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令》素行

6、第三章 司徒司马

　　此处不能再待了，虽说当初落脚在这里，就是因为它的隐秘，但惊风门门主的死讯应已传开，以其在江湖上的地位，江湖追杀令也应该早已发出，一众门人和众多江湖人不久便会找到这里来。
　　饱餐一顿，敷上药，包扎好伤口，抹去在此的所有痕迹后，他专挑僻静无人的小径，往洛西方向去了。
　　因为对方不知晓他的音容体貌，一路上并未遇上什么麻烦，误打误撞撞上的一两次，来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
　　此去洛西并不太远，由于不能走平坦的大路和管道，小径多为山路，虽有快马，但山路骑马难行，十天的行程竟走了十五天。
　　一路风尘，日晒雨淋，他又心急，不愿多休息，伤口原本就处理得不好，随身带的药早已用完，行程一拖之下，伤口竟有些发炎溃烂。强撑着走到珈南半山腰时，他再也支撑不住，摔下马来，昏厥过去。
　　“司徒，司徒，醒醒，醒醒……”略微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是她。又在做梦了么？
　　虽然不情愿，可是必须要醒过来，否则就要被魇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
　　鼻间有淡淡的药香萦绕，入眼是木质的屋顶，并不是晕厥前的碧空白云。他心里一惊，忙转头四下看。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正对着床的那一面墙上开着一扇大窗，窗下摆放着一张木桌，木桌左边放着一面铜镜，中间一个小木箱，右边摆着几个小瓷盒。床脚并排放着连个木柜，其中一个有门，无门的那个被隔成数层，每一层上都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家具和装饰，却很干净整洁。
　　正疑惑着自己身处何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他应声闭上眼，手上暗暗灌注真气，若是来者不善，便立马发难。
　　“怎么司徒还没醒？不是说这个时辰该醒了吗？”当先那人大步走到床边，大声喊着他，“司徒，司徒……”
　　原来是他。
　　重新睁开眼，刀锋般冷峻的眼里略带着不悦，他皱着眉头坐起身：“吵死了。”
　　“司徒，你醒啦！”来人大喜，一屁股坐在床边，一巴掌拍在司徒肩头，“你小子，总算醒了。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把我是愁的呀……”他手上力气不小，刚才那一拍震动了伤口，司徒剑眉蹙起，闷哼一声。
　　稍后的来人放下手中的托盘，声音略为低沉地责备他：“陆开，他身上带着伤……”
　　陆开赶忙收回手，将两手来回搓了两下，讪讪地笑着：“嘿嘿，我一高兴，就给忘了。司徒，你可别怪我……我去叫半夏他们，他俩还等着我的消息呢。”像是怕司徒会宰了他似的，逃也似的跑了。
　　司徒愣了一愣，转头，那蓝色的身影静静走来，平凡的眉眼似水般沉静。
　　她端了药过来，浅浅一笑：“把药喝了吧。”
　　司徒心里没来由地突突跳了几下，忙别开眼去，不敢看她，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刚将碗递了回去，夏至跟着半夏进了房间，陆开在门口张望，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便也进来了。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站了四个人，倒也有些拥挤了。
　　“司徒大哥，你终于醒了！”夏至一进屋就冲到床边，神情激动， “你一去就是一个月，音信全无，可把我们急坏了……”说着说着，嘴角一撇，却说不下去了，清秀的脸上不见了方才的兴致，暗淡下来。
　　陆开接上他的话：“三天前，小商去采药，在半山腰发现了你，昏迷不醒的，忙找了我们把你抬了回来。她说若是再晚些时刻，你就……”
　　他略停了一停，忽然想到什么鬼主意似的，眼珠一转，颇有些意味不明地一笑：“你可苦了小商了，为了方便替你疗伤，她把你安顿在自己的闺房，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你三天三夜，人都瘦了一圈了……”
　　司徒心头猛然一震，脸上一热，当下便红了，所幸他肤色黝黑，旁人轻易看不出来，随即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陆开犹自未觉，越说越离谱：“司徒，你要怎么报答……”
　　“陆开！”商妗蘅和半夏已察觉出司徒的不自然，俩人同时出声打断他，半夏更是重重一脚踩上他的脚背。
　　“小半夏，我又没惹着你，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还这么大力气！”他跳了起来，揉着被踩疼的脚背，大声抱怨。
　　半夏忙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司徒的尴尬。陆开恍然大悟，立刻收声。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房内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半夏耐不住了，“嗯哼“一声干咳，打破了这不寻常的气氛，却也不便再在房内待下去了，朝司徒一笑：“司徒，那……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说完，推着陆开离去，夏至也跟了出去。
　　又是一室安静。
　　片刻，司徒翻身下床。“你……”商妗蘅向前一步，正要阻止，想到他那样倔强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在这屋内再待下去，只是蠕了蠕唇，到嘴边的话终未说出口。
　　原来她是懂我的！一股温暖油然升起，司徒冷如刀锋的眼里也浮起一丝暖意，觉得就算受再重的伤都是值得的。
　　“谢谢！”他尽力扯出一个微笑，由衷地感谢她，眼含一抹不曾外露的温柔。
　　“客气什么，大家情同手足，那道我要见死不救么？”商妗蘅浅笑，眼眸沉静似水。
　　她还是……不懂么？还是自己的心意没有表达到？
　　司徒眼里的暖意还未蔓延，便消融不见。他欲语还休，呆站了半刻，终究还是一句话未说，闷闷地走出房门。
　　商妗蘅浅笑不语，水般沉静的眸子却轻柔似三月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