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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享情深,念爱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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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本想着等到宴席结束,或可再见到杨修,也好向他道个谢,若不是他,怕是那晚于我而言,该是一个不眠之夜了。谁知那晚的宴席一直持续了许久,最后还是我支撑不住,回屋投入了床榻的怀抱。
本以为自那日以后,曹昂来我家的次数会勤起来,说不定哪天就会与我挑明了想法,谁知事与愿违,反倒是好几次二哥安排在家里聚会,都没见他的身影,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不过每次来,见了我却是多了几分亲近,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在那件事上,似乎上次对我说的最后两句话就是他所能表达的最深的意思了。听不到他的剖白,我心里虽有些气馁,但细想想却也是好事,至少那样也免去了我决定的苦恼,毕竟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着与他交换爱,还是只乐于享受他给我的这份情。有时,会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但想想七年的压抑,这份理智便很快消散在曹昂带来的暧昧的情感里了。
至于杨修,经历了那晚的交谈,让我感受到了他性格中别样的温柔与细腻,只可惜这份温柔细腻仅适用于那一晚,很快就过了期,之后与他的每次碰面,斗嘴都是贯穿始终的主线,有时身边无人,他还会拿那一晚的事来嘲弄我,本就是我胜少负多,一到这时,我更只有败下阵来。我可不是后世的那些小明星,喜欢把自己的隐私晒出来博眼球,那晚可是我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的小女儿心境,总该藏在自己心里,可不能再让旁人知道了。不过一来二去,我却也把与他斗嘴当做了乐趣,想着与天斗、与地斗,不如与眼前的杨修斗,而他也总是在和我打嘴仗的时候旁征博引、举一反三,在我看来,就好像每次都是经过了精心准备一样,待到后来,我还时不时地主动挑事,只看得周围的二哥他们摇头不已。
这个时候若是曹昂在场,他总是在旁边看着,和大家一起笑,有时看我们俩斗完了,倒会来给我出点主意,气的我直骂他马后炮。第一次从我嘴里蹦出这个词时,他可是楞了好半天,当然像他这样的聪明人,不用说肯定时候也能猜出意思来,只是看他当时呆愣愣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时空错乱的乌龙,令我很是笑闹了一回,心里还想着,万幸没蹦出那句“事后诸葛亮”来,否则等此人在汉末出了名,还不让曹昂把我当成了未卜先知的巫婆妖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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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凉,园子里的绿色越来越浅,秋日的金黄逐渐爬了上来,我把曹昂给的扇子放回锦盒中,好好地锁在了柜子里。这可是我从父兄之外的男子那里得到的第一件礼物,再者我又喜欢,珍惜尚且不及,自然不能将它“弃”于箧笥之中。
眼瞅着再过十几日便是中秋,这几天家里的下人们在二嫂的安排下很是忙碌,还特意请了匠人,在园子里的池子旁挖了好几道曲折回环的沟渠,似是与池水相连。派染馨去一打听,原来是二哥要在中秋那天请朋友们来家里赏月喝酒。听得有这等热闹的好事,我当然兴奋不已,越来越觉得当初二哥让全家一块儿迁来洛阳实是明智之举,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乐子可找。
不过如今找乐子总也得二哥同意,可眼巴巴地等了几天,却一直没机会和他把这事情给说了,直弄得我的心里憋闷不已。好等慢等,终于让我在一个傍晚,等到了难得看似清闲的二哥。
还没等我开口,二哥就先问道:“宓妹可是有事要问我?”见我点点头,他又微笑着说道,“让我来猜猜妹妹想问什么,若是猜出来了,妹妹就唱个曲给二哥听。”
“好啊,难得二哥这么有兴致,就让二哥猜猜看吧。”前几日他忙的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今天见他如此轻松、心情甚好,我也很是开心。
“猜什么呢?我也来我也来。”二哥还没开口,我身后却传来了三哥的声音。
二哥看看他,笑着摇了摇头,嘴里说道:“三弟要猜,那就三弟猜吧,宓妹,你说呢?”
我侧过脑袋偷偷瞪了他一眼,故意用一种悉听尊便的语气说道:“随便,要猜就猜吧,不过猜出来可没奖。”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瞪眼起了作用,三哥闻言哈哈一笑,“没好处我猜个什么呀,不猜了不猜了,万一猜错了,说不定还得再给瞪一眼,我图什么呀。”
他的话直逗得二哥大声笑了起来,我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白,一时间很有些不好意思,心道还好刚才瞪得不够狠,否则还不知道他要怎么说呢。
我抬眼看向二哥,他缓缓开口道,“宓妹找我,可是让我同意你一块儿参加中秋的聚会?”
