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如是》风十二夜

32、年年有余(上)

　　左佑低着头瞧着童雅的头顶，乌黑的头发盘了个简单的发型，不累赘也不随意。童雅的发质很好，没做过烫染，看上去有种纯净的乌黑，像锦缎一样顺滑。平时左佑很喜欢触摸着童雅的头发，发丝中总透着一股微微的凉意，触感温润柔滑，叫人爱不释手。
　　似是感觉到了头顶的目光，童雅仰起头来望着着左佑，眼里透出几许疑惑，眼光透亮，褐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左佑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漂亮极了。
　　左佑忍不住就想再亲一亲，低了低头，作势想要靠近些。
　　“笃笃。”
　　敲门声自门外传进来，童雅与左佑俱是惊吓到了，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姐，姑妈说吃饭了。”顾晨在外面喊了一声，说完就走了，脚步声故意踩得很重。
　　童雅微微咳了一声，压下心里的紧张，瞧了眼左佑，只见她眼眸低垂，一脸的不满足，似是心情非常不好。
　　童雅忍着笑把顾晨的衣服整了整，说：“吃饭吧，有点饿了。”
　　左佑伸出手指在嘴唇上摸了下，语调低柔：“我不想吃饭，想吃其他的。”
　　左佑的手指修长，抵在唇边的指头太过漂亮，让人看着都生出一些喜欢来，左佑很少做这样蛊惑人动作，此时想来是心之所至，一切行为都自然起来，整个人透着三分魅惑，七分诱人。
　　想吃其他的，左佑这话说得非常暧昧，又在此时的情景下，童雅当然能猜到她说得是什么，脸上差点就红了起来。
　　左佑转头看了看童雅，手指缓缓放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童雅忽然很想捉住左佑的手，在她唇上亲上一口，或者咬咬也不错。
　　只是童雅很快便压下心里的漪念，吸了口气，说：“吃饭。”也不管左佑如何反应，转身就先出了房门。左佑的目光一直跟着童雅，嘴角的笑也越发的欢乐。
　　晚餐非常丰盛，满满的一大桌子菜，色泽鲜亮，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让人食欲大动。
　　童雅安排左佑坐在她旁边，对面坐着的是她兄嫂，左手边是童雅父母，右手边则是顾晨与童欢羽。一张四方餐桌刚好坐满，童父童母瞧着家里忽然这么多人，热闹起来，脸上的笑容便一直未曾落下。
　　“小雅，这是你喜欢吃的清蒸鲈鱼，多吃点。”童母将自己面前的清蒸鲈鱼与童雅面前的蒜香排骨调换过来，又指着旁边的大汤碗，说道：“这是你嫂子做的红烧狮子头，好久没吃过吧，快尝尝。”
　　童雅闻言心里酸涩起来，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的鱼肉到碗里，又舀了一只红烧狮子头放了进来，瞧着童母，说道：“妈，我会吃的，您也多吃点，别管我了。嫂子，今天辛苦你了，菜都很好吃。”
　　蓝田笑着摆了摆手，说：“你这孩子尽跟我客气，怎么越大了还越生疏起来，赶紧多吃点要紧，不然就是对我厨艺的不认可。左小姐也是，别只吃饭，多吃菜。”
　　左佑含笑朝蓝田点头致谢，然后伸出手从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点菜，因着肩头受伤的缘故，左佑手上的动作总显得有些不自然。蓝田见状站起来将左佑面前的菜盘同顾晨面前的那碗冬笋腊肉换了换，笑着对左佑眨了眨眼。
