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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宫福晋 ...

  •   盛京宫内,此时最有权势地位最高的女人自然是非博尔济吉特.哲哲莫属了,做为先汗努尔哈赤为皇太极指定的嫡福晋,她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早在前几年,皇太极册立中宫和东西二宫时,哲哲就被册封为中宫大福晋,掌管后宫一切繁冗事务。
      皇太极这两年长期征战在外或是忙于军国大事内政外交,同时也在逐渐改良金国体制,从来就无心过问后宫诸多锁碎之事。哲哲凭着自己长期以来的威信和贤良的品性打理后宫起居行事,平衡各福晋之间的关系,不说是尽善尽美但也还说得过去。鸡毛蒜皮的小事虽不断,但却从没什么大事闹出。

      这年闰八月十六日,哲哲生下了自己的第三个女儿,也就是皇八女。做为一个母亲她是欣喜的,但做为中宫福晋她却又是失望的。
      同月的二十八日,察哈尔噶尔马济农等率其部六千人奉林丹汗妻窦土门福晋降金。在大贝勒代善及众贝勒的再三请求下,皇太极纳窦土门福晋。对于皇太极来说不过是政治手腕,这一招不仅让噶尔马济农明确了金国皇上的立场,真心的归顺,更重要的是这是对察哈尔其余残部的昭示。
      但在哲哲看来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这个地位尊贵的察哈尔太后必定对后宫的局势产生不小的震动。

      转眼间到了九月里,哲哲静养了这些日子也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现在的她已是三十余岁的中年妇人,但由于身子底子好,故产后也复原得很快。
      这一日,哲哲正在正宫正殿的北室闭目养神,一脸的平静之态,倒是有几分高贵的气质,只是眼角周围有难以掩饰的皱纹。
      正宫里静得有些让人感觉浑身发怵,几个小丫环屏气垂手待立,连面部神情也是同一单调的,仿佛过多的表情也是对礼数的触犯。
      一阵花盆底鞋与地面发出的“嚓嚓”的响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打破了肃穆的正宫的这份清静。
      一个身着宫女装束的女子往里探了探头,径直走近了北室里间,那些小丫头冲她努了努嘴,低声说到:“钥淇姐姐,大福晋正在打盹呢!”
      “恩” 钥淇点了点头,也并不只站着,还是走到哲哲身旁,清了清嗓子,唤到
      :“大福晋,大福晋……”
      哲哲睁开还有些睡意朦胧的眼,撑了个懒腰,褪下身上的袍子。
      钥淇忙伸出的双手,熟练地接过袍子,又递与小丫头放起来,仍旧站回哲哲身边。
      “大福晋,西宫福晋在宫门外候着呢!”
      “哦,瞧我,把这事给忘了!”哲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但也并不慌乱,
      她接过丫头递过的浸润的手帕,擦了擦脸,感觉清醒些了方才吩咐传西宫福晋。

      ****************

      此时的西宫福晋不是别人,正是布木布泰,她已经由一个13岁的小格格长成了22岁的少妇,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草原上疯跑的小格格,宫里的人都把现在的她比做艳丽的牡丹,风姿绰约,自有动人之处。
      九年的时间对她的改变是很大的,从宫里的尔虞我诈让她学会了沉稳而谨慎的处事风格,而皇太极的耳濡目染让本就天性聪明的她有了政治的敏感性。与别的福晋不同的是,布木布泰闲时以看书为好,每每总能对皇太极的提问对答如流,因此也得到了丈夫的另眼相看。

      “玉儿给姑姑请安!”布木布泰两腿微蹲行问安礼,身体曲线尽显。
      “快赐座!”哲哲打量着她很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摒退了身边的下人,只留着钥淇伺侯。
      每次见到这种情景,布木布泰也就猜到了几分:大福晋定是有什么事要私下吩咐,或是对别的福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诉诉苦。
      宫里之大,哲哲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也不过就是她了。也许,任何人都是需要解脱的,哲哲也无法超越尘俗。
      不管怎么说哲哲的信任无形中也让布木布泰在宫中的地位与其他福晋有了不同。
      “这次是什么事呢?”布木布泰暗自思量着“难道是有关刚来归的窦土门福晋巴特玛?”
      布木布泰的脸上一直维持着微笑与恭和,完全遮饰住了内心的涌动。
      果不出她所料,哲哲确实提到了巴特玛:“这巴特玛到底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还未可知,只是她的身份确实太特殊了,你虽贵为一宫之主但千万不可轻待她。相反地,让她几分也是使得的。”
      “是” 布木布泰认真地聆听着,并郑重地点点头:“玉儿记住了!”
      其实不用哲哲提醒,布木布泰也早看透了:能让大贝勒代善率诸贝勒请求皇上纳取这个女人的意义肯定不简单。

