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晚凉天净月华开》南楼一雁

6、交锋（下）

　　避重就轻。展昭心中如此打量，计算清楚三种武器速度之快慢，知那金山锤笨重必会慢上一瞬，便将身形向后一倾躲过史青直袭胸前的一抓，同时也离了判官笔的头部之袭，旋即一矮，让那金山锤在他背后的一锤落空。月光下，这一倾、一矮一气呵成，身形飘逸，如行云流水般流利迅捷，让人不由得叫好。只是历了这一倾一矮后，李祥的一对索命钩转眼间已然一前一后直击展昭双腿，展昭深知若是抵住前钩，却不能化解，后钩继而前来必然受伤，但心想自己已然化解致命之伤，而铁钩之伤较之并不妨事，不如先抵前钩力求击断系着前钩的索链，接着再视情况行事，许可断其索链抽暇应对后钩，以自己身形之快未必不能。这般想着，便将巨阙见朝前一递……
　　“哐”！
　　不料那锁链乃是百炼精钢所铸，在月光下与巨阙摩擦出一串闪亮电光，竟是只有几分凹样痕迹却无断裂。眼见后钩继而袭来，而巨阙却抵住前钩无暇抽出，那后钩之袭竟如意料中一般，避无可避！
　　眼见它寒光四射凶猛异常只要吞噬展昭右腿，却闻听“噹”地一声，那后到的索命钩竟失了准头脱了李祥之手朝旁斜掠而去，落入了河底，激起了一片浪花。展昭见势发力于巨阙，将前钩猛力一击，李祥直觉手掌发麻，身子被震得一倒，前钩亦是脱手而去。正要起身，却被以竹篙压在了胸前。惊诧之下猛然抬头，却见丁晔笑道：
　　“祥爷，你那送我上黄泉的铁钩呢？”
　　四鬼之中，一鬼被擒，其余三鬼配合必难精密，必有疏漏。
　　机会，往往就只在一瞬。
　　展昭翻身回转，纵身跃起，一把巨阙在他手中如蛟龙出海，游蛇吐信般灵动活跃，剑势绵密，毫无破绽，四鬼失了一鬼，配合即然有了疏漏，转瞬间便已落了下风，展昭左右闪避，前后出击，速度之快犹如迅雷，出剑之巧难洞先机，一来一往之下三鬼的步履逐步散乱，展昭见势飞身先点史青穴道，再夺胡灵判官笔，最后以巧劲取了金山锤赵魁。
　　胜负已定。
　　“好呀好呀，真不愧是南侠！”丁晔击掌欢呼。
　　展昭淡然一笑，展开手心，两颗圆滑的石子静静地躺着在宽厚的手掌上，在月光下格外圆润：“还需谢谢小哥的飞蝗石，否则展某双腿危矣。”
　　丁晔一怔，刚刚见展昭受危，虽知那对后钩不会伤其要害，却也不愿见其受伤，危急之时又担忧自己力道不够，连发两枚飞蝗石去击开那后钩，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到展昭手中的。扁扁嘴，眼光斜睨别处，不敢直视他：“那个……这个嘛，陷空岛上的白玉堂与我交情甚笃，偶尔到我茉花村堂兄家做客时与他随意学个两三招，不想派上了用场。”
　　“展某并未问及小哥你如何会使飞蝗石啊。”展昭浅笑。
　　不打自招！丁晔心想着，不明白原先智计百出的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尴尬，只好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展昭见其不语，亦不多问，只转头向那四鬼道：“你四人如何得知我在此处？”
　　“南侠行走江湖多年，难道不知江湖消息如何打听么？”胡灵一向言语伶俐。
　　“我换句话说，是什么人请你们来阻止我，目的何在？”
　　史青开口道：“既然我们受了人之所托又怎能说出？方才就已说明，你何须再问？既然我等败在你手，便是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杀剐随便吧！”
　　展昭注视着四人，漆黑的眸光不染半点尘埃，半晌不语。
　　丁晔也没有言语，他静静地看着展昭，等待着他的决定。
　　细不可闻的微叹：“你们走吧。”
　　“什么！”四鬼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之幸运。
　　“记住，莫有伤天害理之恶行，今夜你们走吧。”展昭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四鬼立起身，整理好衣袖，面带敬意地抱了一拳：“多谢展南侠，不过……我等受人之托必将忠人之事，今夜你若不杀我们，只怕日后多有刁难，还请恕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展昭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四人跃入河底，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久闻南侠宽厚待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丁晔在他身后轻叹。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丁晔淡淡一笑：“你做事自有你的分寸，我又何必出手阻拦？只不过——”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些字词，“我也并非嗜杀之人，只不过你今日如此轻易放他们离去，他日只恐会有麻烦。”
　　展昭垂下了眼帘低头望着丁晔道：“江南四鬼虽算不得侠义宽厚之人，但也素无恶行，展某不愿伤其性命。”
　　丁晔抬头看他，眼中笑意更浓。
　　永夜。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夜月渐落，晓风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