　　“嫂子，那是我喜欢吃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太偏心了。”顾晨与左佑之间隔着童欢羽，所以这盘菜换过去了之后就显得离她有点远了。
　　蓝田撇过头瞪了眼顾晨：“没礼貌，人家是客人。”
　　“可是我也是客人。”顾晨索性耍起性子来。
　　蓝田没搭理她，只笑着对左佑说道：“左小姐别理她，这丫头，就爱瞎凑热闹，不知道味道是否合你的口味？”
　　“菜很好吃，谢谢你蓝姐。”左佑扬起一丝浅笑，说道。
　　顾晨不满的哼了哼，夹了些其他的菜到碗里。见童欢羽仰着笑脸瞧着左佑看，连饭都没吃，就夹了些面前的糖醋藕片到她碗里，敲了敲她的筷子，说道：“吃饭，看别人就会饱么。”
　　童欢羽收回目光，瞧了瞧糖醋藕片，撅起嘴：“小姑姑，我讨厌吃糖醋藕片，你自己吃。”
　　顾晨无奈又将糖醋藕片夹会自己碗里去，盯着那藕片上的糖汁直皱眉头，忍了半天终是没敢吃下去，可怜兮兮地瞧着蓝田：“嫂子，我，我也不喜欢吃藕片。”
　　蓝田滑了顾晨一眼：“哪有客人把夹进碗里的食物给扔到一旁的，太不礼貌了。”
　　“我不是客人，我是自家人，和欢欢一样。”顾晨说着便将藕片夹着作势往碟盘上放。
　　“是么，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强调了你是客人的。”蓝田往童湛的碗里舀了些汤，边说道，“是不是啊，欢欢。”
　　童欢羽端着自己的碗，说了声嗯。
　　“那是玩笑话，玩笑话。”顾晨将藕片扔到了碟盘上，心虚地说道，瞪了瞪童欢羽，“小丫头，看姑姑以后还疼你不。”
　　童欢羽端着碗跑到童雅的身边，依偎在童雅的腰际，拿眼瞧着顾晨，神色骄傲地说道：“我有童雅姑姑疼。”
　　顾晨瞪着童欢羽，瞧了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出来，一脸憋屈。
　　一家人俱都笑了起来，童父与童湛小酌了几杯，脸上都依然显现出了一些红晕，童母一直在关心童雅与左佑吃否吃好了，自己倒吃得很少，蓝田又忙着劝童母多吃些，一顿饭其乐融融，很是温馨。
　　席间童雅的父母也处于礼貌问了些关于左佑的事情，好在两人之前也编好了一套说辞，在饭桌上也是应对如流，再加上左佑那张尽是甜言蜜语的嘴和一本正经的表情，倒是把童家二老哄的开开心心的，对左佑越发的喜欢。
　　顾晨自顾自吃饭，偶尔说了一两句，无关痛痒，虽说没有做“帮凶”去掩盖什么，但也没有口无遮拦捅出娄子来。
　　吃完饭将近七点，童父与童湛坐在客厅里看新闻，童雅在厨房里帮着蓝田收拾餐具，左佑与顾晨在沙发上逗童欢羽玩，童母则是含笑着在一旁看着。
　　餐后洗簌工作刚做完，顾晨的母亲打电话催她回去，童雅方才听蓝田说小区前面的文化广场上有节目，想着带左佑出去看看，便跟童母说了声，拉着左佑送顾晨去打车。
　　童欢羽拉着童雅的手，吵着也要出去玩，小孩子喜欢新鲜，与童雅许久未见自然很是黏人，又有左佑这样一个被她成为漂亮的姐姐，心心念念的就要跟着她们出去。
　　童雅颇有些为难，她心里想着的是去和左佑单独相处，带着童欢羽总归要把精力都放在童欢羽身上，玩着定然不会如她预想的那般甜蜜。
　　左佑弯着腰牵起童欢羽的手，笑道：“走吧，出去玩咯。”
　　童欢羽乐得呵呵呵直笑，还伸出手要左佑抱她，左佑扬着一抹浅笑，将她抱了起来，好在童欢羽虽然比其他六岁的小女孩要高上一些，但因为比较瘦长，不算很重，左佑用左手承担了所有的力，受伤的右手倒也无碍。
　　童雅看着就要去把童欢羽抱过去，左佑晃了晃左臂，示意她无需担心，然后先出了门去。
　　蓝田已经将童欢羽的帽子围巾手套等保暖的东西递给了童雅，说道：“别玩太晚，早点回来。”童雅迅速接过，说了声嗯就跟上去了。
