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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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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很久,卡卡西还是决定辞去东大教授的工作。至于未来怎么谋生,那是次要之事。真是可笑透了,每一次有人离去,自己就无法再忍受蹉跎在这里,狼狈地逃走。
但这次没有人去世,土崩瓦解的只是那个名为东京大学旗木卡卡西教授的魔咒罢了。身份也是语言的咒,但在那一晚魔咒被轻易地解除了。
虽然也因此无法再继续工作,但是感觉心情莫名地变得轻松了很多。
大概自己本来就不适合当老师吧,教过那么多学生,自己心里觉得“啊,的确去尽心尽力教了”的只有宇智波鼬一个而已。
最后会离开,也是当时就想到了的必然之事。
唯一难以放下的是编号为七班的那个少年班,不管如何,也算是多多少少投入了心血的班级,而且现在再更换老师并不适宜。在最后和学校的协商中,卡卡西仍会来给七班代课,但是是作为免费的义工先生。
结果工作没有少,只是钱没了。
真是可悲啊……
宇智波鼬坚持要来学校接自己离开。
真是太可悲了,好歹在这个校园这么长时间,居然只有这么点行李。没有跟朋友们告别,心里大概是想着“啊,还会有机会说再见的吧。”
况且也无力去面对同事们疑惑的神色。
就这么离开了。
樱花还没有凋谢,却已经显出了残败的样子。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为什么会觉得恍若隔世呢?
果然是人老了啊。不知不觉中,马上就要迎来三十岁的生日了,好像也没有到马上要变成老头子的地步,教书果然是个容易让人未老先衰的职业啊。
今天鼬终于抛弃了黑色的打扮,换上了白色的上衣和灰色的长裤,神色间也多了清爽的感觉。
“卡卡西。”
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
卡卡西向他挥挥手:“鼬。”
新公寓很大,却也很干净很空。鼬说不太清楚卡卡西选家具的标准,就只好搬了几套纯木清漆的家具过来,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卡卡西本身对家具也没什么喜爱与否,用曾在药学院呆过一年的鼻子闻着似乎也没什么化学用剂味道,虽然看起来很随意,应该也不便宜吧。
“恩,没毒,挺好。”
“没买化学漆的,华丽归华丽,还要散味才敢用。我觉得你在东大也呆不下去了吧。”
“……算是吧。”
“嘛,反正先在这里住下吧。”鼬找把个扶手椅坐下,“东西已经给你搬到卧室去了。如果嫌太空,你把别的房间租出去我也没有意见。”
“……不用。”卡卡西选择坐在了皮质沙发上,舒展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背部。
“最近有点忙,可能有段时间来不了。”鼬凑过去,轻轻吻上了卡卡西的额头,“所以嘛……”
“……喂!先不说这种借口,这次应该让我在上吧!”
“不可能。”男人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邪恶。
“……那先转移到床上……”
“不要。”
……你啊,果然还是个任性的小鬼头么……卡卡西看着鼬欢乐地解自己的扣子,有些悲哀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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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有段时间会很忙,迁入新居后不久,鼬便再次来访了,依旧是那辆黑色的车子,只不过这次着装一向偏向于正式的鼬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靠在车上淡淡地笑着,为卡卡西拉开车门,不管怎么看都是有钱的阔少爷。啊,不过这么说来,鼬的笑容果然是漂亮极了。
“这是去哪儿?”卡卡西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问道。鼬关上门,绕了一圈坐到驾驶席,似乎是思考了片刻,随即答道:
“是去‘奇幻世界’。”
“……什么?”
“如果用那个人的说法……应该是‘乐土’才对吧。”鼬这么说着,发动了引擎。
Wonderland似乎是更多地被翻译为奇幻世界或者是仙境之类的吧。用乐土的这种说法,既不能算是直译,说成意译也很勉强。
这种翻译,只能说是个人的执念吧。
卡卡西站在Wonderland精神病院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些明白了这是怎样的执念。
但是鼬怎么会带自己跑来这里?鼬从车里拿出一个大袋子,看着满脸疑惑的卡卡西说:
“来看画家。”
随即他开门踏进了乐土,站在玻璃门后,对卡卡西挥手示意跟上。玻璃意外地沉,拉开门之后,空荡荡的大厅最远处有装饰华丽的前台,打扮成护士的接待员静静地站立着,向来人问好。
“我来探望W00-0000号,顺便付清他这个月的住院费。”
“好的先生,一共是223400日元。”接待员小姐依旧是保持着标准的笑容。
鼬一边拿出信用卡,一边不带回头地对卡卡西说道:“画家他的家庭非常富裕,遗产理论上全部归他所有,我只不过是代行付费而已。”言下之意,别当我跟你一样没事干就帮别人几十万几百万地付钱。
“嘛……”卡卡西挠挠后脑勺,“画家先生的名字是什么啊?”
鼬正输入着银行卡密码,声调毫无起伏:“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他的所有资料上面都只写了マイ这两个片假名而已,不然就是大写的英文字母W,账户的户头也是‘まえマイ’这种糊弄人的名字。所以我不知道。”
“你不是知道他的家庭很有钱么?连他的家人都不认识?”
