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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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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很快就来了,身后跟的两名仆从用熏香让女孩镇静下来,抬到屋内休息。
拿石板在太阳光下端详了许久,年长的神官对纳佐沙郑重地说:“在保存符文的情况下第二次刻上花纹,据我所知,首都最好的工匠也做不到。”他拿出小神殿里保存的那块符文,让纳佐沙比较二者,“你妹妹遇见的,要么是有高超技艺的外国工匠,要么···”
“神官大人!”纳佐沙出声制止。
“···是神现身的预示,纳婕说的可能是真的。”神官遗憾的看了他一眼,“而那位似乎很中意纳婕,下个月你妹妹的婚事还是推迟吧,本来就是仓促决定的。”
“不,神官大人,只有神才做得到的事情太多了,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外国随便来一个工匠都可以冒充神明。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推迟婚期。”对外来者的不信任和心底那一分道不清的恐惧,让他拒绝了神官的提议,而身为村里护卫兵的责任感又令他选择去见那名外来者。
神官沉默了几秒,同意了他的要求,说实话,纳婕的挣扎他看在眼里,那真像是被蛊惑的样子。
仆从们唤醒女孩,纳婕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大哥,“带我去。”向来严肃的兄长用冷酷到极点的声音命令她。“什···”女孩一时不明所以,神官把石板交还与她,而她的疑惑也随即释然,拿着石板的样子如获至宝。
“我们要见你说的那个金发神明。你来带路。”纳佐沙耐着性子告诉她,本以为女孩又会跳起来反抗,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纳婕把石头收好之后就向外走,并示意他们跟上。于是,与纳佐沙想象相左的,没有全副武装的卫兵部队,仅有他,神官,仆从二人和纳婕一共五人前往去讨伐那素未蒙面的工匠。
路上神官寻问纳婕,那名“金发的河神”有什么非凡的能力,女孩像打开了开关,叽叽喳喳说开了,什么鳄鱼都听他的话,在水里来去自如之类的,旁边的两名仆从听的眼睛都瞪圆了。神官和纳佐沙沉默着,又走了半晌,神官低声劝告纳佐沙,道:“那个小伙子被狼毁了容,谁家都不愿把姑娘嫁给他,你妹妹还年轻,你不能只凭一时意气就硬要她嫁过去。”纳佐沙听了纠起眉毛,回道:“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我欠他的···他人好,不会亏待纳婕。”神官只能无奈叹气,这门亲事他是反对的,纳婕一开始就不愿意,他去那名青年的家里找男子调解,却看见男人支撑着破碎的身躯给年幼的兄弟烧饭,他们的父母早就被胡狼杀害,而青年被獠牙撕裂的下颚只草草包扎了一下,含糊而艰难的回答着神官的探访。入目的景象让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震惊不已,可是也坚定了老人的决心,绝不能让纳婕这样的小女孩去遭罪!
