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夏]时之雫》单轨默片

2、Chapter 2

　　“猫老师，祭典快开始了。”
　　“章鱼烧，烤乌贼，青梅酒，本大爷来啦——”
　　夏目穿着藤原夫妇准备的崭新浴衣，站在小院门口等着斑一路小跑过来。浴衣的深蓝底色上点缀着白色花型纹样，像极了夏日的星空。斑迈开招财猫的小短腿踏入院中，门廊下的金鱼风铃“叮当”响了一声。
　　街角拐弯处一帮男孩女孩正在边聊天边等着夏目，寺院的孩子一身茶色的浴衣穿得中规中矩，平时总爱把斑捞到怀里一阵揉捏的女孩盘起了碎发，意外地显得文静端庄。
　　一行人与一只猫正式开始了夜游，队伍中还有一些样貌古怪的家伙相互推搡，不过只有夏目和斑才看得见。
　　“夏目大人等会一起去喝酒吧！”
　　“喝酒，喝酒——”
　　“夏目大人我们还会办个小型歌会哦！”
　　“来唱歌，来唱歌——”
　　“你们安静一点！”
　　走在前面的人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困惑地扭过头看着夏目对着身旁的空气大叫。
　　“……那个，我不是在说你们，大家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啊，对了，刚才说到新开的拉面店，听说还有自家酿的神秘好酒。”
　　“于是试酒就拜托你了哦，夏目。”
　　身边的家伙们也丝毫不气馁，小声地嘱咐道“还有我们这边的酒会夏目大人可别忘了哟”，随后嬉笑着一溜烟儿跑远。
　　凉风习习，站在路中间的夏目用力按了按眉心。
　　“猫老师……”
　　“大家都在热情邀请你，这种事情怎么能无情地推掉嘛。”
　　招财猫早因听到“好酒”二字而把眼睛睁大到和身子一样圆溜溜的，夏目叹口气再度扶住额头。

　　热气腾腾的拉面屋里一番喧笑，神社旁的草地上又是一番打闹。一路被人类好友和妖怪同伴充满善意地尽情折腾，待一一告别后夏目在神社背后的树林里找了块空地坐下休息。酒精与运动的双重消耗下，疲劳感渐渐取代了兴奋感，脑袋和手脚都在发热。用脸贴上沾了夜露的草叶，沁凉的泥土气息安抚着燥热的皮肤，眼皮越来越重。
　　——猫老师在哪儿呢，应该还在吃着大餐吧，反正待会儿一定会来叫醒自己的。
　　这样一想，似乎就能安心地休息一会儿了，夏目觉得浑身突然放松了下来，土地特别柔软，风特别香甜。
　　咬完了最后一串烤乌贼，斑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听到肚子里食物上下挪动的回音，满意地舔了舔前爪。
　　“夏目，该回去了，顺便路上帮我买点明天的馒头——”
　　不远处祭典的人群还没有散去，嬉闹声犹在，躺在草地上的少年却已经蜷起了双腿，头枕着手臂，熟睡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用身体拱着后背，伸爪拍拍额头，对方依然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爱把灌酒当做聚会上的乐趣。斑咂咂嘴，故意忽略了自己也是灌酒小分队中的一员。
　　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回原型背着夏目回去吧，这小子还是那么爱给自己制造麻烦。
　　以人类的外貌现形的妖怪并不算罕见，甚至有些妖怪千方百计想幻化成人形，可斑对此没有特别的兴趣。身形缩小、力量有限、不能腾空而行去往想去的地方，变成人类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好处，那种仅靠两只脚走动的小型生物远远不及自己躯体庞大、四肢有力、毛发鲜亮的外形威风凛凛。
　　斑虽然有幻化人形的能力，但除了以夏目玲子这个他曾经唯一熟悉的人类的外形出现过，他还没有尝试过其他的形态。如果直接变成夏目贵志的样子，可能无法达到背他回家的最初目的不说，首先得吓坏周围的人们，那样反而事与愿违。
　　斑转过身用毛茸茸的短尾巴扫了扫夏目的脸，对方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咕哝着“别闹了，猫老师”。

