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清嫣》鹿*蕾

17、17

　　胤裪不禁微微一笑，道“十三弟，下次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打趣我”胤祥连声回着“是，是，我哪敢打趣您”

　　言溪悄然起身走到外间，砌了一壶茶，让宫婢端着茶盘先走到太后身旁 ，言溪奉了一杯茶盏至太后，轻声道“太后，尝尝奴婢的手艺”太后用茶盖撇了撇浮着的茶叶，抿了一口赞道“没想到这丫头奉的茶也不错，适合我的口味”

　　言溪恭敬的把三盏茶盏依次放到胤祹、胤祥、苏麻喇桌旁。
　　胤祹、胤祥纷纷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嘴角微微扬起，胤祥看着言溪笑道“言溪，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从未知你还会奉茶，原来还藏了一手”一旁的胤祹又饮了一口，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说道“瞧瞧十三弟的话，言溪又不是经常进宫，你们见面的甚少，你怎会知道她会不会奉茶”

　　胤祥身体一怔，端着茶盏抖了一下，余光瞄了一眼太后，忙说道“瞧我说的，我只顾顺着祖母的话说下去，一时考虑不周，还请言溪见谅”苏麻喇因见言溪手紧紧攥着锦帕，略一踌躇，她给言溪使了眼色，言溪忙起身朝着胤祥一蹲“十三阿哥这话，恐是要折煞了奴婢，哪有见谅不见谅的，奴婢除了这些也不会别的了”胤祥冲着言溪点头，继而不语，继续喝茶。

　　苏麻喇却道“太后若是喜欢这丫头奉茶，以后多叫这丫头进宫便是”
　　太后道“嗯，苏姑姑说的甚是，这丫头的确讨喜，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娶到这丫头” 话完只瞟了一眼胤祹、胤祥一眼，接着又抿了一口茶，缓慢的将茶盏放至桌上，淡淡说道“你们一早来给我请安，又陪着我聊了这么久，恐怕也乏了，都跪安吧”胤裪胤祥等人起身跪安，正欲退出房内，传来太后的声音“苏姑姑，你留下”

　　苏麻喇待三人退出房间，方出声问道“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道“你坐，孩子们不在，咱们聊聊”苏麻喇见她如是说，便是了一声走到下首坐下。太后微笑道“苏姑姑，在众多皇子中，我知道你很疼惜裪儿跟老十三，再说裪儿从小跟在你身边长大的，你自会份外的疼惜”

　　苏麻喇姑应了一声“是”
　　太后捧着茶盏，抿了一口，又道“言溪那丫头也对我的眼缘，我也看的出来，裪儿跟祥儿对言溪都有心思”太后抬眼看了一眼，见苏麻喇微有讶异之色，笑道“苏姑姑，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紧张”

　　太后道“我知道皇帝从小就跟你亲近，你若是在皇帝跟前递上一句话，凭着皇帝的孝心定会遵循的”太后稍稍一顿，嘴角的笑容瞬间逝去，威严的道“苏姑姑，皇帝毕竟是皇帝”

　　苏麻喇姑神色突变，连忙起身跪下叩首道“禀太后，老奴不敢”太后却不叫她起身，淡淡道“马尔汉府上的七格格的婚姻定是靠皇帝的指婚，这婚如何指，皇帝心中自有思虑，前朝若是安稳，咱后宫才能安稳”

　　苏麻喇见太后严肃，不敢答话，只是安静的跪着。室内一片静谧，许久后，太后轻轻叹了一声，从榻上起身，行至她面前，伸手扶她起来，太后轻声道“若是其他的阿哥，我不想说什么，这俩人对你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难以取舍”

　　苏嘛喇恭敬的回道“谢太后教诲，老奴定不会插手此事”太后扶着苏嘛喇坐下，转身在榻上坐下，点点头“我是怕这俩人跑到你那让你跟皇帝要个恩典，你又于心不忍，到时候帮了哪个，终会伤了另一个”

　　苏嘛喇答“老奴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老奴一心礼佛，还请太后放心”

　　太后听了她的答话，嘴角这才扬起笑容，温和道“苏姑姑你不必往心里去，我是怕皇帝为难，这臣子家的格格的婚姻哪个不是跟前朝连在一起，皇帝从小登基，这么多年来，朝务上实属不易，皇帝为大清盛世操了不少心思，有关于国家大事，不该咱们这些妇道人家插嘴，他们各有各的缘分，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太后顿了顿，淡淡说“这两个孙儿我十分喜爱，我不想看到他们俩因为一个女子而不和”

