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少阴)》苏献庸

4、承诺【二修】

　　那边本来正在炫耀似的指挥着纸鹤在晴明眼前不停转圈的昌乐，不经意间看见平时不怎么见面的弟弟昌浩已经睡醒坐起来，心思单纯的他就想跑过去表演给弟弟看，既然爷爷看见会高兴那弟弟肯定也会高兴，说不定还会像爷爷一样对他笑！他还从来没见过弟弟笑呢。正想着刚露出了一个傻笑，却看见弟弟已经爬下地，拉着那个让他怕怕的红头发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心里顿时一急，身体先于大脑【虽然很怀疑两岁的单细胞孩子能有什么大脑】，直接就甩脱晴明的手跑着扑了过去。
　　这时的他只想着要让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弟弟高兴，从而喜欢上自己，就连他平时最怕的那个陪在弟弟身边的红发大哥哥也忘了，只管闷着头往那边冲，如此一来，也就坏了事了。
　　昌浩是背对着昌乐他们的，而且也根本没想到昌乐会扑过来，小孩子这方面的敏锐度实在太差，就算是昌浩，在在力量封印，并且为了隐瞒而没有进行什么特殊训练的情况下，也和普通小孩子差不多；红莲又正从地上站起来转了身把来的时候带来的小衣服、点心一类的收拾好，没有注意到，晴明倒是反应过来了，但他很乐见于两个孙子的亲近，因此也就不想阻止，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看着，勾阵和六合还因为先前的事愣在那，尚未回过神来。
　　于是，多方因素相加的结果就是，昌浩被昌乐扑上的一瞬条件反射地要躲，却没考虑到身体条件，再加上昌乐两只小短手在接触的一瞬间把他抱得又紧，目前的身体相比之下太过瘦弱一下没挣脱开，就这样直直撞上了粗壮的树干，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抖了好几片叶子下来，可见昌乐之用力。
　　昌浩是迎面撞上的，被撞的是眼冒金星，前额更是被凸起的树皮在撞跌的过程中斜着划拉出了一道长长深深的口子，顿时血如泉涌一下就流了小半张脸，幸亏他条件反射地低了一下头才没整张脸都撞上，饶是如此还是够他疼的了，背上也被昌乐冲来的力道撞得生疼，心中恼着没用的小孩身体的昌浩，一时气急之下，直接反手一把把昌乐打开，然后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转过身来气得又补上了一脚。
　　昌乐被那声巨响吓得有点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大力将他推出去了，一时没站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把好歹也算娇生惯养的他给摔疼了，随之而来的踹在肩上的一脚是用了大力的，他被踹得再一后仰，脑袋“咚”地砸在了地上，再加上又是被想亲近的弟弟踹的，心里一委曲，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昌浩听见他哭，脑袋更显疼痛，沾了鲜红的皮肤下青筋不住地跳动，映着失血后苍白的脸色颇有几分狰狞。
　　心中火气越胜，不耐烦地朝着昌乐咬着牙挤出声音:“你给我闭嘴!滚！”哪知昌乐被这一吼，愣了一下后哭得更凶了，昌浩看着，垂着的左手紧紧攥起，眉头都快打结，血腥味将他心中的嗜血欲望再次挑了起来，低下的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隐隐有着猩红。
　　这一哭又一吼的，倒让众人纷纷回过神来了。起身起到一半的红莲一瞬暴烈的气势迸裂了出来，连忙站起上前，俯身将昌浩抱起，任他烦躁地将头埋入自己的怀里，抬手轻轻顺抚着披散在背上的柔软的半长黑发，安抚着有些不对劲的孩子，在昌浩背后的神色极为的不善。
　　晴明也快步走过来将正在哭泣的孙子抱进怀里，展袖将能割疼人皮肤冰冷气息隔绝在外，带着淡淡笑容地轻声安慰着，勾阵和六合也都起了身，却站在一旁没有靠近，神色不动地看着院中。
　　听着昌乐的哭声和晴明安抚的声音，昌浩深吸几口气，抑下了嗜血欲望，抬起头看也不看那边的祖孙两，对红莲语气漠然地道:“红莲，我们回去。”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现在他需要静一静。红莲冰冷的金色眸子看见那现在几乎滑满了打半张脸的刺眼的鲜红血色，抱着昌浩的手不由紧了紧，眸色暗沉着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匆匆向昌浩的房间走去。
　　那边晴明刚将昌乐哄得止住了泪珠子，再抬手抚过昌乐的后脑止住了疼痛，也就顾不上昌浩，等他抬起头时，已经不见昌浩与红莲的身影了，对此只是皱了皱眉，虽然有心让昌乐向受伤更重的昌浩道歉，但想到昌浩平日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再次低头柔声对着昌乐道:“爷爷再教你个法术好不好？”昌乐吸着鼻子，还有些委屈，不过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晴明也就牵着昌乐回去，小孩子心思单纯，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只顾着昌乐的他，没看见勾阵和六合双双露出的不赞同的眼神。

