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情报天下》凌纱

5、Chapter 5. 模棱两可

　　一天的课业下来，朝仓音弥和大部分的女生也有过了接触。
　　所谓的接触，也不过是简单的一两句交谈，朝仓音弥本来话不多，大家又是新识，比起侃侃而谈，她更愿意在一旁细听，摩梭出不同人的不同性格与习惯。
　　对七年后十七岁的朝仓音弥而言，同学分两类——能为她所用的人，以及无关痛痒的人。
　　很现实，也很世故的分类。
　　或许有人会说，为人不该如此。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个体，可能先天资质、才情风华各有差异，但人不能仅因为这些而去蔑视别人，既然存在就一定有价值，只是他的价值你没能看见罢了。
　　也有人问过朝仓音弥，难道你就没想过真正地去结交几位友人？问她这个问题的那人，纯粹只是觉得好玩，并没有那些要教育或者批评的目的。
　　朝仓音弥想了想，回答他，“或许吧”。
　　或许吧。毕竟人世间不确定的太多，会改变的太多。就好比小时候你很喜欢的洋娃娃或者模型车，等长大了觉得也就是这么回事，以前珍贵的，到后来看不值一文。
　　以朝仓音弥的角度来看，并没有想过能和同龄的学生成为怎么好的朋友，点头打个招呼、最多回家发发短信之类的。闺密这样的生物，她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过，倒是损友有几个，不过都比她大。
　　的确朝仓音弥温润外表下的犀利残忍狠绝，在她这个年纪的人很少能够接受。当然，他们也不会知道。能够看见真正的她的，除了那几位损友，余下便是网友——大家天各一方，为人相似，不必掩藏。
　　朝仓音弥很懂得要保护自己，所以从不轻易摘下那层温婉的面纱。
　　一层层尖刺保护下的刺猬抑或仙人掌，他们看起来无法被伤害，为了自己竖起一道道防御强，而在其内心，只是一层层伤疤包裹起来的原始柔弱，从来见不到阳光，但又真实存在着的。

　　四点之后，是社团时间，开学的第一天，没有社团活动，各个社团花样百出的拼人气，举行着招新。
　　招新活动将持续两天。而像网球部这样的火热社团，并没有在招新上花多少功夫，部活依旧。
　　整个冰帝中，没有招新的社团只有三个——网球社、棒球社和剑道社。尽管如此，这三个社团的新生报名率仍高居不下。
　　今井灏与泽田沁雪都是女子软式垒球社的，本来二人相约要陪新来的朝仓音弥到处去逛逛，看看别的社团的风姿，好让她放弃要进读书社的念头。她们的这些小心思，从下课间鬼鬼祟祟的谈话里不难看出，只是朝仓音弥也没有点破。
　　正好今井灏被社长派人叫去宣传，而只留下了没有什么要职的泽田沁雪陪朝仓音弥。泽田沁雪本就是个没多大主张的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服朝仓音弥，那个计划也就这样被抛弃了。
　　朝仓音弥和泽田沁雪顺着校园慢悠悠地晃，随处可见的是穿着各类人偶服、拿着传单、激情拉人的各社成员。常常是路走了一半，突然不知从何处跳出了一个大头娃娃，泽田沁雪似乎被吓得不轻。
　　朝仓音弥乘机引诱泽田沁雪去逛小路，以了自己一探环境的心愿。利用招新的这点时间，她走遍了中午看见的各色小径，唯独可惜的是无法明目张胆地去探勘天台上的机关。
　　不过，朝仓音弥仰头笑笑，总有机会的。
　　从图书馆旁走进卵石小路，再出来时，已经到了网球部的附近。远远看去，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中，除了网球场高耸的铁栅栏外，什么也看不见。
　　想起中午不愉快的经历，泽田沁雪有些局促，不停拽曳衣袖。
　　朝仓音弥眼角余光掠过泽田沁雪，牵起嘴角笑容浅淡，只是她什么也没有说，依旧迈着步子正打算绕道过网球部——要离开这里的路，只有两条，一条小路，一条大道。小路已经走过，她也没有胃口再走一遍。
　　泽田沁雪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跟上了朝仓音弥，想，不会有那么的巧合，人群包围中的他们应该也不会看见自己。

