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梦是心伤》古怀旧

23、怀疑

　　躺在床上，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却发现思路更乱了。
　　对了，茗！这几天她几乎要被各种人弄得疯了，都没有心思去想茗的事。
　　到现在她也不确定自己在旅馆遇到的事究竟是梦是真，更不确定那时到底有没有听到茗的声音和她那番话。
　　那时她醒来便是在楚家，所谓的她以前的床上了。
　　想到楚家，她的思绪又转到了单飞和楚云湘身上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而她，又是什么？一瞬间由孤儿变得有好几个亲人，她还没从震惊里走出，便发现这个家族有太多扯不清的秘密、她根本不想涉足的秘密，但实际上，不管她再怎么逃避，似乎都已经是一条腿陷进去了。
　　她想拔出腿来，却被人一次次地警告。单飞是这样，离朱这样，连楚云湘都警告她。
　　他们是不是太喜欢这种做法？耍着人玩儿很开心是吗？江灵夕只觉自己的神经一根根地跳动了起来，是愤慨更是对自己无能的气愤。
　　茗现在在哪儿？是生是死？她该去哪儿找她？
　　突然想到了之前打去的电话，是一个女警接的，说让她到什么地方认领尸体来着……
　　想不起来了。江灵夕抚着头，想着先睡一觉再打电话找人。经过这样或那样的折腾，她的体力和脑力都到了极限。
　　这时候要是再有谁过来挑战她底线的底线，她定让那人死得很惨！当然，玩笑而已，她又不是□□。
　　想到这个，她又突然想起了那个骤然死在她面前的看门人，他倒在血泊中的景象一闭上眼就更加清晰，仿佛又在眼前发生一次。
　　睡眠，极度不安稳，可不睡，她的精神会更加糟糕，只能在反复的噩梦中睡睡醒醒。
　　好不容易熬到白天，才六点，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爬起身来，想着现在警局估计还没有上班，她便翻找起了自己的背包，看看里面还剩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要说单飞拿到背包后根本没翻看，她一点都不信！
　　包里，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个圆圆的蜡球，江灵夕有些意外——单飞竟没有把它收走？那个蜡球大概是她合掌刚好可以包起来的大小。刚拿起来的时候没觉得，但现在再掂着，觉得这球异常沉，里面似乎包了什么东西。
　　撒尿牛丸。想到这个词，江灵夕顿时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
　　先把蜡球放一边，她继续翻看。
　　伞，两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原本她就打算在这里呆上三四天，现在看来，她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星期，可能还要再呆更久——还有一些现金和身份证，学生证，此外，还有多出来的几张卡。一张银行卡，背后写着密码；一张是这个旅店的会员卡；一张旅游通票的卡；还有一张不知做什么用的卡。
　　她仔细翻看着那张奇怪的卡，卡片正面印着一团火，和一行似乎是识别码的钢印数字，背面则印着她的名字。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端详一番后，猜不出这是做什么的，江灵夕随手将卡塞回了背包的暗兜里。
　　现在，再看向那个蜡球。江灵夕本来想着拿火将它烧化，但又怕伤到里面的东西，便决定用什么一层层地刮开。
　　想着便做，江灵夕在房间的小柜子里翻翻找找，还真找到了一把钝头刀，于是便开始了发掘。
　　蜡层剥落，露出内藏物的一角让江灵夕兴奋不已！——真的有夹心！
　　继续，内藏物的形状显现出来，江灵夕的笑容也开始收敛，神情严肃起来，下手也更加小心了。
　　将最后一块蜡剔除，江灵夕满意地看着自己发掘出的宝贝——那是块比一只手稍稍大的石块。虽然是个石块，但却也让江灵夕有种惊喜之感，总觉得这块石头有些熟悉的感觉。
　　对石头有熟悉感觉？很奇怪的感觉，但她就是有了，这同某些人对某些地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没什么区别。
　　没时间去细想了，江灵夕看了眼手机，八点。
　　可以打过去了。