　　几个人在电梯门前等着，顾晨拿手肘顶了顶童雅，眼神飘了飘左佑与童欢羽，压低声音在童雅耳畔说道：“姐，我不能帮着你的了，你可要时刻注意点，别对左佑表现得太过关心。”
　　童雅瞧了眼正和童欢羽嘻笑的左佑，点了点头，然后把围巾帽子和手套都给童欢羽戴上，刚刚融雪，天气还非常寒冷，童欢羽年龄又小，自然需要格外保暖些才行。
　　顾晨出门拦了辆的士上了车，两家人隔得还算比较近，打车回去也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因此童雅一家这才放心让顾晨独自回去。
　　广场离童雅家不过一街之隔，两人走了几分钟便到了。露天广场被三栋大厦呈扇形包围着，广场中央有一个大型的喷泉，因为有人清理，且水是流动的，这里并没有积雪，水也没有结冰。水池周围有多盏灯，光线射向人造的水幕，灯光颜色各异，在水幕上划出一缕缕七彩的光芒，营造出如梦似幻的美丽景象来。
　　密集的照明灯将广场四周照得透亮，尚未融化的积雪将光线反射，四周明亮地如同白昼。
　　水池前面有临时搭建的露天戏台，铺着火红色的地摊，正有些年岁较大的老人在台上打着竹板或瞧着鼓，还有人拉着三弦，另有一男一女在舞台上对唱，听腔调是在唱曲。
　　两人在台上或唱或斗，而那鼓声与竹板亦配合着或快或慢，弦声时而缓时而急，与那台上二人表现的情景配合得天衣无缝，叫人看着似是感同身受一般。
　　广场上有很多人驻足观看，时不时有人叫了声好，掌声雷动。
　　左佑远远地往戏台上看了看，这才瞧着童雅说道：“我对戏曲一点了解都没有，他们唱什么完全听不懂。”左佑的声音很是轻缓，透着点好奇。
　　童雅往那戏台上瞧了片刻，边看边说：“虽然我是本地人，但是对戏曲也只是那么一点点的了解。他们现在唱的是《长生殿》，说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
　　左佑的眸子里有光亮上起来，觑了眼童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来：“原来是爱情故事呢。”
　　“左姐姐，什么是爱情故事？”童欢羽听着好奇，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瞧着左佑问道。
　　童雅一听头都疼起来了，伸手将长生抱了过去，瞪了眼左佑，这才摸着童欢羽的脑袋说道：“欢欢还小，以后就会懂的，乖，和姑姑去瞧点其他的。”
　　“还有，以后要叫左佑阿姨，不许叫姐姐了知道么？”童雅说着捏了捏童欢羽的脸颊，这小孩子叫左佑姐姐，是在说左佑比她年轻许多么，童雅多少有些不乐意。
　　童欢羽趴在童雅的肩头含糊地应着，眼睛一直瞧着后面跟着的左佑，显然不想被童雅抱着，但好在她很是乖巧，倒也没有闹腾起来。
　　左佑拿手在童欢羽的脸上轻轻刮了刮，惹得童欢羽咯咯直笑。
　　离台子较远的地方也有些人围着看热闹，童欢羽好奇，眼光一直往左佑身后的地方看去，左佑瞧见了便叫童雅一起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是有人在教人如何做灯笼。
　　几张张红色的桌子零散地摆开着，桌上摆放着几瓶浆糊，一卷卷红纸，几把剪刀，一只砚台，内有墨汁，沾有墨汁的毛笔搁在砚台上。还有一个红色的纸箱，上面开了口子，箱子的正面则写着捐款箱。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翁，正低着头剪着手里的金黄色剪纸，手指上布满了皱纹，皮肤卷缩，那些剪下来纸碎片顺着他的指缝跌落下去，有很多人眼睛紧紧地盯着老者的手看，许是极想学那剪纸的技艺，因此生怕漏掉一点步骤。
