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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福兮祸之所依 ...

  •   他揶揄的望向我,轻笑出声。

      “哪能呢?后宫之地又岂是我等能够随意进出的?你在宫中待了这许多年,难道竟连这个规矩都不晓得么?”

      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头了,竟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顾着。

      继而他颇气定神闲的踱到我跟前,若有所思的将我望着,“我越发觉得,你似乎与其他的宫女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一惊,莫不是他能瞧出我不是北方人?

      他凑过来细细打量我的脸,“噗嗤”一笑,“难不成你有见过有哪几个宫女能够长得十成十相似的?我说着玩儿的罢了。”

      果然孩童心性,我心里叹一口气,又转过身去摘枇杷,心想着他定是近日来闲得慌了,在临福苑里抓到了我的把柄,又觉得我这个生面孔十分的稀奇,便总欢喜同我在一处。然而待到新奇的劲头过了,兴许连我长什么样子他都不大能记得住了罢。

      “人人都称赞今年司苑坊结的枇杷生得很不错,故我也来瞧瞧。”

      “不想在此遇到了你,你说,这倒也算是缘分罢?”

      “嗯...?”我无奈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恕奴婢直言,宸王殿下在这司苑坊中无所事事,其实本就勿需对外称病不去为贤妃娘娘祝寿。”一个小毛孩儿究竟知道什么缘分不缘分...我隐隐觉得额上青筋正突突的正往外冒得十分起劲。

      他见我如此僭越却也不恼,只厚着脸皮低低笑道:“跳了一回河,身子到现下还没能将养好,这我又怎么奈何得了。”继而眼波一转望向我,扯开话题,“原来你早知道我是谁么?”

      实则,在我未听到旹伝宫那三个字时,我当真不晓得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只单单知道,他一定是皇家的某位小世子。却没有想到他竟是那位最得宠最早被皇帝封王爵的宸王。

      “容昭仪娘娘一向与皇贵妃相交甚密,奴婢如何会不晓得殿下的身份。”

      我方话毕侧过头,惊觉他一双清亮的眸子正灼灼的将我望着,唇角边的笑纹愈发深刻,“原是如此...”

      “那我便叫母妃同昭仪娘娘说一声...”

      我愣住,立马警觉的瞥了他一眼,“什么?”

      他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讨了你回旹伝宫。”

      我登时腾红了脸,别过头去,“殿下莫要再开玩笑。”

      他见我此副忸怩的形容,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甚是开心,打趣道:“说着好玩儿的罢了,谁不知道你是昭仪娘娘跟前的大红人,我怎么敢要你。”后又从篮子里掏出一个枇杷,“眼下我也该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终于是觉得跟我在一处实在百无聊赖,想通要走了。他却突然走上前伸手轻轻握住我的几个手指。

      我急忙抽出手来,“做什么?”

      “ 无事,我走了。”他淡淡道。

      我已经差不多摸出了他的性子,自然没有多往心里去。

      然而他方才于我眼前消失了不久,小喜子却拢着袖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谄笑道:“良侍仔细累坏了。”继而十分殷勤的接过我手中的篮子,示意让我休息。

      我瞧着他那副似是得了便宜的兴奋形容,不意间抚到了指尖上细小的茧子,脑海里霎时闪过那张看似玩世不恭的脸,眼里的诧异倏而也化作一份安稳的了然,于是没有再推就许多,任由了他去。

      此时日头正透过熙熙攘攘的树叶将零星的阳光洒到脸上,我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心底顿时泛起了层层暖意。

      “阿笙!”

      我与舒宁宫尚且有一段距离,却远远的看到书春正蹙着眉头望向我的方位焦急叫唤。

      我加紧了脚步,心知有事,却刻意舒缓神色,调笑她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急什么?”

      “娘娘方才正找你,你跑哪儿去了?”

      “娘娘何事找我?”我走到她面前。

      她嗔道:“今儿个贤妃娘娘寿辰,你却也不多留个心,还到处跑呢。方才承欢殿的王公公传信来,淮阳王舟车劳顿了几日,总算是在未时赶到了宫里,你说我们娘娘听见了,还不该跑去表示表示什么呀。”

      “嘘!”