      “还有一件事,我倒忘了说了。”哲哲笑着站起身,布木布泰也随着站起来。
      “你哥哥吴克善带的省亲队应该很快也该到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了,皇上那边自会用国宴款待不用操心。那家宴也少不得,就全靠咱们操心了,另外还有海兰珠她们住所的安排问题,这里头大大小小的事还够得忙。”

      “海兰珠?”布木布泰心中为之一震,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她许久前的记忆。
      坦白地说,她对这个名字已经很陌生了,将近十年的离别,姐妹俩各自过着迥然不同的生活。宫中的纷繁与热闹,宫中的你谋我算,对丈夫的爱慕她的生活总体上来说至少是充实的,她好像很久都没想起这个人了。
      “她来干什么?”话刚说出她又改了口“哦……不,姐姐来干什么?她不是应该在察哈尔吗?”
      哲哲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样子:“不过是也散散心,前些日子你哥哥已经把她从察哈尔接回了科尔沁。她丈夫随着林丹汗死在青海草滩了。”
      说到这里,哲哲面如沉水,深叹了一口气:“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想你们两姐妹境遇竟如此不同。你以为海兰珠当年是以正福晋的身分嫁到察哈尔和亲的?当年的林丹汗族人根本就看不起科尔沁,你姐姐一嫁过去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你哥哥上次来的时候还说,就是贴身用的针线活她都得自己做……”
      “是吗?”布木布泰的眼神有些异样,充斥着不可置信。

      **************

      九月的盛京开始断断续续地下小雪,风也呼啸着刮在人的脸上生疼的厉害。尽管放晴的日子还是一轮红日高悬于上空,但阳光撒在人身上也是冷冷的。
      冬日就这样的悄悄地降临了,笼罩着整个盛京宫殿。

      东宫此时与西宫的设置还是无异,毕竟后宫建制还未完备,到目前也不过只封了一后两宫。
      东宫的主子是蒙古扎鲁特部博尔济吉特氏戴青之女,论说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也是蒙古的黄金家族,因此扎鲁特部博尔济吉特. 娜仁托娅的到来可谓是辉煌无比,有金国特下的聘书,甚至地位超过布木布泰一举占据东宫主位。
      娜仁托娅站在宫门,遥望着正宫东侧正在修建的寝宫,据说那座宫殿建成后将作为新的东宫。
      也许是有了对未来的憧憬,她竟看得如痴如醉,两靥生花,遮挡不住的浓浓笑意。
      站了些许时候,这位东宫福晋兴许也有些乏了,招手唤来一个小丫环叮瞩了两句,仍由贴身丫头掺扶着出了宫门向北边走去。
      按照娜仁托娅的习惯,每到这个时候必定是绕着居所散步,向北到后苑,若是时辰尚早或哪天心情特别好也会进去赏赏花,但在大多数时候是刚至后苑前门就折回了。
      宫里的规矩是各福晋早晨和傍晚时分都得到大福晋哲哲处请安,即是晨昏定省之规,但由于东西二宫福晋有协理中宫之责,哲哲以“尽善其职”为由只令东西二宫晨省即可。这一下倒让娜仁托娅越发清闲了,身为一宫之主,为顾及身份体面本就不宜到其余侧福晋处,如今更没去处,也就才生出这些每日静走散心的法子。

