “唉,我就知道皇玛嬷偏疼箫儿——”
      ……
      谁也没有想到,无病无灾的皇太后竟然比缠绵病榻的良妃提前崩逝。十二月初六未时三刻,午睡的皇太后再也没有醒过来,于宁寿宫内平静而安详走完了她亦悲亦喜的一生。
      “福——福晋——太后娘娘——崩了——”这天,正如往常一样,准备了热水伺候皇太后午后漱洗,早我一步进去的于嬷嬷在一阵轻声呼唤之后突然脸色大变跪倒在我面前泣道——
      头上一阵眩晕,随着身后一声瓷器碎裂声突然传来,我也摔了手里的铜盆踉跄着扑了进去,身后灵儿已经抢在我前面斥道:“胡说什么?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
      “奴才没用——太后娘娘——崩了——”住在宁寿宫前殿的两个太医跪在我们面前,几乎将头埋到了地上。
      “哇——”原本还抱着一点希望,想着老人只是睡得太沉了——如今,吊在半空的心蓦然掉在了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滑倒在地哀嚎出声。
      “呜——”耳边紧跟着是哭声一片——
      “太后娘娘——奴婢来晚了——”距离宁寿宫最近的佟贵妃第一个赶到,人还没有进来,嘤嘤的哭声便率先传了进来,之后各宫嫔妃相继神色哀凄聚到了宁寿宫。
      “皇上驾到——”随着三声鞭响,宁寿殿内的哭声复又高了起来。
      “皇额娘——”听得康熙满含悲痛的泣声,我只觉得眼底刚刚止住的泪又忍不住倾泻而下。
      瞻仰了皇太后遗容,哭了一阵子,康熙便传了我和灵儿以及于嬷嬷并太医几人问话。
      “早上醒来皇玛嬷看着与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妥。”
      “……卯时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用了些燕窝粥,又由我们扶着在殿内走了一刻钟,精神还行。”
      “皇玛嬷是说了许多话,不过也没有特意交待或叮嘱些什么,都是这些日子念叨惯的话题,或回忆草原上的往事,或惦记着皇阿玛和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
      “太后娘娘走得很安详——”
      ……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隐含悲痛轻叹一声,康熙有些疲惫挥了挥手。
      “请皇阿玛保重龙体!”灵儿率先回过神来柔声安慰道,我们也跟着施了一礼退下,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奴婢给两位福晋请安,福晋,要不要先去换衣?内务府已经把孝衫送过来了——”刚掀了帘子出来,便有一个宫女上前问道。
      灵儿冲来人点了点头,我却回头冲守在外面的织月和于嬷嬷道:“嬷嬷到外面去看看,让修儿齐儿照顾好几个弟弟,织月回贝勒府——侧福晋她们可能正在进宫的路上,你先回府告诉刘嬷嬷,这些天我不能回府,让她多帮衬着侧福晋些,仔细照顾好几个格格……”因为这几个月我经常进宫,贤儿提前被我们送进了上书房,府里一些小事,佟佳氏和刘嬷嬷也能拍板——
      后宫丧事俱有定制,由内务府统一操办,皇太后这样的年纪,也算得上是喜丧了,所有丧事用器自然是早就备下的。又因康熙坚持用给君父服丧的规格截辫为嫡母服丧,皇室宗室诸人自然无一敢于太后丧仪上有所怠慢,皇太后的葬礼便在一种沉痛而肃穆的气氛中有条不紊完成,其间只出了两个小小的插曲:
      皇太后的二七祭礼上,久病缠身的良妃哭晕了过去引发旧疾,不过在太医的抢救下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没几日,这些天偶有眩晕的我被诊出两个月的身孕,稍稍冲淡了些我心底的丧亲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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