　　“昌浩，你怎么了？”回到房间顺手关上了门，红莲这才双眉紧皱地看向把头死死埋在自己怀里，沉默不语的孩子，“我没事，红莲。”昌浩声音有些闷闷的，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的疲惫，一直僵直着的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虚弱地靠在红莲怀里。
　　从来没见过昌浩这样的红莲，冷冽的面容上泛起了忧色，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坐下后将昌浩放上自己的膝头，半扶着小心抹去脸上快凝固的血迹再上药包扎。看着一声不吭的孩子，红莲手指有些颤抖，晴明，你做得过分了，昌浩再怎么没有力量，也和昌乐一样，是你的亲孙子。
　　昌浩突然抬头，漆黑的眸子，对上了红莲的没有一丝暖意的金色双眸，很认真地问道:“红莲，你会不会离开我？”那双在微微颤动的眼睫掩映下的黑眸中罕见的迷茫和无助，让昌浩展露出一份红莲从未见过的脆弱，看得自小守着这个孩子长大的红莲心中揪紧似的疼。
　　将孩子圈在自己怀中，红莲目光坚定地回看着昌浩，很慎重地许下了承诺:“我不会离开你的，昌浩，永远。”
　　“不管发生什么事？”急着求证般，昌浩双手搂上了红莲的脖子，撑高身子迫不及待地、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不管发生什么。”语气中是满满的真挚与疼惜，心不知为何更软了下来，也更疼了。
　　似是放心了，昌浩露出一个释然而又有些不知为何而悲凉的笑容，松开了手缩了回去，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双眸轻轻闭上，就这么依在红莲怀里，红莲不由想起初见时那个安详而虚弱的婴儿，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很孤独吧，昌浩。
　　就在红莲以为昌浩已经睡着，准备将他放回榻上时，却听见昌浩微弱的、平静的声音:“红莲，我只有你了......”顿了顿，红莲选择了就这样抱着他一起躺了下去，抬手拂过额前抱着的雪白布条，也安静地阖上眼，有些话，不用再说。
　　【我不会离开你的，昌浩，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永远。】

　　第二天，利用昨天那件事得到了红莲的承诺的昌浩，心情很好，唇角少见的有了轻微的弧度，对来道歉的昌乐也很大度地表示了原谅，不过自己不在意，并不代表红莲能这么快就不在意，所以你被红莲瞪不是我的错，我也一点都不小气，别看着我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没用的。可怜的昌乐，在红莲的冰冷注视下，连被弟弟原谅的那一点小小的喜悦，也被红莲吓得烟消云散，只留下想拔腿就跑的冲动，却又在看见弟弟脑袋上的布条后硬撑着僵硬地站在那里，扁着嘴想哭又不敢哭，而且弟弟还一点要帮他的意思都没有。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如非必要，昌乐绝不会和昌浩接触，远远见到了也会马上绕路走，他是真被红莲吓怕了，为什么弟弟会和那么可怕的人关系那么好？！而昌浩也乐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