　　“单飞？”离朱提醒道，“这份文件还等你审批。”
　　坐在办公桌后的人猛地回神：“嗯？”
　　“这份建筑公司的文件等你审批！”离朱的声音又恢复了刻板。
　　“嗯。”单飞甩甩头，总算是恢复了精神，开始处理一天到晚的工作。
　　十年了，他手下一刻不停，脑子也在飞快地旋转，可总是有一些字眼和画面在脑海里冒出。
　　“单飞，单飞……”离朱又提醒他。
　　单飞回神，却并没有继续工作。
　　离朱询问地看着他。
　　单飞突然推开座椅，起身。
　　“如果有什么事交给我……”
　　“不用，我只是去清醒一下。”单飞说着就走向门口。
　　离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便不再阻止。
　　这座建筑的下方，有一个地下室，那里是发泄的场所，里面放置了各种发泄的器材。
　　单飞走进去，目光便落在了正中吊着的沙包上。
　　原本摆在角落里的器材，他偏偏是将它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最传统而又消耗体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却又实用无比。
　　单飞看着那沙包，猛地出拳，一拳一拳打过去。
　　刚刚从地下出来，便开始接手家族庞大的事业，从未有过这么年轻的领导，从未有过这么不自量力的少年！没有任何可以供自己参照的经验，他只能是凭着自己天生的手腕与在那十年间所锻炼出的心理战术与承受能力进行下去，这几天的时间里几乎是没有一天好好休息的，整天都在忙于各种事务的熟悉和各种人的结交上。对外，要拓展业务，进行各种谈判；对内，则要进行上下人心的管理，还要梳理清内部各个派系的人马和所持的意见。
　　还好有离朱在一旁帮他。单飞想到，可一种隐隐的不安的产生却也是由于离朱的精明能干。
　　离朱是在他刚要进入禁闭前出现的，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而只是一个人，带着一身的能力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自愿在他进去的十年里作为他的耳目来了解公司的情况。
　　出来后，他也曾试着去调查他的身世，去调查的人却都无功而返。
　　离朱好像就是一个凭空而现的人，没有任何历史，只是带着可以改变历史的强大力量，在十年后他出来的那刻便成了他的左右手。突然想到那个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他可以替他看守这江山的狂妄少年。
　　这种人，要么是太过贫贱，以至于生死都不会有人关注；要么是背景太过庞大，以至于什么都成了隐秘。
　　很显然他不像是前一种，如果他是后一种，那他又是以什么样的目的跟在自己身边？
　　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却也是自己最可能致命的地方，这是单飞从发现离朱出色之处就开始警惕的地方。
　　出手越来越狠，单飞的思绪又转向了江灵夕。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啊，怎么就那么轻易地将他忘记？他付出十年禁闭代价换来的，就是她以陌生人甚至仇人的目光吗？
　　不甘心啊！凭什么付出最多的人却从来得不到一个感激的微笑，而那些只会动动嘴皮子的人却可以得到一切？
　　单飞想着，出手更重了。
　　用力打，狠命打，打到精疲力竭，他才算觉得好了点，甩了把汗，走到墙边，躺在了那里准备好的软垫上，一动也不想动。
　　看来他的定力还是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啊！单飞苦笑，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并没有磨平他的性子，反倒是让他多了愤世嫉俗的理由，可……他不后悔。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有人开门。
　　“谁？”单飞起身，谨慎地抓了旁边的哑铃在手，沉声问道。
　　“是我。”随着说话声，离朱走了进来。
　　“是离朱啊，”单飞觉得手中的哑铃有些尴尬，便假意是在做锻炼肌肉的运动，哑铃随着手臂的伸张一上一下，“有什么事吗？”
　　“表小姐有动静了。”离朱说这话时，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噢？”单飞手中的哑铃放到了一边，曲起一条腿，看向离朱，“他说下去。”
　　“照报告的动静来看，她是去公安厅了。”
　　“哦？”单飞眉头一挑，“不会是去告我□□未遂吧？”
　　“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离朱扫了他一眼，分明是在说“明知道不是还故意装”，“她去那里好像是认领尸体去了。”
　　“认领尸体？”单飞的话音沉了下去，“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好像是去认领最近火车出车祸的那一次遇难者的，具体是谁，与表小姐关系如何还没有确切消息。”离朱尽责地报告着，眼底闪烁的光意味不明。
　　单飞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个是私人消息，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是！”离朱识趣地就要退下。
　　“等等！”单飞突然叫住了他。
　　离朱停住脚步，看向他。
　　“离朱，你跟我有多久了？”
　　“如果从十年前那天算起，整整十年了。”离朱不卑不亢地答道。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掌控整个楚家，你会怎么做？”
　　“单飞，不是所有士兵都想当将军的，而没有志气当将军的士兵就算做得再出色也成不了将军。”
　　“是……这样吗？”单飞细细地品着他这句话，嘴角不觉露出一个笑容，“有点道理。”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退下了！”离朱道。
　　单飞没有回声，算是默许了。
　　关门声响起，整个空间又只剩单飞一个人了。
　　“不是所有士兵都想当将军，可就算这个士兵不想当将军，如果他事事都以将军的身份来考量，那也差不离了吧！”
　　门外，大步离开的离朱则是紧紧握紧了拳头，满眼的心疼：他居然对他起疑心了？他最忠心的人居然对他起疑心！单飞，我的心在滴血，你看到了吗？我觉你看不到呢！你满心都是自己的付出，哪里有心思非给为你付出一切的人！既然这样，我又何苦顾及你的想法？
　　再抬头时，离朱眼里的嗜血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