      娜仁托娅回到寝宫时又是到了用膳的时候,因此她便也不进内屋,只坐在外厅歇歇。
      方才匀过气,却听得贴身侍女布尔瑚来报说是中宫福晋差人前来。
      “快传!”她仿佛有些倦怠之意思,声音也极为柔细。
      迎头走进来的宫女身着□□成新的青缎袄子,外一层套了个素花夹面坎肩,头上别着翡翠盘肠簪,举手投足间都和一般宫女有几分不同。
      娜仁托娅往前探了探,方才看清楚了,原来这是中宫掌事的大丫环苏霁。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我当是哪个呢,原来是你这丫头。”
      苏霁听闻此言,也抱以一笑,赶紧蹲下身子行礼:
      “奴婢给东宫福晋请安!“
      “起吧。”娜仁托娅点了点头,将一只手搭在桌上侧了侧身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又打量了苏霁一番方问到:“你主子派你来可有什么事?”
      “回福晋,因大约午时传来消息科尔沁的省亲队大后日就到了,大福晋吩咐该备的赏赐明儿就得预备好。对外的,礼部那边早就点盘清楚只等到国宴的时候皇上亲自封赏,就只这对女眷的由宫里头办,也是礼部那边备好的,只要福晋对一下单子明儿负责核点即可。”
      苏霁一面一一道来原委,一面拿出礼单。只见她走近娜仁托娅跟前,微微颔首,目光移至地面,双手托着单子呈上。
      “哦,原是这样。大福晋都安排好了,想必是没错的。”说着,娜仁托娅淡淡一笑,接过单子,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心里默到:
      “东珠二颗
      玉如意二柄
      金珠花簪 玛瑙凤头簪 珊瑚压鬓簪各二支
      事事如意簪、梅英采胜簪绿雪含芳簪 各二支
      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蓝宝石蜻蜓头花 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 共十二支
      ………………
      ………………
      宫绸 四匹
      绒、绢、绫、绸制布匹 各四匹
      彩缎 百端”
      虽是一目十行之速,但娜仁托娅也记了个大概,她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但也不好说出什么,只是命人收好礼单以便明日查备。

      末了又赏了苏霁些银钱及宫中饰品。待到苏霁要告辞,娜仁托娅想了想所列赏物的份数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遂又问到:
      “只听说是西宫福晋的姐姐要来,依我说还是冷清了些,要是多来些人才好呢,像那年也是科尔沁贝勒来省亲,老夫人和夫人都来了带了好些女孩儿,好不热闹呢!”
      她描绘得有声有色,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恩……”苏霁略扬起头想了一会儿,仍不敢以嬉戏之态对之,还是正经八百地回到:“据大福晋说族里有别的格格同行,福晋您看,单子所开之物不都是预备的双份么?”

      **************

      转眼已是入夜,因是冬日里天也黑得早,未过酉时就已经完全黑透了。不过这个时候倒是后宫最热闹的时候,福晋们都要再打扮修饰一番,为的就是期待皇上的临幸。因此,这时的各处都是烛光灯火一片明亮。
      喧闹持续到戊时过后大多就归于平静了 ,如果国事不算繁忙,皇太极大多在这个时候回后宫,那么一切“迷团”也就揭开了。大多数的福晋们只好既带着失望又带着对明日的期望收拾准备安顿了,这是周而复始的不变循环。

      盛京宫殿始建于天命十年(1625),由先汗努尔哈赤迁都之际草创,到现在的皇太极时期也还在不断地兴建中。按照当初的设计整个中路是大内宫殿:金銮殿,翔凤楼,正宫均是排在一条中轴线上。也就是说当皇太极在金銮殿内书房处理完国事回到后宫时,必经之路就是翔凤楼,翔凤楼可与别的楼阁大不相同,它高为三层,是整个宫殿的制高点。
      当皇上经过此楼回宫时,即使没有通报也会加足灯火,而两黄旗护卫亲军也会在先排出两列开道,整个翔凤楼霎时就会变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今日到了亥时,翔凤楼还是一片安宁,看起来皇上又是国事缠身恐是不会回到后宫了,有个别还未安歇的福晋仍是心有不甘地再朝翔凤楼的方向望了一眼也只得熄灯安置。
      一处又一处的灯相继着熄了,亮堂的后宫终于也暗了下来,只剩下悬于殿门的灯还发出微弱的光芒,各式的宫制灯罩在寒风中摇曳着使得光与影都显得那么的虚无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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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中提到的月分都是用的农历,可能1634年有闰8月的缘故,9月也相当于现在的11月.

      p.s: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了,祝大家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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