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结》PM_小王子

20、第十五章 茧魂

　　你说的破茧而出，都是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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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尽西山，天色已完全黑透，微凉的夜风轻荡莫子夜墨色的宽袍，衬得少女的步子愈发轻灵。
　　方才略一走神，莫子夜就失了同行少年夜一的身影。桑林不大，寻了几圈也没见着踪迹，她便不再多想，独自返回桑原村。
　　村中依旧是原先的冷清模样，夜色之下鲜少灯火。借着月色，少女寻到了吴婆居处，里面并未点灯，漆黑的民居如趴伏的野兽，静默着却并未安息。
　　莫子夜抬手，拍了拍门。
　　“桑原花叶，桑原桑，绢纸箩筐甜酒酿，桑弧蓬矢射四方……”
　　熟悉的歌谣又一次响起，在静夜之中尤为清晰。
　　莫子夜突然觉察一丝异样，不等来人，径自推上门板。那院门顺手而开毫不费力，竟是没有上锁。莫子夜心中暗叫不妙，直奔西厢，推门而入，看清屋内景象，不由大吃一惊。
　　四方形的屋内竟布满了丝线，以四角为端点引出无数线束，交叉支持着中央一人多高的洁白茧衣。丝线细密，呈‘∞’形排列有致，椭圆形的茧衣中，有个身影若隐若现，正是白天所见那化蚕的少女，只是躯干比之前细瘦了许多，首尾两端向后弯曲成了个不圆满的弧，摇摆着脑袋口吐细丝，一层一层将自己包裹。那歌谣正是从茧内传出。
　　呆立片刻，莫子夜旋即恢复镇定。屋内干净明亮，除去白丝、圆茧，先前满地的桑叶、皮质全都不见。仔细打量，少女不由暗暗称奇：这四面墙上洞开的窗体大小选位很是玄妙，白天大亮不易发觉，一旦入夜熄灯，星光月华被尽数纳入屋中，自窗顶沿高度以下的空间内竟无丝毫暗影死角！黝黑的地板将月光尽数吞下，并不反光。
　　少女正站在西厢门口望着地面细想出神，忽然听到从身后柴灶房传来细微响动，回头一看，只见原本漆黑的房内幽幽地有青光浮动，稍纵即逝，片刻之后一声闷响，似是有人隔了厚厚的墙障大声痛呼，听不真切。
　　莫子夜急忙过去察看。屋外月光清明，屋内却漆黑一片恍若异界，与对面西厢有着天壤之别。好在莫子夜在言灵一道慧根深种，三年明心眼，五年开天目，苦修十年渐入化境，夜中视物不过小菜一碟。
　　房中空无一人，柴火家什置放整齐，若不是方才异光怪声，少女绝不会先到这里探查。巡视一圈，只觉十分干净，纤尘不染……
　　纤尘不染？！
　　莫子夜墨瞳一亮，快步走到灶台前，蹲下一看，砖炉内竟无一丝灰烬。少女莞尔一笑，挽起广袖，伸手进去，腕间碎石手串上有一颗青铜铃铛间或轻响。寻摸一阵，那铃响忽地一滞，继而脆响不止，果然在炉壁内侧有一块小砖灵活松动，略微凸出，按下去只觉脚下轻颤，侧头看去，东北墙角地面上缓缓地竟开出了个四方洞口。
　　这洞口不窄，一人通过富富有余，其中有道青阶斜通向下，未见尽头。莫子夜神色不乱，袖中有隐隐白光，稍作调息，探身走了下去。
　　这地洞却并不很深，只下了一房多高便到了底。这里墙壁光洁干燥，空气新鲜，绝不似普通农家地窖，倒像是处开凿讲究的墓穴，层次分明。这里所在仅是个偏室，左侧对应坐北住屋的空间中有青光溢出，里面传来痛苦压抑的呼吸声。
　　过去一看，吴婆颊上血泪两行，衣衫尽裂昏倒造地，桑木老杖滚落一旁，那青光正是从杖端发出。环视四周，只见北面墙中竟嵌了一口水晶*合棺*，棺内有一男一女交手站立其中，双眼闭阖宛如沉睡，只是各自苍白的颊上也挂着鲜红的泪痕。
　　莫子夜赶忙跑到吴婆身边探试，鼻息虽弱尚存，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正要将老人扶起，却大吃一惊：褴褛的衣衫下，老人原本松弛的皮肤上竟生满了棘刺，状如刺猬，根本无从下手！
　　顷刻间莫子夜心念数转，有什么在胸中呼之欲出，少女起身冲进料想中的‘西厢’，脑海有如通电，瞬间呆立当地：月华满室，头顶本应结实的黑石板竟剔透光洁如上好水晶，完整没有一丝裂纹杂质，上面的一切清晰可见！
　　只听莫子夜身后一个声音幽怨说道：
　　“真难为你能找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