“不认识。他是我从前的同学,后来在街头卖画的时候忽然发狂,先是吃下自己的画作,然后冲到了轿车前面,在医院醒来之后嘴里念念叨叨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宇智波鼬。**找到我,手里拿着画家身上找到的存有有巨额资金的存折,请我把他带走。”
“我不可能养着他,平时还安安静静地画画,一发疯就开始吃纸寻死,只得把他送到这里。”
你还不是养着我这个疯子——刚想这么打趣,却忽然想起这是精神病院,再怎么说这也是对病人的大不敬,只得咽了下去。鼬似乎是猜出了卡卡西的话语,眼睛微微眯起:
“你是例外。”
他接过接待员递过的门禁卡,低声说:“走吧。如果不论如何都想找个称呼的话……叫他舞吧。”(*)
舞……不应该是女性的名字么?
见到画家的时候,却不觉得舞这名字起得很糟糕了。
就如鼬曾经形容过的那样华丽而张扬的紫罗兰色短发,末端微微向上卷起,只是太过脏乱,本应光彩照人的紫发犹如鸡窝,粘成一团。脸上虽然沾着脏东西,但是依然可以窥见他比鼬更像精致人偶的容颜。
长期不见光似的皮肤白得有些吓人,同样是紫罗兰色的眸子反射着清冷的光芒,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暴躁模样。手上戴着手铐,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再自残吧。
如果好好洗漱,再换掉这身病号服的话,应该看起来就像是富家的年轻少爷。不,他本身就应该是那样的,这样的情况,是病态。
“画家。”
似乎鼬还是更加习惯这样的称呼,他扬扬手里的纸袋:
“来看你了。”
这时才注意到散落一地的画纸,到处都是温暖的色彩,溢满了红色橙色黄色,还有明明属于冷色系却也显得格外温暖的浅绿和亮蓝。即使是暗部的紫色,也选了最亮的紫罗兰,再盖上半笔大红。
唯一的黑色身影是……鼬吧。不过是更年轻的姿态,大概是十二岁左右的少年,站在大片大片的麦田中,微微地笑着。
还有所有画作上签着的,花体的英文署名:
“Wonderland.”
男子露出就如生活在乐土般的温暖笑容,铁链叮当响着,抬起手来对鼬使劲地挥动。
“鼬同学,即使是今天也神采飞扬么?”明明亲密地称呼着名字,却又生硬地在后面加上了“同学”这样生疏的后缀。他似乎是露出了愤恨的表情,抬了抬手,“那群喜欢你的女人又把老子锁起来了,你也不管教管教。”
“……我不喜欢女人。”鼬陈述般的口吻中有缕淡淡的无奈。
“那也该你管。Aren't sons of bitch also sons of the sun”(*)
“那种说法是说所有人都是上帝的子民,不是太阳的。我也不是太阳。”鼬认真地与紫罗兰色头发的男子辩论着,卡卡西似乎被当成了空间装饰品。
“我说你是太阳你就是太阳,黑色的、像死神一样的太阳哦。”
男子爽朗地笑了起来。
宇智波鼬依然丝毫不动,淡淡地注视着画家。
最后死神动了动胳膊,把袋子抬了起来。
“新的画具。”
“谢谢。”男子欢天喜地地接过了袋子,一样一样地把铅笔、画板、画笔、颜料、画纸拿出来,最后却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画板扔在了地上。
“唉唉?很重要的炭笔在哪里?你那个黑色啊,用煤黑颜料难看死了,铅笔又深不下去,炭笔是很重要的道具啊!”
“啊,忘记了。”
死神默默地捡起被男子摔在地上的画板,塞到他手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向卡卡西侧身:
“这位是旗木卡卡西,记不住的话,叫教授也可以。”
卡卡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名字会比教授难叫,但是紫罗兰色的男子却非常爽快地叫了“教授好”。
“教授是鼬的亲戚么?话说回来鼬的弟弟也很可爱啊,好久没见到他了。”
“……算是亲戚吧。”
鼬微微眯起了眼睛,坐到了画家的床上,一张一张地理着画家的画作。画家也露出骄傲的神情,对卡卡西扬扬下巴:“来欣赏大画家的大作吧!”
似乎认真画的画上面都有宇智波鼬的身影,不管什么样的背景,都统统是夕阳下的男子,站在各种不同的地方,犹如乐土中的死神。但是如果是随手的涂鸦,就绝对不会见到黑影,乱七八糟的线条中连暗色都找不到。似乎画家是以相当虔诚的心态面对自己唯一能够记住的男人,并且虔诚地把他画在画中。
“因为鼬本来就是应该活在画中的。”
紫罗兰色男子歪着头,笑容得意。
“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哦,硬要让他在现世过活的话……那就让他在乐土就这么存在下去吧。”
只应存在于乐土的,自己的恋人。
这样的定义总会让人觉得好远。
“不用,我在现世苟活就够了。”
带着淡淡嘲讽的死神,眯起了双眼。
注1:まえ汉字可以写作舞え或者是前,マイ则可以写作舞或者是麻衣。小舞啊,你儿子我可是老老实实用乃的名字来命名的啊……
注2:这个原文出自于小舞的Wonderland,这里稍有不同,在这里自然只是谐音俏皮话的用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