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少阴)》苏献庸

5、第四章【修】

　　自三岁举行了穿褂仪式，两个孩子正式进入儿童行列之后，晴明开始专注于教导昌乐学习阴阳术，这是唯一继承了他血脉的孩子，他唯一认定的继承人。而因为灵力天生不足而无法学习阴阳术的昌浩，晴明在吩咐了次子吉昌让昌浩自由选择以后的路后，就不再过多关心。
　　与昌浩天生微弱的灵力相反的是，尽管从小已经尽量低调避免麻烦，但他那偶尔表现出的聪慧睿智也足以让众人惊叹不已，本来只是看着晴明的面子而为昌浩粗略启蒙的老师更是逢人就要夸赞，昌浩神童之名在各层贵族中流传得越来越广。
　　对此，最近就连道长也曾在晴明面前称赞过昌浩，并表示对这个孩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在得知昌浩开始正式启蒙习学的时候，道长让人传来了亲笔信，大概内容是藤原行成向他请求，希望能够有幸教导昌浩。
　　晴明拿着次子吉昌呈上来的信沉默半晌，抬头笑呵呵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屋角语气如常地说道:“霄蓝，麻烦你去叫昌浩和红莲他们来一趟吧。”
　　青龙本来是隐去身形抱着双臂靠在屋角处在发呆，听见晴明叫他，收回思绪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虽然没看到信，但看晴明的反应，想来也是比较重要的还和那个孩子有关的，要不然晴明也不会特地叫那个平日并不关心的孙子来，想到那个沉默的孩子，青龙并不是很情愿地遵从命令走出了屋子，向着那间偏僻的小屋走去。吉昌向那边投去一瞥后退出了屋子，晴明在他身后看着那封信再次深深皱起了眉。
　　青龙在昌浩位于西边的小屋前停下，站了片刻还是一脸不耐烦地伸手直接拉开了格子门，然后直接对上了红莲看着这边的泛着冰冷光泽的金色双眸，青龙条件反射地冷哼了一声，红莲也厌恶地皱起了眉，一直有些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位神将的气势在这一刻爆发，如胀满的水球般在小小的屋子中相互碰撞挤压，因为人小所以窝在红莲怀里练字的昌浩无言地看着桌上紧紧贴成了一叠的纸张，放下笔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偏过头，难得一派天真地眨着眼出言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青龙，红莲，能不能不要当着我这个孩子的面，在那里含情脉脉地互诉衷肠？”
　　红莲：“......”
　　青龙：“......”
　　红莲手一个不稳，差点把昌浩摔到了地上，青龙凭着出色的反射神经瞬间抓住了门框才堪堪站稳，两人的视线同时投到了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上，气势也随之一滞随即消散，只是气氛变得十分怪异，也不知道昌浩小小年纪到哪去学的这些词！强按下额角的青筋深吸一口气，红莲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气对昌浩十分坚定认真地说道:“昌浩，那是你看错了。”只是还是压不下语气中的咬牙切齿，他和青龙？！能友好相处都简直是疯了！一向知道见好就收的孩子探究地转了转眼珠子，乖乖点点头紧闭上嘴，只是那视线还是在两人身上转着。
　　青龙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不等昌浩再说话就在丢下了一句“晴明叫你们”之后果断隐去了身形，连晴明那都不想去了直接回到了异界，错过了昌浩唇边那抹隐晦的玩味笑意。霄蓝，你还是一样的有趣啊，顶着红莲疑惑的眼神小童笑得眉眼弯弯，真是，回来后还是第一次和青龙有“私下”的交流呢。
　　把外衣穿上拒绝了红莲的陪伴，昌浩独自一人越过大半个安倍宅来到了晴明的房间，并且在得到允许后关上了房门，祖孙两人就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没有人和神将知道那天晴明和昌浩说过些什么，不止晴明守口如瓶，连昌浩都没有对红莲说一个字。只知道从那天起，昌浩就开始每三天中至少有一天会直接住在藤原行成的府上，平日的学习也基本搬了过去，而红莲也在那之后开始教导昌浩武技。
　　晴明看着渐渐被格子门遮掩的幼孙，暗暗叹了一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昌浩和他们是越来越疏远了呢？或者说，他从来没有亲近过他们，在他心里他唯一在乎的，是红莲，这也怪他一直以来的关心太少了，但不知怎的红莲近来的态度也有些怪异，似乎也开始疏远他这个主人，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昌乐以后还需要他们的帮助，这一切，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呢?

　　教导一段时日行成对昌浩这个弟子越发地赞叹有加，听过汇报的道长对昌浩的也越发喜爱，偶尔会由行成带着昌浩去东三条宅，以学生的身份跟着行成见过包括道长本人在内的不少人，不少道长一派的贵族也和这个有名的小神童在道长默许下渐渐接触。红莲在教授昌浩武技的过程中发现，昌浩对于危险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感，而且在对打的过程中，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不管对手是谁，下手都不会有丝毫的迟疑，招招都是杀招，但是眼神却分外的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有时甚至会带上点点不带情绪的漠然笑意，就连他也看得心惊，昌浩越大，这份让人心悸的矛盾越是明显。
　　这样陌生的昌浩，让红莲很担心，但他从来没和晴明说过，他不想让昌浩受到伤害，即使是有这个可能性也不行。好在，平时的昌浩没有什么异样，这让红莲好歹放心了一点。
　　外人眼中的昌浩，从很小的时候就是淡漠、冷静、自持的，永远不会把情绪表现出来，一举一动都是完美的，年纪虽小，在很多方面却足以和一些大家媲美，再加上俊美的外表，虽然出生在下等贵族，但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的气质，绝对是年轻贵族中的典范，在那些大贵族的眼中，是值得拉拢的对象，不少家族纷纷向这个孩子示好，这一点让道长很是满意。
　　而只有在红莲面前，昌浩才会表现得像那个年纪的孩子，会笑、会闹、会生气、会撒娇、会抱怨，而不是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的木偶。但，这也仅仅是在红莲面前而已。面对太过完美的小孙子，晴明没有感到欣喜，而是感到了无力与担忧，但现在，即使他发现了，想去改变，也是有心无力，毕竟，他对那个孙子的关心太少了，他现在根本没有立场去说什么，而他也并没有后悔他的做法，现在只能希望这个小孙子不要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