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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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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短短的一个月内第二次次来到殡仪馆。
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脸上却是保护性的冷漠,江灵夕带着一张不知属于什么心情的面具来到这里。
已经过了几天,不知道茗的家人有没有跟她联系然后发现她失踪甚至可能……江灵夕想着想着眼神就开始黯淡下来。
跟在一位女警后面,去认领尸体,江灵夕走在路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涌进。她不经意间听见的两个民警的谈话在她脑子里回旋,让她总有些不对的感觉,又抓不住那种感觉的症结所在。
“这次事故简直是闹鬼了!”
“怎么?不就是火车脱轨的事故吗?”
“那是写在报纸上,给民众看的!车轮打滑,导致列车脱轨,哪能是只有一节车厢出意外的事,而且还是中间的车厢?真是笨!一般的事故会用得着咱局里那支队伍吗?”
“那……”
回答者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啊,事发的时候,我弟弟就坐在那节后面好几节的车厢里,事故发生时,列车刚好是在一个弯道上,所以前面发生了什么,他看得是清清楚楚。”
“你就别卖关子啦!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啊,那次事故根本不是什么列车脱轨,而是发生了内部爆炸!”
“内部爆炸?有人携带□□上车?这怎么可能?安检是白检的啊!”
“这次事故,前后的车厢几乎没有收到什么大的波及,只有那一节车厢几乎是报废了,从里往外,空气爆炸似的,却是几乎没有一点烟火,可以说像是突然间一个东西生了出来,车厢承受不住那东西生出来的巨压,然后爆炸——那过程就跟在头盖骨里种一株草,草长出来,头盖骨裂开了。玄乎的地方就在这里:那爆炸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化学物品或者什么,而是突然间的自爆——你听说过耶稣的裹尸布吗?”
“没有唉,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大着哩!你想啊,耶稣的裹尸布现在检验,上面的人形图案很可能是辐射,也就是说耶稣是在死前一瞬间发出了类似于射线的东西。”
“我还是没太听懂……”
“那节车厢里的不少人都呈现出受强力辐射的症状:细胞几乎全部破裂,身体由内而外开始溃烂,没有一处完整的!”
“哦……难怪……”声音渐弱,她没听清下面的话。
“奇怪的是,走廊之间站着的人只有靠车头那边的人无一例外地死去,而另一边的人却丝毫没受到波及!”
“哟!这可真是玄了!说不定是靠车尾那边的人有什么道行高深的,修持有为的,挡下了这灾厄!”
“也难说……”
接下来的谈话就是关于神佛道藏的讨论了。
然后她便被带到了这里。
殡仪馆总是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江灵夕进去的瞬间几乎呕了出来,但她握紧拳头,手指紧缩,指甲扎进掌心,痛觉让她稍微好过了点。
站在一旁的女警看她不舒服,俯身关切地问了句:“怎么样?要不要等一下再进来?”
江灵夕低低说了声谢谢,便快步走出门,直奔卫生间。
“呕……”又是一堆血红的东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吐出来的。
扶着墙壁,江灵夕只觉自己脑子一片晕眩,眼前的墙壁也摇晃起来。
就那样静静地俯身站着,好久,等头脑清醒了,她才起身,冲水,出去。
对在外面等她的女警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江灵夕一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又一次进了馆里。
这里有十几具尸体,江灵夕逐个看去,没有自己熟悉的面孔。
她回头看着民警,沉重地摇摇头,心头却带着一点侥幸:她没死!
“我可以去看眼她的遗物吗?”江灵夕恳请道。
女警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灵夕不禁疑惑,几天前打电话,明明是让她通知家属前来认领遗物,怎么她来了女警却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难道在这短短的两三天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江灵夕想得不错,的确是发生了变故。
今天是周二,她上次打电话是上周五,而周一晚上,警局发生了一次盗窃,丢失了一些很久以前的案宗,这次列车事件遇难者的遗物也都在偷窃时被弄得乱七八糟。
偌大一个无证存放中心,如今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从扯下来的头发到沾血的匕首再到婴孩的衣物。
江灵夕一眼便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只坠玉耳环,那对耳环谢易茗从不轻易离身。
江灵夕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旁边一直陪着她的女警被她唬了一跳,但紧接着便见她站起来,举步若浮地走向一处,弯身,捡起什么,紧紧攥在手里。
“还有别的东西吗?”女警问。
江灵夕又捡起了一个手机,转身,走向她,摇了摇头。
女警不知道她是在说,没有了,还是不用了,见她已经不再找下去,便带她到登记处登记。
“你怎么证明这耳环和手机是你要认领的遗物?”登记处的中年人抬头看向她,眼中的精光似乎要穿透她,看清所有贪图的谎言。
江灵夕一声不吭地打开背包,取出一对耳环,就算是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得出来,那耳环和这对是姊妹。
“手机呢?”
