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后面的男孩和我前面的女孩》湿了的鞋

9、初三篇（二）

　　章晓雯的成绩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同学们也在老师第N个“这是初中最关键的时刻”的鞭策中，与初中阶段最后的新课程做着斗争。当然也还是会有八卦，但是同初二的时候比，大家明显已经不关注朱宇轩和章晓雯的事情了，或者是觉得理所当然，或者，也跟我一样，能平静地接受甚至祝福了。不过这一次，我们班是真的有同学谈恋爱了。班主任依然在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发雷霆，骂的话都跟之前用在章晓雯身上的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次“碰高压线”的两个人成绩都不好，跟朱宇轩他们比，一般就是成绩榜的两个极端，所以班主任完全没给他们留面子，指名道姓地就是一通严训。男生脸皮厚，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那个女生直接就哭了。大家对班主任这样的教育方式很是不认同，也有人觉得他偏心，同样是碰高压线，成绩好和成绩不好的受到的待遇差了太多。很多年后，当我和晓雯无意中提到这件事，我终于明白，晓雯的妈妈为她做了什么。
　　初二的时候，晓雯和朱宇轩关系很密切，她妈妈心里担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找了学校的老师。但是在向老师反映了情况后，她却又要求老师，无论如何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批评她，也不要训斥她。刚开始我们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长大后，她妈妈才告诉她，向老师反映这个情况，是希望老师能给与她更多的关注，家长和老师共同形成一个关注网，避免她走向歪路。可是知女莫若母，女儿性子有多要强，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了解。如果当着同学的面被批评，她很可能觉得失了尊严，干脆破罐子破摔，原本可以没什么事的，反倒有可能搅出事情来。这个睿智的女人认为，正值青春期、叛逆期的孩子，引导比惩罚更重要。何况，青涩的感情本就是最纯洁的，只要不影响了正事，让它存在又何妨呢？那时候我想，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生养出这般伶俐懂事的女孩了。
　　初三的第二个学期，便是被永无止境的复习题和昏天暗地的考试充斥着——当然，这是对我。上了初三以后，无论我怎么努力，晓雯怎么帮我，偶尔朱宇轩还搭把手，但是成绩始终就在一百名和两百名之间晃荡了。而心理的紧张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身体，我开始出现痛经的症状，不是一点点痛，是痛得满地打滚外加上吐下泻。算算日子，中考很可能撞上例假期，到时候别说发挥得怎样了，可能考场都上不了。我就在这种提心吊胆中消磨着初中最后的时光。
　　朱宇轩在参加了一段时间的复习后，就不怎么关注课堂上的内容了，县一中早就定下了他，参加中考无非是希望捧个状元回来。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各学科的竞赛上。初三第一个学期，经过县里、市里的层层选拔，朱宇轩最终进入了数学和自然组的国家级比赛。为了让他更好地准备比赛，学校允许他自己在家里复习。所以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几乎没怎么看到他。但是他和章晓雯每晚的电话时间是雷打不动的，他帮助她应战中考，开导她因为考试紧张的心情。并且每个礼拜，他都会往我家打一个电话，只问一个问题，就是晓雯最近怎么样。我很奇怪，“你们每天聊天，为什么还要问我？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问她都说挺好，还担心影响我复习，没说一会就挂了。我怕她有事放在心里不告诉我，所以只好麻烦你。如果她有什么事，特别是不开心的，请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你对她真好。”我忍不住又泛酸了。
　　“杨乐静，我喜欢她快三年了，你不是第一天知道吧。”有些笑意，又有些感慨。没错，在关于章晓雯的话题里，我和朱宇轩已经成为朋友了。虽然他对我的关注真的少得可怜，可我依然感激上苍，让我有幸成为晓雯的闺蜜，让我拥有这样优秀的两个朋友。
　　“这么放不下她，那你就回学校嘛。”
　　“快了，这周末去北京比赛，回来就结束了，然后我就回学校，和大家一起复习。”是和大家，还是和她一起复习，我们心里都明白。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作为和他们差距那么大的我，能走到今天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朱宇轩再回到学校的时候，章晓雯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是她本身的变化，而是她在班主任心里的“地位”。其实从初三开始，班主任对她就越来越重视，毕竟好学生，尤其是有可能冲击县里前十的好学生，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呢？我们班主任有个习惯，就是自修课来教室转悠的时候，一面不让我们交头接耳，一面自己又和成绩好的女同学开玩笑。可是进入复习阶段以来，以往他关注的几个女生成绩都出现了波动，只有章晓雯始终屹立不倒，因而现在的自修课，班主任只和她一个人开玩笑。感觉有点像皇帝的后宫，从雨露均沾到集宠于一身。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就是这么个意思。当然，她没有集怨于一身。朱宇轩和我都很为她高兴，感觉这个被尘掩埋了的金子总算是让人看见了她闪亮的光芒，付出了辛苦努力，颇有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味道。
　　离中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传来了市一中单招考试的消息，市一中当然比县一中好得多，在我看来，那是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但是对于朱宇轩来说就只是选择的问题，对章晓雯也只是努力的问题。聊天的时候，我隐隐地知道，朱宇轩是基本不去县一中了，并且他一直在帮助章晓雯，冲刺市一中的单招考试。经常看到他拿很多题给章晓雯做，都是市一中历年的单招考试题。那些题目比我们平时复习的中考题难得多，虽然都在考试范围内，但是刁钻古怪，我随便翻翻都觉得头疼。晓雯做起来也颇有些吃力。那段时间，她又要复习中考，又要准备单招考试，压力很大。朱宇轩也一直在想办法，他尽可能地把两种考试的题型联系在一起，举一反三，让晓雯少走些路；鼓励支持的话自然也是不少的，每天晚上的电话里，给晓雯一道一道地讲解单招考试的题目，分析出题的规律；他曾经还说过，他去不去市一中，全在晓雯，晓雯考上了，他就去，考不上，他就留在县里陪她。听起来有些不负责任的话，在我看来，和琼瑶剧里的海誓山盟一样浪漫，也给了晓雯一颗定心丸。可也正因为这样的承诺，后来他们的心里，才会留下那么深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