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孙之闲人游记》汐撷

6、第二章（2）

　　我欲阻止，奈何已遭人嫌弃，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只得在周围众人的冷眼之下，假装不在意地大快朵颐。要知道，浪费粮食是不好的，一颗大米上面有三个神灵，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
　　不过这个店里的东西味道还真不错，比如这个鸡，还有这个菜，这个菜不知是什么新品种，清脆宜人，从视觉上看，像菊花的叶子。我正吃得不亦乐乎，外头进来一个大汉，还没怎么着，就把东西往当中的桌子上一撂，吼道，“爷今儿个把场子包了，叫这些人速速离开！”
　　小二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别介，这位大爷，您先歇歇火，这……”
　　话没说完，脸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那位爷脾气大着，哼了一声，“你这不知道看人的下人，郝爷今儿定了这里，要在这见烟烟姑娘，你若是识相的，就把这场子给我收拾收拾，还有你好处。若不识相，别管爷手快。”
　　那小二一听“郝爷”二字，立刻紧张起来，忙到各桌前鞠躬作揖赔不是，说是连饭钱都不要算白请了，请大家先行退去。到了我桌前，我正在吃那鸡腿，见小二过来，是咽下也不是吐出也不是，卡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小二话都说完了，我还没能点头表态，那汉子便急了，以为我要闹事，刷地将那柄大环刀一挥，咔嚓一声刀头向下地准准地插在了我桌上。
　　“你们不是要看个样例吗？这就是。”
　　店里本还忿忿不平的客人们顿时作鸟兽散。这年头人真是吃软怕硬呀。
　　店里走得只剩下我一个，我哭都哭不出来，只见头顶一团乌云笼罩住我，遮住了所有的光。
　　“咔！”我跳了起来，终于把因为惊吓过度导致吃得太大口的鸡肉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喷了那大汉满脸。
　　“哎呀要死了要死了！”小二抖做一团，说不出话来，只得拿东西给大汉做样子擦擦。大汉气疯了，一脚向我踹来，我哎哟一声，假装摔在地上，对他哭道，“爷，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不是故意的！”说罢从他脚边摔过。他没料到会踢个空，愣是硬生生地踹在了桌子上。
　　我就看着那桌子的汤汤水水落了满地，心里说不出来的好笑，一边假装道歉，一边躲着他的拳脚。在追逐的过程中，整个厅堂乱作一团，小二几乎吓到了破胆，我还上前拍了拍那大汉，顺手在他的包袱上一划拉，那些银子就从包袱里落到了地下，我的脚一踢，顺利纳入了二十两。
　　接着我对他拱拱手，“小的告退”，飞也似的离开了酒店。
　　我的心情非常的好呀，这样就不需要去当铺当人小姑娘的东西了。毕竟男人用女人的钱有吃软饭的嫌疑，我好歹是一七尺男儿，怎能做这样不堪的事情呢？
　　几下翻过了大街，找了一间还算清爽的店住下。原本就答应那姑娘只是带她来江州，并没有说要陪着她，现在任务顺利完成，我的使命算是告一段落。况且那丫头武艺还不错，怎样也吃不了亏的。就是今晚要想还她朱钗比较麻烦，毕竟刚刚入这地头，就惹了地头蛇，真是一身腥。
　　我不在乎地在店里睡下。说老实的，每天陪这姑娘，还真是有够疲乏的，如今一沾枕头，便睡得死死的，不知时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喧嚣鼎沸的声音吵醒，街上的人奔走相告，仿佛要看什么热闹。这江州就是比环江城好多了，晚间点着灯接着天光出来的人不在少数，整个街上都是买摊。我大约是休息了个把时辰，睡意全无，听得楼下说什么“郝爷”，顿时心情一震，忙在窗子前探出头去。
　　就见地下车马往来，灯火通明，整条街都是看热闹的。我不明白这郝爷到底是作甚的，为何出个门要这么大排场，于是假装闲聊，下楼找了小二，方才知道一二。
　　原来这郝爷不过二十出头，其父是浙江总督，，虽是不学无术，但亏得生得好，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也学别人做个风雅，叫了一些枪手替他写文，自封江南大才子之首。
　　我开始也纳闷，他这般的财大气粗狐假虎威，为何多年了我近在环江城，却从不曾听过这个名声？或许我听过，但都是正面的好名声，因此不放在心上。而后一想又明白了，这孩子因为家世煊赫，没有人敢动他。明面里的书生意气都是针对那些有名没势的，枪打出头鸟，你才不过他，敢骂他，便好似把自己也拔高到了同等的水平，欣欣然悠悠然。但这种有名有权又有势的，不要说骂了，街头巷尾连点嘲讽的打油诗都没有，愣是怕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哎呀这世道，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欺软怕硬呢？
　　我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首打油诗。虽说我也就将就识几个字，教教三字经还不嫌蹩脚，但是写打油诗真不是容易的事。
　　听好了，诗曰：
　　好雨知时节，
　　也要看地方。
　　试问江州城，
　　朱门谁最红。
　　咳咳咳，我献丑了！
　　我到厨房灶下拿了碳，接着离开了店铺，往城门走去。今晚城门的四周将会写满这首诗，不论识得字不识得字的人，都能看得懂。大家可千万不要读藏头哈，我不是故意骂他是猪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