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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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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陌生,又绝非故人,只是此刻之后,两条命运之线注定相交。
几个月后的傍晚。
“驾,驾!”随着马可的喊声,马车急速的前行。因为速度太快,马车不停的颠簸,车轮硌到石头发出“珂珂”响声。
收到了母亲来信,拆开信封的时候,便觉得指尖冰冷,母亲的笔迹依然娟秀,她是如此若无其事的告诉梅尔斯,自己就快要离开人世。
母亲的豁达和微笑,总是给人一种平静的错觉,就好像她能够永远的存在,让人想不到她会有逝去的一天。
然而却突然接到这种消息。
那种感觉,就仿佛晴天霹雳。
心脏跳动的速度太快了,梅尔斯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稍稍打开车窗,以为能借此缓解一下。反而引起了一阵凄冷的晚风。
下雨了。
小小的心脏里,顿时充满了不安和混乱。
快步走进一栋朴素漂亮的乡间别墅,那到处弥漫着母亲气息的房间里,月光洒满了宽大的淡粉色软床,上面躺着一位将要逝去的母亲,她虚弱呼吸,搅乱了周围的空气。
在弥留之际,母亲交给她一封古旧的信件和一个奇怪的项链,并且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打开大门的一刹那,辉映的月光照在你白色的襁褓上,我就知道我一定是收到了神的礼物。我为你取名,教导你,听你叫我母亲。那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她记得,母亲最后是这么说的。
梅尔斯的性格是极其冷漠的,对她来说无论谁生的她,都无所谓。
但能够被她称作母亲的人,却永远只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时间太漫长,又过得太快,很多事情一闪而过,梅尔斯已经无法清楚的记得了。
唯一记得异常清晰,并且一直都没有遗忘的就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看到那个项链。
一个五芒星阵为造型的,中间镶着光滑的黑色石头的项链。
那是让人觉得不吉利的项链。
而那封信,梅尔斯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
信似乎只写了些无聊的话,不外乎是一个女人因为孩子一出生就有病,所以无法养活。迫不得已放在了别人的门口。又说什么留下了信物,想有一天能相见之类的。
简直就是像在写小说一样。
不,这种陈词滥调,三流小说也不会借用吧。
当时或许只是这么想着而已,随手就把这些东西放在了手边的一个匣子里。
之后,也一直在忙于炼金术的实验,所以就没怎么在意。
也不知道,在那多久之后,自己准备加王水的时候,她发现试剂瓶里的药剂只剩下三分之一。
从上一次购买药剂到现在已经是很长时间了,不知不觉中,实验室里的药材都用完了。
于是,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药剂师便换上了平民的装束,去了药材市场。
药材市场是巨大而且混乱的,只有正牌的药剂师,才能游刃有余的分辨出药材的好坏,无论是多么富有的药剂师,都会亲自去采购药材。
站在镜子面前,长期把自己关在不见光的实验室里,皮肤已经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白色。身上还残留了硫磺的味道。
视线离开镜子的一刹那,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那个王子的脸,两人不仅仅是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知为何,很想再见他一面。
药材市场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佝偻的白发老太婆叫卖着一瓶瓶殷红色的蜥蜴血,身高快到三米的巨人正将一条条风干的眼镜蛇晾在麻绳上,角落里,一个长相丑陋的侏儒正为了一株奇怪的草药与一个穿着奇异的东方人讨价还价。药材市场上到处都魔幻般的光景。而其中的货物有些也是真假难辨,但作为正牌的药剂师来说,这种程度的眼力却还是有的。
在熙攘的人群中,本来平常的擦肩而过,梅尔斯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气息,好像要与自己融合了一样的感觉。驻足,回眸。
仿佛在照镜子一般,那个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那个人是王子。
一身平民装束的王子干净整洁,与肮脏混乱的药材市场格格不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王子。
是否该开口?开口的话又该说些什么?不知所措,陷入混乱。
“你是谁?”
声音的深处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颤音,并不高亢也不洪亮,反而有些低沉。
没想到王子会先开口,虽然不像命令,少女却有一种被命令了的感觉。
区区一介庸人。
药剂师高傲的转身离开,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腕立刻被王子紧紧攥住。
“放开我。”药剂师低声说道,她不想在这里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为我刚才的无礼道歉”王子舒了口气“我们很相似。”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相似正代表着两者的不同。”她揉了揉被握疼的手腕“就像金子和黄铜,两者相似,但没人把黄铜当金子用。”
“你是药剂师吗?”王子看了看少女篮子里刚买的几个风干的小鳄鱼头问道。
“是的,我来采购药材,作为一个药剂师,我倒是很适合这种地方,但对于……”梅尔斯走近了王子低声说道“对于王子殿下你来说,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王子低声笑道“我也是药剂师啊。”
王子也是药剂师?这太离谱了。
药剂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如果是把鳄鱼头磨成粉的话,只要少量就可以治疗风湿。你篮子里面的巴巴多斯百合,对精神疾病很有帮助,但我想你一般是把它们做成药水卖给贵妇们吧,现在很流行缩瞳药水。还有你口袋里的杰里科玫瑰 ,你是准备把它们送给麻风病人吗?以及……”
“看来您的确是个药剂师。”少女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这名自称是药剂师的王子,竟然会到这种地方来,王宫之中,想要什么不都能得到最好的?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在这种地方被人认出来还这么淡定。
他太鲁莽了。
这里到处都是巫师和药剂师,还有说不清来历的奇人异士,对他们来说因为心情不好随便杀掉一个普通人根本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况且这里更有一些来避难的强盗,杀人犯,为了生活,他们可都等着开张呢。
“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王子说道。
“朋友?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不会给你带来威胁?”