一行人匀速前行,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妇女们通常取水的地方,仆从们被派去寻找祭祀的活物,“想请神就必须奉上祭品,假如他不是,我们的猜测也冒犯了河神。”神官解释着,却不料纳婕眼睛一转,趁纳佐沙不注意跳进河里,把她哥哥吓了一跳,“纳婕快上来!河里有鳄鱼!”女孩的身影在波涛间沉浮,纳佐沙正要下水,只见纳婕被一个发光的东西托了起来,飘到刚刚下河的岸边,纳佐沙和神官尚在震惊之中,一名有着亮金色短发的人影一步一步,自河中心走上了岸。
“请问您是···”神官不知如何发问,那金发外国人的模样非常俊俏,令老神官不禁想到神庙前依水开放的白色睡莲。
方才亚瑟在河底无聊的数泡泡,听见扑通一声,昨天的小女孩掉到河里来了,他只好将女孩救回岸上,刚从水里冒头,发现岸边站着两个古埃及人,心里一惊,以为对方已看见自己,也走上了岸。
亚瑟还是听不懂埃及语,见两个人中的老者问他话,他指了指嘴巴又指耳朵,然后摇头,表示听不懂他们的话。见状纳佐沙沉着脸对神官道:“河神大人会连埃及语都不会吗!我们得把他抓回去审问。”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急躁,将眼前人撕碎的冲动令他浑身战栗。也许从妹妹第一次用崇拜的语气提到这个外国人时起,他就开始排斥眼前穿着不伦不类的家伙了。
神官沉声纠正道:“是当客人请回村里。”然而心底也开始疑惑。
亚瑟已经在这片水域呆了三天,期间通过大量的探索练习,他对体内的力量有了个大概的认识,血液在身体里回转,那些奇特的,可以激发奇景的水滴一样的细小分子就存在于其中,随着血液洄游。他可以感受到他们行走的轨迹,小心的提取点滴“水源”是可行的,他可以靠几滴就形成浪潮从而在平坦的河面上冲浪,但是若是太过激动使得心率超过某一范围,水滴就会立即回到身体里。
眼前陌生的异国人,年轻的留着极短的黑发,披相对简洁的白袍,年长的蓄须,白袍上则多了纹样。年轻男人神情阴鹜,亚瑟不解他对自己的恶意,转眼去看长者,发现长者眼里的疑虑和失望。这更是让亚瑟摸不着头脑。
奇怪的氛围被纳婕捉住亚瑟衣角的小手驱散了,女孩身上还湿哒哒的,双手死死捉着亚瑟的睡衣口袋,亚瑟低头与她对视,女孩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眸里的急切和孤注一掷的希望让他感到惊讶与疑惑,她想让他和这些人走,为什么?亚瑟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伙人只是来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他伸手弄干女孩的衣服,看到陌生的老者和年轻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如果不是为了这能力,他们为何而来?
语言不通令人很着急,老者很礼貌的示意亚瑟和他们一道走,但是亚瑟不敢离开水边太远,他曾试图向陆地探索,离开河水一定范围那种特定的联系就会变得微弱,他不感冒这个险。
另一边那个精壮的年轻人一直握着武器冷冷地盯着他,不耐和急躁充斥了那人周身的空气,亚瑟尽量避免和他眼神接触,同时平和清晰地拒绝老者的邀请,他摇头摆手,用混着德语和法语的英语试图沟通,然而结果自然是鸡同鸭讲,亚瑟有一丝后悔预备课程没选埃及文抄颂。
见他摇头,此时的纳婕心里简直凉透了,神明给予她不凡的际遇之后,还要再把它夺走!她才不要嫁给那个行将就木的男人,她也不要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小渔村里,应该有一份不凡的事业在等着她。妈妈叫她安分守己就好,哥哥总说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弟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她今天的渔网怎么扎,她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能跟着这个漂亮的外国人,她就有机会摆脱这样的命运。这样想着,女孩抱住了对方的胳膊,向神官的方向拉扯。
亚瑟被女孩的鲁莽举动弄慌了神,他伸左手想拨开女孩,可是女孩是拼了命要把他带回家,普通力道根本撼动不了她树根一样的胳膊。
我不能伤害她。亚瑟默默催眠自己,身上蠢动的能量流缩回脉络,顺着小女孩走向陌生人面前。神官见亚瑟很配合,叫刚回来的侍从为亚瑟披上白袍,这个时期的古埃及,大面积的麻布是很珍贵的,亚瑟被裹得严实,只留一双眼睛和额前刘海在外面,他想自己应该是被当做客人吧,于是稍微放松了些,和这些人一起回去他们的村落。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河岸的时候,他的姐姐凯罗尔的身体浮现在底比斯河滩砂纸草的苇荡里,静静地飘着,到猎鸟的奴隶发现并救起她之前,水流都尽职的将这一信息传导到亚瑟所在的河段,可是能接收的人却无法感知到了。
不管亚瑟这只蝴蝶奋力扇翅,似乎属于凯罗尔的宿命都难以改变。
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