自己的心思这么轻易就被人猜破,我多少有些沮丧,可转念一想,自己前几日让染馨去打听消息,怕是早落了痕迹,二哥又岂能不知?想着这一出,自然不能甘心地让二哥猜赢了,心中一转念,便有了新的计较,说道:“二哥就是二哥,竟然可以猜出一半来,果然是关心宓儿,知道宓儿的心思。”
一丝意外从二哥的脸上一闪而过,笑脸依旧,正待开口回我,旁边的三哥却嚷开了,“二哥别理她,看她刚才迟疑着想心思就知道她讹你呢。这几日府中这么多人都在为中秋的事情忙着,以她的性子,看见有这等乐事心里肯定早就雀跃不已了,我看她都等你几天了,定是怕不带她玩呢,还会有什么别的事儿啊。”说完,一脸得意地笑看着我。
“三弟,你当哥哥的怎么也不知道让着点妹妹,净抢话茬子,宓妹可从未讹过我,来,说说看,你二哥我没说对的那一半是什么事儿?”二哥笑斥着三哥,不过他的话里似也没把我的话当真,不过想想也是,那一出虽说也是我想了好久的事情,不过刚才讲出来却也是我临时的敷衍之语。
“还有一件事儿。”我故意放慢语调,拖着嗓子说道,“我现在不说,先把二哥猜出来的事儿给了了吧。”见二哥不应声,我继续说道,“二哥这么念着宓儿的心思,能猜着宓儿的想法,应该也早就准备着让宓儿一块儿参加了吧,宓儿斗胆猜一次二哥的心思,猜的可对?”
“不对,肯定不对,我们是饮酒赏月,难不成宓妹也想和我们一起喝两杯?我就说二哥肯定不同意。”二哥刚才的笑斥显是对三哥无甚影响,我话音刚落,他就又杠了上来,“要我说呀,你还是乖乖地把另外一半事儿说了吧,说不出来就认罚。”
我侧过头,不去看他,只是满怀期待的看着二哥。二哥依旧带着一脸淡淡的笑,看在眼里就如这初秋的微风抚在脸上一般惬意,“算你猜对了吧,反正大多都是一直的好朋友,也算是半个家宴,不过三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饮酒,你可不能参与,更不能像第一次在洛水边那样胡乱说话。”见我一连声的答应,他又说道,“既然来了,我可得给你派个活计。”他指了指不远处池塘边新挖的沟渠问道,“宓妹可知你二嫂吩咐工匠挖那些是做什么的?”
我摇摇头,本来以为二哥只是想在园子里再挖一条小水溪,秋日里的金黄叶子落在浅浅的溪水之上,随意漂动,却也是一番不错的景致,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见我回答不知,二哥说道:“这些个水渠,是我挖来供中秋那日,和一众好朋友一起玩曲水流觞的,这东西,一般只在上巳节上玩,这次是不论规矩,只求开心。不过既在家里耍弄,却不比在郊外的溪水边,等不得将酒杯放于溪水上游,任其慢慢流淌,水流急了,就需得要一人在旁击鼓,鼓停时杯在何处则何人或投壶、或饮酒、或作诗。我本吩咐你二嫂找个聪明的丫头看这事儿,如今宓妹要来,这事情就交给你了,宓妹这么聪明,想必定已知道了到时候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曲水流觞……”我心里将这个词念叨了好几遍,竟未能听到二哥的话。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对这曲水流觞的描写,读来总觉得是件风雅的紧的游戏,其中最有名的,大概是王羲之、谢安等人在兰亭清溪的那一次了,在那次聚会上,诞生了鼎鼎大名的《兰亭集序》。如今再过得几日,我就能亲身参与这件事情,又怎会不让我兴奋地忘了应二哥的问话呢?
三哥轻轻搡了我一下,我一下子如梦初醒,赶紧说道:“嗯,宓儿知道自己那天该干什么了,要是还有不明白的,宓儿就去问嫂嫂。”
“嗯,那如今二哥已经答应你了,你可能将方才所言的另一件事告诉我了?”想不到二哥也会不依不饶,不过这件事我本就乐意说出,若不是他出言提醒,倒怕也要忘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学琴,想请二哥帮宓儿请个师傅,师傅认真教,宓儿定能好好学的。”
二哥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学琴是好事,正好养养你的性子,但这个师傅,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一时也是难找。”他轻皱起霉头,似是在脑中思索着人选,可过不多久,他便抚平了额头,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宓妹你就先跟着你嫂嫂学吧,她可是谈的一手好琴,待得过一阵子,二哥再给你找个好师傅。”
二哥既这样说,我自然只有答应的份了,不过这一会儿时间,我的收获已是不小,心中自是难掩兴奋,二哥见我开心,吩咐我好好休息,到时好打起精神做这击鼓传酒的事情。说完他便唤了三哥,转身去了书房。
心里乐着,瞅在眼里的,自然也竟是美好的景色。我对秋天的感情一直是喜怨参半,只因在这个季节既能看到成熟绚烂的金黄,却也逃不掉叶落凋零的凄凉。可现在见了偶尔从枝头飘落的碎叶,心中只把它当作正飞舞着的蝴蝶,是来宣告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了的。
看向不远处池塘边忙碌着的工匠们,我忽然心中一动,二哥给我的这个活计,可是个向杨修报“仇”的好机会呀,这次可不能放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