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海》平野牧云

5、五 真相

　　夕阳西下，大漠又开始落入黑白交替的轮回。
　　“夜来香，你的所作所为，前辈已经全部知道。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燕十四盯着夜来香道。
　　“燕十四，你以为你的花言巧语骗得了老头么？”夜来香针锋相对道，“老头早已经答应帮我除掉你这江湖败类！”
　　“前辈——”
　　“喂——老头子——”
　　老人从沉船中蹒跚而来，燕十四和夜来香均催促老人道。
　　“哦——看来你们两个早就等不及了。”老人缓缓道，“那么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老头，那你呢？”
　　“前辈，你不准备出手么？”
　　夜来香和燕十四齐声问道。
　　“你们两人之间的事，自然是自己了断，我是不会掺和的。”老人冷冷道。
　　“喂——老头，你不是说燕十四不是什么好东西吗？”夜来香沉着脸道。
　　“燕十四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老人淡淡道。
　　“前辈，你——”燕十四惊道。
　　“我问你，扎木合真的是被夜来香诱惑，身败名裂，含恨而终的么？”老人反诘道。
　　“嘿嘿，我虽然很少踏入江湖，不过扎木合这家伙还有所耳闻。扎木合差不多已经死了将近三十年了，算来他死的时候夜来香也不过才三五岁，一个三五岁的小女孩诱惑扎木合，真是天大的笑话。”老人冷笑道。
　　“前辈，我——”燕十四登时神色有些尴尬。
　　“燕十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活该！”夜来香得意道，“老人家，算起来，其实人家当时也没有三五岁啦，顶多只有一两岁而已。”
　　“我早说了，燕十四这人最不是东西了，为了达到目的，扬名立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夜来香道。
　　“你闭嘴！燕十四固然不是东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老人打断夜来香道，“我问你，你手臂的伤疤真是燕十四带人围攻你时留下的么？”
　　“伤疤深入浅出，入口重出口轻，分明就是刀伤，试问，燕十四一直用剑，怎么会在你身上留下刀伤呢？”老人一把抓住夜来香的手臂，看着那伤疤道。
　　“喂——老头，你——”夜来香道。
　　“前辈英明！”燕十四道。
　　老人一叹，跟着声音一沉道，“这沙漠海中什么都没有，没有名，没有利，没有是，也没有非，有的只是生和死的考验。活下来就要靠自己的实力。任何花言巧语，阴谋诡计在这里只不过是场儿戏罢了！你们两个就各凭本事做个了断吧！”
　　“活着，要么死去，这就是沙漠海的铁律！动手吧，无论是谁倒在这里，我都会好好安葬他。”老人道。
　　夜来香和燕十四握着手中的兵刃，都没有动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两人脸色阴晴不定，齐齐转过头来，看着老人。
　　“我只是这沙漠海中的一个守墓人而已。”老人望着远处的沉船道，“还有一会儿，风沙就停了。如果你们真想知道，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你们知道罗布泊吗？”老人沉吟一会儿，问道。
　　“传说中的西域之海么？略有耳闻。”燕十四道。
　　“当年罗布泊的水就跟现在的天一样蓝，水上泊着云一样大大小小的船只。”老人望着湛蓝的天空，仿佛自言自语。
　　“听说罗布泊身处丝绸之路上咽喉要地，是当年西域最富饶的地方。”夜来香饶有兴趣道。
　　“是啊！正是因为富饶，那里的是非格外多。所以纷纷扰扰就没有停过。”老人摇了摇头，一阵叹息。
　　“可是江湖传言，后来不是有一个人的出现，凭借武力征服了整个罗布泊吗？”夜来香道。
　　“难道就是那个集财富，权势，名声于一身，后来又销声匿迹的龙行云么？”燕十四道。
　　“许久以前的故事了，你们倒也知道些。”老人语气低沉下来，“当年龙行云带领着他的海沙帮横扫罗布泊，修造了最豪华的巨船，号称龙宫。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罗布泊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意想不到的变化？”燕十四和夜来香同时问道，呈现难得的默契。
　　“罗布波的水原本是天山上冰雪消融，汇聚而来。可是连年大旱，天山冰雪融化的水越来越少，最后海沙成了沙海，龙宫也只剩下一只只沉船，还有一个看守沉船的老头子。”老人的声音充满沧桑，仿佛将当年情形再现眼前。
　　“天啊！难道这里就是罗布泊？”夜来香顿了一顿，突然叫道。
　　燕十四和夜来香放眼望去，这沙漠海中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罗布泊的影子，只有那一艘艘定格在沙丘上的沉船，似乎在倾诉着什么。
　　沧海桑田，竟如此无常。
　　“太不可思议了！”燕十四长大了嘴巴。
　　“无论是谁，多么强大，所做一切在天道自然面前都是那么渺小可怜，甚至可笑。”老人望着远处，脸色凝重道。
　　“前辈，莫非你就是龙行云？”燕十四推测道，已隐隐感觉眼前的老人与龙行云有莫大关联。
　　“当年的龙行云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何况罗布泊只是个传说，我说的也只是个故事，何必非要追究那么多呢？”老人脸色一动，反问道。
　　“前辈，其实以你的身手，江湖上何愁不能再创一番天地？何苦苦守在这里艰难度日？”燕十四不解道。
　　“江湖虽大，不外乎名利两只船。熙熙攘攘，皆为名来，纷纷扰扰，皆为利往，反不如这里自在。”老人笑了笑，干枯的脸上微有些苦涩之意，“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简单的日子，这沙漠海中无名无利，无是无非，有的只是几条沉船，虽然艰难了些，不过也因此没人来打扰，留在这里不是比外面到自在些么？”
　　十四和夜来香默然不语。
　　沙渐渐停了下来，沙漠中出现了难得的宁静。
　　“故事完了，你们也是时候走了！”老人长出了口气，将水袋干粮丢给二人，转身向沙漠海深处而去。
　　“老头——”
　　“前辈——”
　　来香和燕十四望着老人蹒跚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说了，你们不属于这里，走吧！”老人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