　　老者沉浸在剪纸的世界里，对周遭关注的目光涣然不知，手上的动作无一丝停顿，剪刀剪过去的线路毫无阻隔。
　　童欢羽对这剪纸也非常好奇，盯着老者的手，眼睛都不眨一下。
　　“两位小姐，要不要也做个灯笼试试，马上就要过年了，图个喜庆。”一个年轻的女孩拿着几根竹片，走到童雅面前说道，女孩扎着个马尾，面容白皙，很是清秀。
　　童雅看了看左佑，眼里满是欣喜，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但又顾忌着左佑是否喜欢，一时没有开口说好。
　　左佑对女孩露出一抹浅笑，说道：“好的，多谢你，不过我们都不会，还要麻烦你教教我们。”
　　“别担心，我们这里有老师傅，我先会给你们演示的，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跟老师傅学学。”女孩的脸上漾起一个酒窝，欢快地说道，然后分了些红纸和几根细长的竹片给左佑，领着去了老者后面的桌旁，剪纸给她们演示着。
　　桌子还算比较高，童雅怕童欢羽看不见，只好一直抱着，左佑瞧着童雅很是想动手操作，就将童欢羽抱了过去。
　　童雅初学，那女孩就教她剪了个简单的喜字，不一会便剪好了，然后就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用竹片围成灯笼的框架，两人协作倒也很快便完成了，之后就是将纸用浆糊糊好，做完一个简单的灯笼不过一二十分钟。
　　两人边聊便做，期间童雅也做了自我介绍，女孩也道出了自己名叫阳杨，即将大学毕业，喜欢传统文化，假期便在这边做义工，为保护传统文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童雅提着自己做的东西，瞧着左佑，眼里露出期待，问道：“怎么样？”
　　左佑眸子里漾着笑意，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童欢羽的脸颊上碰了碰，说：“欢欢觉得姑姑做得灯笼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童欢羽乌黑的眼珠溜了溜，看了看左佑，然后作势往灯笼那边伸手，左佑便往前走了一步，好叫她离得更近，小丫头故作认真的瞧了瞧，然后发出一声嗯，点了点头：“姑姑做得灯笼很好看，欢欢喜欢。”
　　左佑唇角漾起一抹浅笑来，看了看童雅，无奈地摇了摇头。
　　童雅虽说想被人夸奖一翻，但童欢羽这架势着实太假了，演戏有点过犹不及。童欢羽那一翻表演倒叫一旁的阳杨看了笑话，只在一旁忍着没笑出来而已。
　　觑了童欢羽一眼，童雅将灯笼搁在桌上，伸手在童欢羽的鼻梁上刮了刮，道：“这么小就说假话，还说得那么违心，羞不羞呢？”说完作势要挠痒痒。
　　童欢羽咯咯直笑，拿手围着左佑的脖子往后躲，撇开脸的时候嘴唇就那么轻易地碰到了左佑的脸上。左佑神色微变，抱着童欢羽的身子显得有些僵硬。
　　童雅立刻瞧出了左佑不喜欢与小孩子有亲昵的接触，忍俊不禁，将童欢羽抱着放到了地上，整了整有些松散的围巾。童欢羽离了左佑的怀抱很是不满，撅着嘴摇晃着身子，伸手往左佑那边示意想要继续被抱着。
　　童欢羽瞪了眼童欢羽，说道：“欢欢别闹，左阿姨累了，让左阿姨休息下。”
　　童欢羽回头瞧了瞧左佑，乌黑的眼睛眨了眨，似是在确认着童雅所说的是否属实，见左佑含笑着点了点头，顿了顿便安静下来。
　　左佑掩了方才的不自然，指着桌上的捐款箱道：“这个箱子做什么用的？捐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