江灵夕翻向通话记录,那里面所有的通话记录慢慢的都只有一个人名:江灵夕。
中年人不语,低头捉笔在登记表上飞快地写了些什么,然后将登记表递给江灵夕,道:“签个字吧!”
江灵夕默然不语,低头签了字,放下笔。
“还有什么吗?”江灵夕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
“没有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里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以便我们在找到人遗体的时候可以方便地通知你。
江灵夕一言不发地写下了自己的号码、地址和现在所住的地址。
她满心都是好友可能去了的阴影,根本没有看见中年人在看到她写下旅馆名时骤变的脸色。
江灵夕前脚刚出门,中年人便抓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喂,我是公安厅的,那只耳环刚刚被人领走了,是**旅馆的客人,名字是……”
走出警局,江灵夕一路上都是散漫地走着,仿佛是看风景的人,只是,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手摸向了耳垂——她怕疼,所以一直都没有打耳洞。
江灵夕两只手指碾压者耳垂,仿佛是要将那里碾出一个洞来,她拔下了耳环后的小部件,将耳环凑到耳垂边,手用力,疼痛的感觉和血同时流出,带来一种诡异的难受,她又将后面固定的部件安上去,耳环便固定在了耳垂上。江灵夕呆呆地举起手机,透过暂时充当镜子的黑色屏幕,看向自己的耳垂。
那里,流出的血迅速凝固,让她的耳垂看上去有些像沾了草莓酱,脏兮兮的。
“呵呵……”江灵夕轻笑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笑着笑着便停不住了,轻笑变成了大笑,大笑升级为狂笑,狂笑还原为傻笑。
笑着笑着眼泪也掉落了下来,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凉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谢易茗,你个叛徒!江灵夕突然想到了那晚她和不知是不是牛头马面的怪物对阵时,耳畔响起的声音:“我命数到时自然会离开,不到时,谁都带不走。”
可恶的家伙!你是命数不到时谁都带不走,那么命数到了时呢?谁又能拦得住?!!骗子!
江灵夕咬着嘴唇,终是撑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一双鞋停在了她跟前,江灵夕注意到了,却是没有心思去理会,只是等着那人识趣点自己离开。
可等了很久,那人既不出声,也不离开。
倒是江灵夕自己忍不住了,抬头看向来人。
“秦……征……”江灵夕努力从记忆深处搜索出这个名字。
“你让我好找啊!”秦征并不问她为什么哭,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要不是有内线告诉我你出现在警局,我不知道还要找到什么时候……”说着,他伸手将江灵夕拉了起来。
早上没吃饭,刚刚又哭了一大场,江灵夕猛地起身,差点晕过去,秦征忙扶住她。
“谢谢。”江灵夕平板地说,“请放开我。
秦征松手。不知为何,虽然知道他这样是君子做法,江灵夕却觉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这么几天没见,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秦征语气似有些心疼,手下意识地抚上她的脸。
江灵夕一震,想到了楚云湘,立刻避开他的碰触:“秦先生关心过度了!”
秦征挑眉,看着她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肯多说一句话,故意激她:“怎么?我关心下朋友也有不对吗?”
“我跟秦先生也不过是有三面之缘,又怎么敢称作朋友?”
“有的人一见知己,有的人十年陌路,难道你也成了俗套之人了?”秦征不觉道。
江灵夕愣了一下,心头竟是一暖,但却又立刻想到了楚云湘的身份——会跟一个知名歌手有婚姻的,又怎会是普通人——便立刻冷下心来,淡淡道:“多谢秦先生赏识,我自知无才无貌无德,不敢妄称知己!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说着,便越过他打算直接走人。
“灵夕!”秦征唤道。
听到他的唤声,江灵夕又是一震,脚步却不能停。
“你到底是觉得自己不配,还是对我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