　　无巧不成书，而世界终究不是一纸书册。
　　泽田沁雪心心念念牵挂的巧合没有发生，但却有另一个嘹亮的女声从远方传来，喝出了她的名字：“沁雪～～～”
　　那时有风，风很大，也没能吹散那人的嗓音。
　　于是，在路人或惊奇或好笑的眼神下，泽田沁雪再度纠结。
　　于是，又可怜了那件校服的袖口。朝仓音弥甚至在想，泽田沁雪袖口的钮扣是否是定制的？否则在她那样的撕扯下，又怎么能牢牢拴住不掉落。
　　灰白的T恤，纯白的短裙，在奔跑中微微飞扬，映着一头茶绿的蓬松短发，活泼灵动。
　　肯定是运动类社团的。朝仓音弥推了推镜框，又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脑中飞快闪过各式样的运动服饰，最终把视线落在了人群中的男网校队。
　　泽田沁雪的那个朋友，似乎还是女网校队的。
　　冰帝每一个运动类社团的正选成员制服都不尽相同，制服的设计是以校服为蓝本，再参入各个社团的特色或者所钟爱的元素，以体现各个社团不同的特性为目的而设计，极符合冰帝华丽的校风。
　　耳边刮过呼啸的风声，泽田沁雪被扑得连连后退，朝仓音弥慢悠悠转会头，敛起笑意，只有眼中偶尔闪过兴趣。
　　很难想象，泽田沁雪这么一个羞涩的人，身边的朋友都是那样的爽朗。
　　两人交谈了几句，朝仓音弥听到那人问起了她，片刻之后，便看见泽田沁雪牵着茶发的那人，来到她面前，介绍说，“这位是黑泽由衣，国小起的朋友，一直受她照顾。”说着说着，泽田沁雪有面色有些红润，笑容有些满足。
　　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朝仓音弥想。
　　“你好，我是朝仓音弥。”
　　“是我和阿灏新交的好朋友。”泽田沁雪特别在“好”字上加了重音。
　　黑泽由衣摆摆手，一身大气的模样，“知道知道，沁雪你都说了多少遍！从今天起，音弥也是我朋友了。有什么事，我罩着！”
　　朝仓音弥笑容浅浅，不置可否。
　　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并非是一个等价的命题，但一直有很多人认为它是等价的。单纯得犹如一张白纸的他们，在校园这个愈渐复杂的小社会中，保留着最后一抹纯色，也不知是喜是悲。

　　她们在那棵大树底下，乘着樱花飞舞的凉风，偶尔调笑。
　　那边人群深处，隐隐爆发出一阵骚乱，而后彻底静默。静默中有什么气势在蔓延，气势中有谁踏足顶峰，语调睥睨：
　　——“黑泽，你们女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松弛？啊嗯？部长带头偷懒。”
　　不容置疑的威严，略带讽刺的询问，那一切都标志了一个统一的对象——迹部景吾。
　　黑泽由衣咂咂嘴，声音轻了些：“难得嘛……”
　　在迹部景吾那一声如风雨袭来的问句中被砸晕头脑的泽田沁雪，此时终于回了神，一声惊呼在那一刻的宁静中尤为刺耳——她说：“由衣……你……你是网球部长？！”
　　然而更刺人的是黑泽由衣的回答——“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仅仅那一句也叫周围的人抽了一口气。
　　真是丝毫不逊于迹部景吾的狂妄。不过，她也的确有狂妄的资本。冰帝的女网虽不及男网来得那般声势浩大，但在全国的比赛中一直算是佼佼者，关东地区的实力球队。统领那群巅峰球员的黑泽由衣，更是在去年的校内排名赛这以三盘抢七、两盘优胜逆袭原部长的网球部骨干，更何况去年的她还是高一的新生。
　　黑泽由衣个性爽朗，不拘小节，而在对待社团时的态度却也是十分认真，分毫必抓的。在她的建议下，去年冰帝女网实行“抓根基、练肌肉”的策略，使冰帝女网在去年关东第区的排名从向来的“五名以外，十名之内”跻身到第二名。而她本人，也在去年全国大赛结束后，正式接替了部长职务。但由于那时已经放假，知道的人并不多。
　　转眼之后，迹部景吾已逼到面前，眉眼一转间微微蹙起，却又不动声色地调开，朝仓音弥知道他是认出了她们，但是在这时间这地点提起这事对谁而言，都没有好处。他打量她们的同时，她也在打量他。
　　“黑泽，你的计划呢？”迹部景吾背对着人群，他眼色流离中蕴藏的诡异，并不能够有人看见。
　　“啊……”黑泽由衣张大了嘴，一副顿悟的模样，不待她说完，迹部景吾不耐烦地打断，“果然忘记了。走，跟本大爷讨论去。”
　　在黑泽由衣看来，此刻的迹部景吾像是浑身散发戾气的大魔王，可怕异常。她眼睛咕噜一转，看见了朝仓音弥，喜笑颜开，“迹部你别那么着急，今天的重点是招新嘛。音弥还没有参加社团吧，来我们网球社怎么样？”
　　“由衣……她已经报了……”泽田沁雪的一句话在黑泽由衣的瞪视下，又生生咽了回去。
　　“社团又不是只能报一个，来我们网球社，能帮助你锻炼身体，还能塑造身材，多好。”
　　“抱歉，我体育不好。”朝仓音弥视线滑过迹部景吾渐渐阴沉的脸色，向着黑泽由衣浅浅一笑，正准备离开。
　　“诶，体育不好才要练嘛！放心，我教你。”
　　“下次吧，有机会一定来找你，我社团表已经交了，不好意思。”
　　朝仓音弥微微点头，微微弯腰，微微拽过泽田沁雪，又微微快速地转身离开。
　　失去了救命稻草的黑泽由衣自然被迹部景吾带走去商量计划，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地想要逮人的她，却在仔细打量朝仓音弥后，发现自己真的很想要她。
　　已经走出老远，黑泽由衣仍然是在碎碎念叨：“那么好的身材，那么好的线条，体育的得会不好嘛……”

　　真的不好吗？
　　如果你问朝仓音弥，她一定会笑笑，然后说，从小到大一直体育垫底，你觉得呢？
　　要是你足够聪明，或许会想到，体育垫底并非一定能说明那人体育不好。体育垫底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真的垫底，一种是想要垫底。
　　至于朝仓音弥究竟属于哪一种，谁都不得而知。
　　从来半真半假，从来虚虚实实的，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