　　苏麻喇听后恭敬的颔首。
　　太后又与苏嘛喇说了几句闲话，方让她跪安。

　　偌大的院中除了远远跟着的两个宫婢，只剩胤祥、胤祹、言溪三人。言溪轻声道“刚才多谢两位阿哥替言溪美言”胤祥不禁揉揉额头，愧疚道“何须谢我，是我一时大意，失言了，幸亏十二哥稳重，再加上祖母好像并未在意，说来说去倒是我的不是了”

　　寒风迎面而来，言溪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侧身对着胤祥问道“十三阿哥，你半路上捡来的女子如何安排啊”一旁的胤祹也转脸看着胤祥，胤祥笑道“能有什么安排，总不能带回宫中，让她静养几日，这岫云禅寺也不能收留她，待她身体好些，给她些银两让她出寺便是”

　　言溪敛眉说道“今儿一早，我便是看那女子，那女子叫王疏桐，因家里的父母过世，在家实在无法生存，便沿路乞讨而来，或是许久未进食，便晕倒在路上，这才让十三阿哥半路捡到”言溪极速扫了一眼胤祥，叹道“我看那女子甚是可怜，若是十三阿哥没有什么安排，不如我把带回府中安置”

　　院内顿时静寂下来，胤祹眉头紧皱，徐徐说道“这恐怕不好，这女子来路不明，贸然带回府中恐生事端，拿些银两打发她去便是”言溪见胤祹反对，胤祥不语，着急的说着“一个女子能翻出什么大浪来，难不成会杀人放火，再说看那女子的身形，也不像是这类人，两位阿哥多虑了”

　　胤祥紧皱的眉头松开，略一思量，笑着说道“那好！十二哥，我看那女子的确是可怜，跟着言溪回府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就是日后那女子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不是还有我吗，我帮着言溪解决便是”言溪见胤祥松口，嘴角立即堆满笑容，满意的点头道“多谢十三阿哥成全”

　　正说笑的胤祥忽地走近胤祹身侧，指间划过胤祹的衣袖，抽出一锦帕，退后一步，摇摇指间上的锦帕，揶揄道“十二哥，这是什么？十二哥怎会有女子的绣帕”

　　正眺望远处的胤祹这才回神，袖中的锦帕何时被胤祥抽走竟丝毫不觉，心底一惊，刚想从胤祥手中抢回，却被胤祥闪开了。言溪看着胤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禁对那锦帕不由得好奇，定睛一瞧，身体不由得怔住，那锦帕上的梅花甚是熟悉，脸上微微发烫，身体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目光从锦帕上不自然移开。

　　胤祹悄悄的瞥了一眼言溪，见她的视线并未盯着锦帕，这才略放下心，压住脸上的惊慌之意，掩饰的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道“十三弟，没见过锦帕吗”胤祥不急不缓的说道“见是见过，可没见过十二哥袖中的锦帕，十二哥，你看这锦帕上的梅花，我没有听过你喜欢梅花，我猜肯定是哪个女子的心爱之物”

　　胤祹微觉窘迫，上前夺过锦帕，塞入衣袖中，忐忑的目光在言溪脸上微微一瞄，道“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小时候跟阿扎姑出去时，在路上捡到的，我甚是喜欢梅花，遂没有扔掉此帕子”言溪微微诧异，这才想起与胤祹和苏麻喇初遇的情景，难不成是那时候胤祹拾到自己的帕子，转头看到胤祥继续追问下去，内心颇为不安，忙不迭打断道“十三阿哥,这岫云禅寺的景色不错,不如去逛逛。”胤祥本想再追问,听她这样说,只得随着胤祹逶迤走着。

　　三人行至流杯亭时,看着这蜿蜒曲折的水槽,言溪道“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不如我们也来个曲水流觞”胤祹点点头,命人引清水入水槽,待三人坐定,言溪看着这水槽,不禁灵机一动,道“两位阿哥,不如咱们改个玩法”

　　胤祥转脸问言溪“怎么改法,说来听听”

　　言溪答“咱们以某个事物为题,只要是有关于这个的诗词都可以,唯一的是不许自己即兴赋诗。”胤祹、胤祥点点头,胤祥转脸示意宫婢倒酒,宫婢忙斟了一杯酒,让酒杯顺流而下,不过片刻只见那酒杯在胤祹面前打了转,他拿起酒杯,在手里把转,沉声道“以梅花为题”略一沉吟,道“柳宗元早梅早梅发高树，迥映楚天碧。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

