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鞍庭深》繁碧笙

5、第 5 章

　　白佑坤和李莞卿闻言俱是一愣，旋即白佑坤哈哈一笑，心中石头顿时落了地。此次兵出险着，布置下了此次暗杀，幸好事情终于按照他预料的方向在进行，不至于他无法收场，这样一来，打压了南方的气焰，又冠冕堂皇的卖了展嘉祺一个人情，即使展嘉祺从中觉出不对也大局已定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李莞卿先去忙。
　　白佑坤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轻叩，他盘算着，该打来的电话也该打来了。
　　“铃……”刺耳的电话声响起，白佑坤脸上的笑意加深，伸手抓起电话。
　　展嘉祺的声音中也带着如释重负，“佑坤，你听说了么？
　　白佑坤扬了扬嘴角，故意拉长了声音，“听说什么？”
　　展嘉祺声音中也带着隐隐的笑意，“你说呢？别明知故问。”
　　白佑坤眯了眯双眼，玩世不恭的说，“唔……既然展少什么都知道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展少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翌日，白佑坤坐了车往司令部去，他坐在车里翻了报纸，硕大的字写着“南方政府破坏和谈，频频制造暗杀事件！”
　　白佑坤扯扯嘴角，忖道，展嘉祺的动作真是不满翻过报纸，看到一篇评论文章言辞犀利，遣词造句中带着指点江山的激昂，向下浏览，看了眼署名果然还是上次那个朱铭。
　　车子突然减速了，白佑坤抬起头，问“怎么回事？”
　　李副官坐在前座，转过头来，道“前面好像是有学生闹游行。要不要绕路过去？”
　　白佑坤摇下车窗，伸头看了看，前面的路口早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学生喊口号的声音有远近及，白佑坤放下报纸，淡淡的说，“不用，等他们过去了我们再走。”低头看了眼手表，“离开会还有段时间，来得及。”
　　“南方政府破坏和谈！”“无耻小人制造暗杀！”“统一华夏！”白妍懿被裹挟在人群之中，声嘶力竭的喊着口号，脸色因为太过激动早就变得通红，她回头看了眼走的跌跌撞撞的秦洛曦，扯了她一把，大声道“你怎么有气无力的呀？”
　　秦洛曦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摇摇头，也不答话。白妍懿无奈的扭过头，不知道她的好友今天是怎么了，也未作他想，只道“你跟紧了我，别走丢了。”
　　秦洛曦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不符合她年龄的古怪，亦不出声喊口号，只是张了嘴做了口形，抬了步子跟在白妍懿身后。
　　游行的队伍出人意料的长，过了一刻钟还没有结束的意思。白佑坤坐在后座上，眼看着会议快开始了，皱了皱眉道“李副官，你下去看看。”
　　李副官凑近了人群，踮起脚，抻着脖子看，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赶紧跑回白佑坤的车旁边，对白佑坤说，“少帅，我好像看到了二小姐在那队伍里。”
　　白佑坤闻言，揉了揉额角，微微叹了一声“我怎么忘了她偏偏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李副官，你找两个人保护她，跟着就好，这次警备署应当不会抓人。”

　　由于学生在街上闹游行，导致交通瘫痪，会议足足延长了一个小时才召开。白佑坤开会向来没有那些繁文缛节，连椅子也不坐，只着重布置了辖区内的部署，尤其是靠近南北边境的防线。南方政府的主要军事势力是谌军与启军，而此次南方政府的总统上台，则是谌军一手扶持的，此次南方总统失势，南方政府政治格局重新洗牌，谌军启军定会开始内斗，南北对立之势也许会缓和不少。可谁也不敢确定，二军会不会联合起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挥师北上，直取北平。
　　散了会，他回办公室，给舅舅夏文昌打了电话，替母亲夏红筠问候了一下，又交代了布置城防的事情，说了寥寥几句话，便被敲门声打断了。
　　李副官送来电报，原是父亲交代自己处理好阵亡将士的节日抚恤工作。平日里这项工作都是父亲亲力亲为，白聿安爱兵如子，每年都要亲自拜访阵亡将士的家属，并进行抚恤安置。今年到了年下，他却还在北平，这任务只能由白佑坤去做。

　　临近傍晚，暮色四合，已经到了平时要下班的时候，此时报社却是一团乱。主编包忠任操着南方口音，在办公室中央急的直跳脚，领带歪在一边，平日里用来装作斯文的金丝眼镜早就不见了。
　　尤衍泓从一堆稿子中间抬起头来，捅捅旁边的康蝶瑜，小声道“准是朱铭的稿子没送来，看来明天要开天窗了。”
　　康蝶瑜扶了扶大框眼睛，撇撇嘴，不屑地道“写个稿子还神神秘秘的，哗众取宠。”
　　尤衍泓奇怪的道“说来也怪，这朱铭似乎是会未卜先知一样，难怪主编那么看重他”
　　康蝶瑜睨他一眼，“没准这人就是个特务。”
　　包忠任看到他们俩凑在一起说闲话，大步走到办公桌前，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要你们有什么用，这么半天了一条稿子都没写完。”说罢又抻着脖子看着墙上的挂钟。按惯例，朱铭的稿子都在下午送来，今天已经到了傍晚，却还是没音讯。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上门去催稿，可是这朱铭却神秘的很，每天只遣人送稿子过来，个人信息一句都不透露，包忠任只能从字迹上判断，此人是个女人。
　　有人探头探脑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包忠任一回头，是常替朱铭送稿子的那个哑巴，那人生的高大健壮，可惜却不能说话。包忠任见了他，仿佛见了救星一样，赶紧迎上去。康蝶瑜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又投入了稿件之中。

　　白佑坤中午从司令部出来，按名单上的顺序走访各家各户，走了一下午，白佑坤只觉得疲惫不堪。那些将士家眷见了白佑坤不免哭哭啼啼，又有不少老弱妇孺，闹得白佑坤头疼得很，偏偏又要笑脸相迎。眼看着已到了傍晚，白佑坤准备走完这家便回白公馆吃饭。
　　殷明珠昨日写稿子写到快天明，还未来得及睡觉，又被万姨招呼到丽花皇宫排练新节目，中午方才回到家中。原想将稿子让邻居哑巴送到报社，敲了敲他家的门，却是没人，只能交给哑巴的母亲，请她帮忙转交。回到家里，才觉得身体不适，许是着了凉，只觉得头重脚轻的，还好今晚不是她的场子，胡乱吞了几片药便蜷在床上睡着了。
　　那感冒药许是有安眠作用，殷明珠从梦中惊醒，自从父亲殷伯毅失踪，她总是睡不安慰，她把窗帘拉开，发现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也不开灯，只抱着腿坐在床上出神，正在发愣，却被一阵敲门声唤回思绪，她忙披了薄毯，踩着拖鞋下床开灯。
　　拉开门一看，却是一名着了军装的男子，她打量了男子一眼，似乎父亲也曾穿过同样的军装，她的心被揪了起来，却还强装淡定，“先生找谁？”
　　白佑坤未想开门的是名年轻女子，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名女子的轮廓朦朦胧胧，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风致，不由得一愣，只听见殷明珠疑惑的问，“先生找谁？”
　　白佑坤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些年来也算是看过不少美人，如今竟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失了神，忙轻咳一声，正色道，“你好，我是廷军的白佑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