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花暖于温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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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锦瑟看着她笑容沉沉却眉眼放肆的样子，一晃神就又想起去年的时候她坐在阳光昏暗的房间里，冷淡的两句话就定下了两个人惨淡的收场，那时她也是这样的眉眼，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说不出的放肆风流。
可是下一瞬的咳嗽声就直接把她从幻觉里打了出来。锦瑟低头看着怀里的红衣女人，虽然还是有着汪洋恣肆的性子，可这身体却是真的破败了。
东方灵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看见她的眼神时候，却是眯了眼努力地止住了咳嗽，紧抿着嘴角咬牙说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还没到要你同情的地步。”
秋锦瑟的眼神一跳，下意识却是抱紧了怀里的人，感觉到她的抗拒，她沉着声音说，“你以为我会有这种毫无意义的情绪？”
红衣的女人一怔，片刻后终于放松了身体，任她抱着，就在锦瑟静静低头看着她的时候，碎发掩映下的面容却发出低哑的笑声，“……是，对于你来说，什么不是毫无意义呢？一个人连自己的身子都不在乎了，又有什么可以在乎的？”
这句话，声音低哑，却是说的分外苦涩。
秋锦瑟怔了半晌，借着昏黄的烛光细细打量她的面容，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她隐没在阴影中的面容，幽深的眼眸几乎与这黑暗融成了一色。
早就知道她的骄傲，东方灵在她的面前从来不会去伪装什么，不会有人前的甜美可爱，就连温柔也是恰到好处的，深藏在面皮下的强势也是似是而非地透露出来，像是在她的身边，就能够一切放松下来。
这样的真实。
两人就这样相拥在昏暗的烛光里，东方灵暧昧的红衣飘散着，长发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了，无端就是一幅旖旎的艳笔画。
展少旅站在门边看着床上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三十年来唯一放在心上的人，将来这三四十年也会一直记在心里的女人；一个是被自己冷落了很久几乎已经没有了记忆的妃子，却莫名得到了那人青睐的女人。
这可真是好笑到了极点。
这样想着，他果然咧着嘴角笑了出来，只是没有声音的笑容瞧来就是一朵黑色的花朵，黑色的花盏下丝丝墨绿枝叶缠绕，把这呼吸越抽越紧。
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艳丽的颜色只能照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定定看着灵儿微垂的眼睫，清丽张扬的面容里居然能找到一丝温柔。
这样的温柔，他和她成亲已经一年多，两人相识也已经三四年，还从来没有见她对谁这样放松过神色，就连他和东方晚也只是见过东方灵的张扬放肆。
这样的温柔。
皇者的骄傲让他不愿从阴影中走出来，以这般尴尬的表情面对这两个女人，所以只能掉头离开，留下一个孤绝背影。他终于能够将这样的背影留给她，以及一段错得离谱的爱恋。
“把这孩子打掉。”锦瑟眉眼淡淡，语气却是坚决，“你这身子，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生下孩子。”
东方灵抬眼看着她，狭长风流的眉眼间却是诧异。看了半晌后才低低笑出声来，“作为中宫之主一国之母，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要是被人不小心听去了，不就白白浪费了这个位子了么？”
这个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谁的处境更加危险一些？秋锦瑟扶正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听着，把这孩子打掉。”
东方灵终于不再微笑，卸去了风流肆意的笑容，她的眉间看起来才是真的有些灰败，“随风和你说的？”她抿了抿唇，习惯性地勾了唇角，“看你，担心成什么样子，我的身体自个儿还不知道么？别听随风胡说，不就是生个孩子么，我哪里这么娇弱了。”
话刚说完，唇角的自在笑意却挂不下去，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抚摸着锦瑟的脸颊，这在从前锦瑟肯定是要躲开的，这一次却任由她放肆。从方才东方灵说话的时候锦瑟就是一副抿紧唇角眉眼倔强的样子，一直笑得风流的女人怜惜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妃子，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皇上有皇上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顾虑，不然，谁愿意走上这一步。”
“好，这是你的决定，我不便多说。”秋锦瑟看她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只是你别后悔。”
烛芯毕剥一声，房间瞬间亮起又瞬间暗下去，是灯花。锦瑟一惊，反应过来后按住东方灵的手轻声说了句，“别乱动。”就起身下了床，借着透过纱窗厚帘的阳光摸索着走到桌边，摸到了火折子，重新点亮了蜡烛，转过头去，就看到床上的红衣女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漆黑的双眸在烛光中泛着莹莹的光，像是囊括了整个星辰。
东方灵的姿色其实并不出众，只是她的潇洒姿态惹人迷恋，可再强势，也只是个女人，在昏暗的烛火中看来，艳丽逼人。
可这艳丽，却是艷色极妖，不知怎么的，就给人一种妖异之感。
秋锦瑟慌忙避开视线，东方灵却轻声笑出声来，笑声调皮，带着一丝丝的满足，她轻缓了语调，尾音似有若无地勾缠着，“锦瑟，过来。”
秋锦瑟却是愣了一下，快速说着，“你好好休息，改日再来打扰。”话还没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走了老远，就还能听见东方灵的笑声，说不出的快意欢畅。
从这日开始，皇后娘娘整日往奉明殿里跑，就像前两年的灵妃往凌佳宫里蹭，奇怪的是，皇后从来没有碰见过皇上，两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东方灵的神色倒是极好，比前段日子荼蘼花会上的气色亮堂，锦瑟就扶着她在后院里走走。
仍是一身的红色，走在数丛夹竹桃中间看起来格外艳丽，秋锦瑟的白衣被风吹得和她的红衣交织在一起，接缝处被晕成了粉色，软软的，像是东方灵现在的神色。
“锦瑟啊，还记得我说过翠微宫里的自雨亭么？说要和你玩耍一回，可过了这么多时日，竟然一直耽搁了。”东方灵停了下来，在泥土芬芳和花香中微笑着转头看着秋锦瑟，“瞧这天儿是渐渐变凉了，可还是没有陪你逛过，我们去那儿歇息一会儿好不好？”
秋锦瑟看着她也勾了唇角，“好。”
翠微宫里却还是往常的布置，东方灵自打走进院门儿，就有些兴奋，拉着锦瑟往后院里走，穿过一道又一道殿门，过了月门拱门，迎面一座山水亭台，盛夏季节，竹枝分外挺拔青翠，潺潺水流自假山上流下，汇成小溪，隐没在竹林中。
这整个后院，居然就是一整座山水园林。
东方灵深深呼吸一口气，笑道，“还是这里舒服，奉明殿闷死了。”
自雨亭在假山山腰，两人踩在石阶上，水流从脚边滑过，撞上卵石就溅开一簇水花，裙角难免被打湿，风穿透竹林再吹过来凉爽如高秋。
沿着石阶走进亭中，水流自檐角缓缓流淌，东方灵拉着秋锦瑟靠在躺椅上，和着潺潺的流水声，东方灵轻声笑道，“翠微宫里就这一处还像样，其他地方，就是和奉明殿一样的沉闷。”
秋锦瑟张了张嘴，想问她，既然觉得沉闷，当初为什么非要跳进后宫这个笼子呢？话已经到了嗓子口，突然又想起了那一次两人不欢而散，最后她问她为什么进宫，她冷冷的回了一句，与你无关，就拂袖离开。
锁了一下眉，锦瑟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这样的日子，毕竟不多了，还是不要有不愉快的好。
秋锦瑟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对东方灵，已经有了温情，虽然这温情看来还是怜惜多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花暖于温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