“就算你现在怎样大声的强调我的是王子,也不会有半个人相信你,而且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王子坦白的耸了耸肩膀笑道“因为我现在是个地道的药剂师呐。”
这个一脸轻松,甚至略带玩世不恭的人,比起药剂师更像个小混混,但骨子了却透着些贵气,怎么说呢?梅尔斯觉得他有点像歌剧院里的演员。
总之,他离“地道的药剂师”这个词,还差点什么。
不过也不能说不像,稍稍的觉得他有点引人注目。
不管怎么说,药材市场也不是他这种人该出现的地方。因为这个领域的复杂性,并不是他可以了解的。
一开始梅尔斯觉得,自己至少应该给他些忠告,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说了,他大概也完全听不进去吧。
“原来如此,幸会。”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浪费时间,但却出人意料的担心着这个鲁莽的王子,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把他带出去。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心情真的有些不可思议,直到很久之后,梅尔斯才渐渐的开始意识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是如此的冷漠。
可偏偏就是在那个时候,从第一见面开始,就开始特别的在意着他。
或许那个,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我叫海德•特朗希,叫我海德就行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面前的年轻人灿烂的笑道,在这个颓败的地方,他就像太阳一般,十分耀眼。
“梅尔斯•布雷恩”梅尔斯回答道。
“我的天啊!你是,梅,梅里……”王子惊讶的几乎连舌头都僵直了,完全没有办法念出少女的名字。
心脏好像就要爆炸了一般。
梅里斯,那个真的是梅里斯吗?不是脑海里模糊的幻影,或者是时常出现的梦境,是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梅里斯。自己现在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真的可以相信吗?
王子感觉道一种情绪在自己的颅骨中剧烈的膨胀,以至于顶撞到了眼球,让眼眶发酸,自己仿佛就要流泪了。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头脑混乱,无法思考。
目眩。
要晕倒,王子觉得自己就要晕倒了。
“梅里斯•布雷恩”梅里斯重复道“我的名字有这么绕嘴吗?”
“并非如此。”王子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在药剂师领域里没人不知道您的大名,”王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恭敬起来,一种稍稍不安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是重名也说不定啊。”药剂师笑道“我的名字太普通了。”
“不,这绝不可能,再没有第二个药剂师敢以这个名字命名自己。”王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这并不是想掩人耳目,他只是想压制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梅尔斯觉得莫名其妙,或许他真的认错人了吧,她未曾听说过如此的人物。
“只用了随处可见的杂草就复活了瘟疫里死去的人们,并且轻易的平息了整个国家的瘟疫。传说中的神之药剂师!”王子说道“正是因为仰慕你,所以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出色的药剂师!”
药剂师突然回忆起几年前的瘟疫。
这倒真的可以说是一场浩劫,之所以想得起来也是由于当时尸横遍野的惨状实在是太让人记忆深刻了。
听说当时瘟疫严重到就连王宫里的人都没有幸免。
本来没兴趣插手这件事情的,但事情到了那种地步,就算是石头,也该裂个缝了。
实际上,所谓的瘟疫只不过是因为一种可以通过食物传播毒素的草,只不过它的毒素只对人或者是猴子有害,所以难以察觉罢了。
本来这种草药几乎要绝迹了,但因为之前的虫灾,引来了一种鸟类,它们喜欢吃这种毒草的果实,促进了种子的传播,才让它繁衍起来。
海德所说的杂草其实是和毒草一起生长的草药 ,世界是很奇妙的,药性相克的草药总会长在一起,所以用它解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起死回生的道理也很简单,因为中毒到了晚期的时候会有一个特别的症状,就是和死亡仿佛兄弟一样相似的昏迷。也就是说,只要不被埋葬就有机会被救活,就是这么简单。
学艺不精的可怜王子!
梅尔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给他呢?如果让他知道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话,他一定会崩溃的。
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请您作为我的老师,教导我,让我成为和您一样伟大的药剂师吧。”王子那种仿佛传教士一般虔诚的语气让她说不出的别扭,而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孔竟然露出这种表情更让她无法接受。
“非常感谢你的赞赏”梅尔斯有些不知所措的笑道“以后承蒙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