　　话音刚落,他便把酒杯顺流而下,此次却在言溪面前停下,言溪笑道“李清照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酒杯顺势而下,却在胤祥面前打转,胤祥答“陆游梅花绝句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答完伸手一拨,酒杯再次流动,却在言溪面前停下,言溪道“王冕白梅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约两盏茶的功夫,三人玩性大发,又以月亮、山、柳树、雪为题,期间言溪饮了三杯酒,胤祹饮了两杯,胤祥却无一杯,他怕言溪不胜酒力,每遇惩罚时想代饮之,均被她拒绝。一时苏麻喇遣人来请三人用午膳,三人方才起身离去。

　　德妃斜倚在南窗下的长炕上,惬意的闭目养神。碧云蹑手蹑脚的将点心放在榻桌上,犹豫半晌,轻声唤道“主子、主子”德妃并未睁开眼,因问一句“怎么了”

　　碧云答“回主子,贝勒爷来给主子请安,还带了一些点心,此时在外面候着”德妃倏的睁开眼,失神了几秒,适才整整衣服,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搭在扶枕上,方才说道“让老四进来”

　　胤禛快步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安“给额涅请安”德妃微微一笑“起吧”话毕,看了一眼榻桌上的点心,遂问道“这是你府上做的点心”胤禛在榻桌的另一边坐下,答“是的,儿特意给额涅拿来尝尝”

　　德妃捻起一块细细的咬了一口,点点头,看着胤禛道“味道不错”胤禛听见德妃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言语,德妃因见不语的儿子着实尴尬，心内不由闪过一声叹息，仍旧从容的问道“最近可好”胤禛答“谢额涅关心,最近儿很好”

　　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
　　清宫惯例，德妃生育皇四子胤禛时分位较低不能亲自抚养,皇四子出生后就由佟佳氏抚养，孝懿仁皇后对皇四子视为己出，关爱有加，而幼时的胤禛对于佟佳氏亦承认其为真正的额涅,与佟佳氏的亲近,反而疏远了亲生额涅,这么多年,母子俩一直这样隔阂,每次请安都无话可说。

　　胤禛答完并未有别的话语,以往请安时总会拖着胤祥一起,其话语很少,胤祥知其与德妃疏远,每次都是插在二人之间,不至于氛围尴尬。

　　许久之后,或许因是太安静,德妃又说“老十三顽皮,不回宫，去了岫云禅寺”胤禛听到胤祥的名字，唇角浮起笑意,道“十三弟向来有孝心,去岫云禅寺陪着祖母礼佛”德妃给碧云使了个眼色,碧云知道德妃要与四贝勒说些体己的话,遂对其他宫婢挥挥手,与她人一起跪安,躬身退出了房间。

　　胤禛因见德妃屏退了宫婢,不由得问道“难不成十三弟去岫云禅寺不是陪祖母礼佛”德妃略一迟疑,徐徐说道“此次随太后礼佛的还有马尔汉府上的七格格”

　　胤禛想了一下,不得其解,眉头紧蹙道“还请额涅明示”德妃与胤禛对视一眼,接着说“这还不明显,十三对那七格格明显有心思,自小七格格进宫,他们三人自在一处玩耍,感情自然不在话下”说完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恐怕老十二与十三都对那七格格有心思,再加上苏麻喇对那七格格也格外的宠爱,自小十二在苏麻喇身边长大,若是苏麻喇在万岁爷面前求了个恩典,那胤祥的就落空了”

　　德妃见他久久不作声，拿起一片点心递于他,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呢”胤禛接过点心,并未放进嘴里,喃喃自语“十三弟和十二弟都没有嫡福晋,马尔汉身为朝中重臣,他府上的格格不是进宫就是指给阿哥们,倘若是苏麻喇妈妈在汗阿玛面前替十二弟求恩典,那十三弟---”

　　胤禛不假思索的咬了一口点心,看向德妃道“额涅,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十三弟如愿”德妃万万没想到一向冰冷的儿子对自己不是很亲近,居然对胤祥的事情十分的上心,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胤禛,方才缓缓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事事不能两全其美,胤祥自小与额涅亲近,额涅自然会偏心与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脸上慢慢出现笑容,问道“额涅是不是已经想到好办法了”德妃用锦帕拂了拂衣上的碎末,不紧不慢的道“至于用了什么方法,额涅就不与你一一细说了,你汗阿玛已经应了,不过额涅觉得对十二有点过意不去”胤禛的目光一直盯着德妃,见她这样说,方缓缓舒了一口气。

　　德妃将声音压低“今日额涅跟你说的事情,你给我放在肚里,不想因为这事十二与咱们生了嫌隙”胤禛听了,点点头,沉稳回道“额涅,儿心中有数,今日之事只有额涅与儿知,请额涅放心”

　　俩人因胤祥又闲聊了几句,胤禛方才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