      我将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声音小些。缘于这些年来时常与她呆在一处,我倒是对她毫不忌讳的性子见惯不惯,可宫里人耳朵尖,她此番不规矩的话若是给旁人听了去,落下话柄,那么以后在她升阶品时难免受小人排贬。书春是我如今在宫里除了姐姐以外最亲的人,这个宫里,我最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而我却只有在眼下尽我所能将她大大咧咧的毛病给改一改,因为我终究还是会要走的。

      “方才只不过素清姑姑让我去司苑坊摘了几个枇杷而已,我哪里又知道淮阳王会早两个时辰便到了呢。”

      我暗自在心底将淮阳王这三个字念了几百上千遍,面对书春的脸上不由自主愈发欣然起来。

      “你瞧你,居然还能笑出来,你倒一口一个素清姑姑叫得亲热,可人家呢,早撇下你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娘娘跑了。娘娘当时正满舒宁宫的找你呢,可你的素清姑姑偏就一个子儿也不说,我看她分明就是成心的!”

      我闻言不愠不恼,对正为我打抱不平的书春温然笑道:“罢了罢了,由她去吧。”后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手握住,“莫要如此动气,伤了身反而不好,我方才摘枇杷的时候趁着掌事的小太监不注意,为自个儿留了一袋子,待到我们今天的事都清了,便一同回房里捣枇杷膏可好?”

      我一个劲的哄着书春,好容易那丫头的眉心才渐渐舒展开,言语间却对我仍颇含嗔怪,“你这个傻姑娘,心眼好得也忒过了。”

      我但笑不语。素清她只是个一门心思想要讨好主子的奴才,我何必对她发气。再况,这素清,不管她怎样的去讨好,我与容昭仪娘娘的这层关系,也是她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讨到的。

      “连笙姑娘。”

      正待我与书春要跨进门的时候,王权气喘吁吁的跑来,对我道:“连笙姑娘,你们昭仪娘娘方才走到庆云殿门前时发现忘了带香包,便遣了我到舒宁宫看你回来没有,你知道,香包对于娘娘们来说都是顶顶要紧的。劳姑娘等等找到了,就送到庆云殿来。眼下我在承欢殿还有一些要紧事,便也不多留了。”

      我早已料到事情会是如此,香包也好,手帕也好,不管用什么借口,姐姐总会想个法子让我陪同她左右的。然我自是不能喜忧形于色,只微微对他欠了欠身子,甚有礼的点头笑道:“连笙知道了,有劳公公。”

      王权走远了后,书春又开始抱怨,“娘娘平时可不是什么丢三落四的人,难道遣素清姑姑不晓得回来取么,却恁地叫你又跑这么一遭。”

      我不语,嘴角不自禁的淡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姐姐随身佩带的香囊里头是我为她调制的苏合香,而眼下时间拖沓不得,真要去找她究竟将它落在了何处,便委实太没可行性。万幸这苏合香它不仅有香气馥郁,亦有安神养息之效,她平日里也常在枕头下压着一个。我想姐姐一定是清楚我深知这一点,才道落下的是香包,而不是什么其他物什。

      我信步走进内阁,在娘娘枕头下果然摸到了我亲手绣着金边芙蓉纹的香囊,后如释重负的舒下一口气。

      合上门,走到廊上时,自告奋勇被我支去院里帮我找香袋的书春在我手中见到了她绕了大半个院子却仍没有找到的香囊。

      “阿笙,娘娘的香囊你在哪儿找到的?”

      我轻笑,“想是娘娘在换衣服时随意将这香袋放在妆奁上了,无事。”

      她了然的点了点头,倏地又疑道:“可我今天早晨见着娘娘佩在腰间的香囊似乎还是绣着牡丹花的。”

      我心头微微一紧,后转念想到有两个香囊似乎不是什么出奇的大事,着实没必要隐瞒,便安了心坦然对她笑道:“我可不记得这么多,指不定娘娘备了好几个香囊呢。”

      “是了。”她似是觉得先前的那番多疑确然很多余一般,对我咯咯笑道,“一定是娘娘多备了几个!”

      “春儿,我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来,劳烦你戌时将末的时候让玉珩派几个人去澜仪宫替娘娘打好热水,另外,去取三钱瑞香、三钱芍药、五钱山茶,再准备两匙剂量的精油......”

      话还未说完,书春却已经皱着眉头在我面前连连摆起手,“行了行了,你赶紧的走吧,每到这个时候你都得对着我念,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我闻言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糊涂了。”后憋着笑正儿八经的对她欠了个身,“那此事,便劳烦春儿姐姐了!”

      她见状十分忍俊不禁,遂拢着嘴角清了清嗓子,“免了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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