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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容昭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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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河况?”
河况前脚刚迈出门槛,墙外却骤然响起一个尤其熟悉的女声。我心口为之一紧,立马顿住了脚
步,轻声靠近墙角仔细闻着外头动静。
“河况拜见容昭仪娘娘。”河况的声音透着些微的慌张,显而乱了分寸。
“你来此处做什么?”容昭仪沉声开口,听着已经略有责问之意。
到此我原本就是危危落稳的一颗心脏眼下又悬回了嗓子眼。
“......”
“儿臣给昭仪娘娘请安。”
这时原本走了好些时候的宸王却又转道回了此地,我心中越发惴惴,不知他此刻安着的那颗心究竟对我是否有利。
“免礼罢,宸王怎的如此有闲心,竟跑到后宫之地来玩耍。”相较她方才对河况的语气,此时就缓和了许多。
“玉珍公主满周岁时儿臣没能赴宴,故此番特特请奏了父皇,到芸淑妃娘娘那儿瞧瞧妹妹。对了娘娘,儿臣还想请教您一件事。”
却不知他要说的是一件什么事情,我将耳朵贴紧墙面,心焦不已。我曾经向容昭仪保证过再不进这临福苑半步,此次违背了誓言,不免又要惹她伤心了,可我最最舍不得的就是看她伤心难过。
“宸王但说无妨。”容昭仪道。
“那儿臣便说了...”似是顿了一小会,他才道:“请问我大明宫里可是戒律严明,各人所处之地规划有序?”
我一惊,他这番话...是要告发我擅入临福苑不成?
“不错,若无规矩可言,那宫中同乡野菜市又有什么分别。”容昭仪回道。
“可眼下就有一个奴才将宫中规矩视若尘土,强要呆在不该留的地方。”宸王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的敲在了我心尖尖上,不想他是此等决绝狠心之徒,我惊出一身冷汗来,若非来人是容昭仪,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河况本是随同我一起来的,现下却硬说安婕妤的一个侍女长得像他妹妹,哭着喊着不愿意走...”宸王还未说完,容昭仪那一处已经有了细细碎碎的笑声,我一时讷住,竟有些没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后,心里才不满道,明明有千百种法子可以支开容昭仪,他却硬要让我如此一惊一乍,当真可气!
“奴才妹妹死得早...,故奴才想再去看一眼...只消一眼便好...求殿下,求娘娘开恩...”河况哭的泣不成声,我虽不知这外头是个什么情形,然光这么听着,就已经是十分的揪心。我心下不住啧啧赞叹,这河况,真真是个妙人啊!
有人“扑哧”一声不应景的笑了出来,却是书春的声音。
“原是如此,宸王殿下,这河况自小入宫就随了你,如今怎的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应?”连容昭仪的声音也比方才愉悦许多,听着倒像是对待小孩子的口吻,还附着几分逗趣的意味。
“并非我不想答应,只是...我肚子有些饿,着急回去...再说了,这里也不宜久留,父皇命我见了珍玉妹妹就赶紧回宫的...”宸王孩子气十分,又惹得一干人发出笑声。
宸王恳求道:“娘娘,儿臣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求您去跟安婕妤说说好话,让河况见见吧!”
“原来宸王殿下倒不是因为不让河从侍去,只是自个儿不好意思跟安婕妤娘娘说,让咱们娘娘帮忙啊!”书春心直口快,立马接了下话,端的没有分寸。
“也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安婕妤与我一向交好,也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殿下随我来罢。”容昭仪总算应允。
“走啊。”宸王突然拔高了声调,在外头人看来许是对河况说的,但实是给还在临福苑里的我提了个醒,让我赶紧离开。
待到外头动静渐渐消了后,我才松下口气,好在宸王...他只是玩心重了些,本质倒还不错。
(二)
回到舒宁宫之时昭仪娘娘还没有回来,是以我先回到了耳房。
“阿笙。”我前脚刚踏进房门,书春后脚就到了回廊上。
“阿笙,娘娘正找你,你赶紧的过去吧。”
怎的刚回来就找我?但许也只是先前没有见着我在宫里,现下准备要教训我私自乱跑了。今天在临福苑一事该是没露出什么马脚才对罢。
我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应了书春的话。
“阿笙!”在我正欲出房门之际,书春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一双欣喜的眸子故作神秘,“你猜我们今日遇着谁了?”
我知她说的一定是宸王,假意嗔她道:“瞧你高兴的,我怎么知道是谁。”
“是宸王!”她压低了声音,眼底的激动却不言而喻,“他同皇贵妃娘娘有三四成相像,生得可俊了!”
我启颜一笑,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行了,你自个在这儿做春梦,我先到娘娘那儿去了。”
她顿时红了脸,嘟着嘴啐了我一句,“死丫头,尽说不正经的胡话!”
我见了好笑,没有多言,直往了昭仪娘娘的寝殿走去。
昭仪遣退了所有宫女,眼下寝阁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俩。气氛有些清冷,她坐在茶案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我望着她严肃的脸不由得一阵发怵。平日里没人的时候她绝不会对我这副形容,除了...除了上回被她发现我背着她私自将子衿的冢堆在临福苑以外。
蓦地,她正言厉色低吼了一句。
“跪下!”
我不明所以,“姐姐...”
“还不给我跪下!”她眼圈却开始有些泛红。
我见状差不多明了大半,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明明已经向我保证过再不进临福苑半步,却是胡乱扯谎的么?子衿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
我愣了愣,第一反应便是否认,“我没...”
“你还敢说你没有。”她声色俱厉的打断我没有底气的后句,“你以为宸王有意要掩饰,我便不会发现你在临福苑里?
我亲眼所见河况跨出临福苑的门槛,只是当着宸王的面没有提及而已。你若不在临福苑,河况他鞋尖沿边如何会沾上新鲜的桃花瓣?如今还没有到桃花全盛的时节,旹伝宫的桃花仅就打了个苞骨朵儿,整个宫里头开了花苞的桃花树都长在西南,难不成是他特特渡了长衍河去赏了花之后再陪着宸王来瞧玉珍公主的?
你昨夜溜去摘桃花,今日又趁我不在偷偷跑去临福苑...你以为这还是淮阳皇宫,还能容得你胡来?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又如何同父皇母妃交待...”
她一时激动,突而下句被泪水哽住,捂住嘴别开了头,
“都是云儿不好,云儿知错了...”我移过去将头伏在她膝盖上,一只手轻抚着她的手背。“云儿只是舍不得子衿...”
后抬起头将她的眼泪擦干,哽咽道:“可云儿现在想通了,不必要这些世间俗物来祭奠,只消把子衿永远放在心里便可以。况且,比起子衿,云儿更舍不得姐姐,云儿不想看姐姐难过。”
她将手抽出来,仍旧还在置气,“你为什么早不是这样想,介日只会让我来担心。”
“我真正是迷了心窍...我...”
我急的语无伦次,当即又被她给打断,“你先下去罢,今夜罚你不许用晚膳。”
惩罚的这样轻,我心知她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生气,也断不会舍得真的重罚我,急忙起身讪讪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