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晚凉天净月华开》南楼一雁

5、交锋（上）

　　日落。
　　时间从来不会顾及路人的心情。最后一缕光芒渐渐藏匿在红霞中，黑夜渗透了整个苍穹。汴梁河畔稀稀落落地泊着几只小船，散落着几点烛火，摇曳着洒向宽阔的河面,显出黑夜特有的静谧。然而在那光亮的两侧是无尽的黑漆，而危险，往往就是以平静作为掩饰的。汴河深处冒着几个不正常的水泡。
　　“怎么？”丁晔掀了帘子，探出头来，淡淡一笑，冲着眼前那个笔直的背影道：“展大人真的打算在甲板上休息么？”
　　展昭正坐于甲板之上，抱剑闭目，乍听此言缓缓睁眼道：“小哥一路劳顿，明日还要买马疾行，自当船内歇息，展某在此小憩片刻即可。”
　　“你是客人，我是船家，自当你去歇息。”不知为何，丁晔总觉得展昭的脸上挂着一丝自己琢磨不透的笑容，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些不自然的神色。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剑交左手，长身立起，言语中却是多了几分戒意：“看来，我们都休息不了。”对着丁晔淡淡一笑后转头瞥向一处，一双星眸如寒芒般射向汴河深处，似乎能看穿那一片黑暗，看得云开月明，看得那些鬼魅魍魉原形毕露，“怎么，四位觉得汴河的水还不够冷么？”
　　此言乍停，即见汴河水一阵翻滚，四个身着黑衣水靠之人腾跃而起，伴着片片水浪声，原本稳当的乌蓬小船不由得左右晃动起来。丁晔见此眉间不经意一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甲板之上的竹竿一撑，瞬间将那船儿稳稳停住，随即将头一扬，冲着那四人乐道：“诸位，鄙船实过太小，小心了！莫要损了它，往后小人还得靠它赚活呢！”
　　展昭一听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回头道：“小哥，看来过了今晚展某若还有命在需赔你些钱新置一只了。”
　　“一言为定，那你可不能有事呀，要不我找谁去要偿款呢！”丁晔听罢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闪耀明丽，直将那夜空中的明月比了下去，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一言为定！”展昭重重地点了点头，眸中除了微微的笑意外，更深的是坚定的光芒。
　　四人分立四处，直将展昭围在中央。一者身材壮硕，手执铁锤，一者则是矮小无比，鹰钩在手，还有一人身形瘦弱，好似弱不禁风，却无任何武器在手，最后一人与普通人相较略显高大，手握判官笔。那四人见两人谈笑风生视若无物，不由一阵愤愤。其中那身材高大之人怒喝道：“展昭，莫要得意，我兄弟今日此来是给你两条路：一，就此返回开封府；二，把你的命留在此处！”
　　“好大的口气呀！”展昭还未开口，却见丁晔在一旁浅笑，“南侠若是这么好吓唬，那一早就便不在江湖混了，何有七侠五义之名？你说是吧，展大人？”
　　那手握鹰钩之人怒喝道：“小子，你是何人，不知我们身份胆敢在此吆喝！小心祥爷一钩送你上黄泉！”
　　丁晔吐吐舌头，一脸惊惶状貌：“祥爷饶命，小的不过一使船小哥，自是不敢再聒噪啦！”虽则他此言开口，然转瞬便笑靥如昔，好似刚刚一切惊厄都不复存在一般。
　　展昭看着他，依旧面带浅笑未有回复。只向那四人言道：“金山锤赵魁、索命钩李祥、追魂爪史青、铁判官胡灵。四位莫非是江南四鬼？”言语平静，不带任何波澜，毫无惊惶的信息。
　　“好眼力！”那赵魁点点头，声音洪亮，响彻寂静的汴河，“正是我兄弟四人。”
　　展昭敛眉低叹：“烟雨江南，冰寒开封，四位一路跟随，何苦来哉？”
　　“受托于人，自是当向绮华汴梁一行，我等兄弟亦是身不由己，还请展大侠即刻回府吧，莫要留尸江边。”虽言语斯文有礼，然胡灵将那判官笔冲着展昭眉间方向一点，平淡的语气中透露着无比的杀机。
　　“不知四位受何人所托？”
　　“无可奉告。”
　　展昭亦是语气平静，却也渗透着无可辩驳的坚定：“展某亦是受托于人，身不由己。我与江南四鬼素无仇怨，且请四位相让。”
　　“既然展大侠毫无退意就别怪我兄弟手狠了！”四人毫不领情，依旧分东南西北四个站位而立，直将那展昭困在其中。
　　展昭剑眉蹙起，巨阙在紧握的手中铮铮龙吟，好似下一刻便要脱鞘而出，大展惊鸿。没有言语暗示，四人已然缩小包围猱身而上展开攻击，显见配合默契。不慌不忙，展昭以守为主以鞘抵挡几番来回之后，巨阙剑猛然一晃，剑鞘分离，寒光乍现！鞘如惊鸿般脱剑而去盘旋翻越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以展昭为中心盘旋成圆直击四人腰部，四人慌忙后跃以兵器相架躲避，包围圈也因此扩大一圈。
　　化守为攻，先礼后兵！
　　月光大好，流泻而下，映得那巨阙剑身寒芒四放，辉光千里，如孤月般清寒。
　　“好！”丁晔将手拍得发红，一脸笑意。
　　月上中天。而真正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五人身影交错，剑光交映。一来一往中已然交战数十回合，忽的见右侧追魂爪史青身形一矮，手臂竟伸长几寸，从常人无法到达的角度翻转而来，直袭展昭胸前，赵魁执金山锤自展昭背后呼啸而来封住后路，胡灵身形雀跃判官笔自上而下直点展昭头上，而原本就身材矮小的李祥一对索命钩直带着夜风直扫展昭双腿。将展昭上下前后四路分别封锁，直要将其置于死地！丁晔紧抿双唇，不复方才嬉戏神色，握住竹篙的指尖在月色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的惨白。唯有冷静如展昭，历经江湖风雨屹立不倒自是有其过人胆识之处，见此危机依旧无有慌忙，仅此一瞬之间，心中已然百念回转——
　　赵魁一对金山锤威猛非常，若是被其所伤，非死亦是重伤。
　　胡灵判官笔锋利尖锐，头乃人体重中之重，若有些许损伤，后果不堪设想。
　　史青身怀软骨绝技，虽则身无武器，然一双手臂即可胜过万般利刃，出手不凡，出手角度亦是令人难以预测，更传言兼此人内功实属四人之中最高，不可见其身无器械便怀有轻敌之意莽撞行事。恰恰是此人出招之势最难捉摸。
　　如此思量来唯有避开三者应对李祥的一对索命钩，此人身形矮小，发力必定不匀少狠，不能完全集中于索命钩，况且人腿相对于头胸之类较不致命，应对之下若是为其所伤也必定不会伤及要害。

作者有话说

　　不会写打戏呀不会写打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