　　他突然记得有一次自己不得不变成玲子的形象来应急，之后夏目就“年轻时的祖母出现在眼前”这一景象好奇地发问。
　　——猫老师，你就不能变成别的样子吗？
　　——我只对接触最多的人类有印象，变起来当然容易一些了。
　　——猫老师没有变成过其他的人类吗？
　　——才没有，像我这样高贵的妖怪干嘛非得老变成别人不可啊。
　　——不是说模仿别的人类的样子啦，猫老师心中难道没有一个自己独有的人类形象吗？以前的猫老师也不是完全不和人类打交道，也许会有那么一两次需要以人类形态出现的时候……
　　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类外形，应该变成什么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特点、对身边所熟悉的人类的情感，斑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一旦思考起来，有种时间加速流逝、没办法悠哉游哉地看待周围一切的束缚感。
　　月光穿过树枝流泻于水面，偶有波纹泛起，斑感觉自己正由熟悉的四脚着地变成久违的直立行走，脚下离自己仅有几寸的地面逐渐远去，有什么超越自己意识的事情正在发生。于是当走到溪边时，斑低头朝水中看去。
　　一个长发垂肩的高大男子正以同样的姿势看着自己，眉间和脸颊上的朱红印记和自己的在同一个地方，与头发同样银白的浴衣随意罩在身上，浴衣的样式和夏目的那件相仿，大小刚好合身。
　　“……应该保持比较温和的表情吧。”
　　这样想着，水面倒映出的男子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瞪视的金色瞳孔也变成了柔和的形状。斑对自己的能力向来充满自信，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没怎么注意五官的具体模样，反正作为一个妖怪自己完全能称得上英姿勃发，作为人类也不会差不到哪儿去。
　　回到还在安心睡觉的夏目身边，斑伸出手臂绕过对方的腿和背。开始时的确打算用背的方式，可那是以妖怪原型才能更加轻松做到的事，就现在这个身型来看，还是用双臂抱在身前更加方便。
　　抱起来的时候夏目的手自然地搭在自己肩上，取暖似的将一半的脸埋在斑披落的长发之间。少年呼出的气息扑在胸口的位置，那里很快便蓄积起热量。
　　妖怪是否有心脏，答案好像并不统一。那么，妖怪变成的人类是否有心脏呢，斑发觉自己思考的问题又增加了一个。维持相仿的外形就足够混迹于人群之中，至于从内到外完全幻化为人类的构造，又是件需要挑战的事。
　　所以，现在的他左胸口的皮肤下会是空空如也的吗。可若是如此，这个少年又为什么会像找到暖手炉一样靠过来呢。
　　斑用人类的两条腿站起身，踩着木屐朝来时的路走去。
　　祭典上各色的面具晃花了眼，也有不戴面具直接在脸上涂画乔装一番的，斑额头与脸颊上的朱印混入其中也就不显得突兀，那身松散晃荡的浴衣和毫无顾忌踩得啪啪直响的脚步声倒是偶尔引人侧目。
　　“喝醉的可不是我，而是这小子。”
　　再低的私语也能被斑清楚地接收，他低头看看臂弯中的夏目，又好气又好笑地摆摆头，肩膀摇晃的动作连带着传给了夏目，少年有些困惑地微眯着眼抬起头。
　　“是猫老师吗？”
　　如果是覆满毛发的原型，斑觉得尾巴尖端的毛都快立起来了。对夏目来说自己现在可是完全陌生的形态！
　　“……”
　　“那就好，我再继续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沉默被当成了默认，夏目揉了揉眼睛，干脆两只手都环住斑的脖子，把自己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再次回归梦境。
　　该不会中了什么咒术吧，一点点酒的威力有这么大吗？再说居然没吓到这小子，看来自己的功力的确高超，松了一口气之余，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难道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夏目都能认出自己？
　　终于走回了熟悉的小院，门却紧闭着，屋里也是一片漆黑，斑这才想起今早藤原夫妇二人曾说过晚上会去镇上的朋友家聚会。按现在的情形，叫醒夏目让他掏出钥匙开门似乎很困难。四下望望，门前的小路上空无一人，斑甩掉脚上的木屐——后者滚到草丛里化作雾气消失了——然后几个纵跃跳上了屋顶，熟练地打开木窗进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