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OOXX》LSC

13、CHAPTER 1

　　「哥哥，背背。」一个孩子般的影子，展开他的双手等待着家人的宠爱。

　　「长这么大了还要哥哥背，不怕羞羞脸吶。」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一片漆黑中站在幻文的面前，小小的影子不断晃动他哥哥的衣摆，撒娇。

　　「不怕。」发出软软黏黏的童音，小孩满意的让哥哥抱起，趁势爬到他肩上坐下，自得的说：「要坐在巨人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高更远。」

　　「……你早就计划好了。」那名哥哥无奈的叹息，却没有将弟弟赶下来的意思。

　　影子逐渐清晰，尽管那名哥哥的样貌依旧模糊不清，幻文却看见孩童和青痕给他的照片上男孩有着同一张脸。

　　幻文知道自己在作梦。

　　只是，这名男孩是青痕的弟弟呢，还是他──魔鬼幻文呢？

　　又或者，两者皆非。

　　幻文猜是前者。

　　「嘻，哥哥最好了嘛～」男孩露出既灿烂又纯真无邪的笑容，彷佛是个天使。

　　他穿着米白色无袖长袍，连打扮都像天使。胸前挂着的项链虽然是淡蓝色，却闪烁着白而洁净的光辉，很漂亮。

　　「受不了你，随便吧。」那哥哥再度无奈的叹息，小声的嘀咕着：「反正被看见需要害羞的人是你──」

　　「我才不会害羞呢！能坐在哥哥的肩膀上，是很幸福的事情！我要跟他们炫耀，你比他们的哥哥都好！」男孩义愤填膺又自豪的打断哥哥的话。

　　「……弟，你脸皮真的是超级厚。」

　　「因为我们是兄弟嘛！而且长兄如父，有其父必有其子咩！」男孩完全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很开心的说。

　　「……」

　　「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喔！我要永远做在你肩膀上，这位子只能属于我！」

　　「……弟，我会高低肩暂且不提，等你长大，我会重死。」男孩的哥哥苦笑着，声音有着浓浓的无奈。

　　「我不管啦！反正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男孩任性的喊着：「快答应我！」

　　「我已经纠正你好几次了，我们不是人，是──」

　　「不要挑小孩子的语病！来，哥哥，来勾小指头。」男孩一手握住项链，另一只手伸出小拇指，用力缠上哥哥抬起的手臂。

　　他们兄弟一起说：「不遵守约定的人是──」

　　幻文知道，梦要醒了。

　　男孩和他的哥哥消失，眼前是无穷的虚无。

　　就算看不见他们的未来，但用幻文膝盖想也知道……悲剧。

　　许下永远，就注定无法实现。

　　魔鬼没有所谓的同情心，至少幻文认为他自己没有，但看见这一切，他却发现眼眶湿润了，好像是亲身经历过般的悲伤，好像真的和人许下永远过。

　　幻文静静的不说话，空气中有着孤寂。自魔鬼有记忆以来，没有人陪他。

　　永远，不过是空谈。

　　答应的对方已经消失，而幻文甚至不记得是和谁承诺过。

　　活太久了，过去不断的忘记过去，未来不停的看着未来，这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事情，所以幻文只注意现在。

　　那个男孩的项链……好像在哪里见过，跟他之前买的那条星形项链异常的相似，搞不好根本是同一条。

　　「小少爷快要醒了，快去叫老大！」

　　「汪、汪──」

　　幻文听见耳边有嘈杂的声音，忽远乎近的，眼前的虚无逐渐被柔和的光芒取代。

　　梦到了尽头，幻文睁开眼，第一眼入目的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参杂着不悦、猜忌、仇视不提，更重要的是，那不是人的眼。

　　「狗狗乖，不要咬我！」

　　＊

　　「少爷不要怕！梨子不会乱咬你的，你昏在路边就是他冲进来把我们叫出去扛你回家的！」狗旁的青年轻轻拍着幻文，不断安抚他的情绪：「少爷，你怎么眼神呆滞，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全身是血的昏在路边，老大说你一醒来马上通知他……我先去报告了，我丢出去的问题就告诉管家吧，他比较会处理！」

　　幻文愣愣的看着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衣和草色长裤的青年匆匆忙忙的离开，一个淡黄色的身影缓缓靠近，「这里是哪里，伊凡？」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同样一张脸，为什么穿着的不是西装也不是牛仔裤配轻便上衣，而是历史课本上中世纪的人才会有着的穿著风格。

　　喔，这描述太「蓝酒儿」了，应该说……为什么会穿得和无间的魔鬼很像？

　　幻文知道这世界有许多平行次元的人界，文化发展不一，之前在的那个人界已经科技化，眼前的伊凡打扮得却像是庄园时期的商行管家。难道他穿过一扇窗子就被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拖到这里？

　　「少爷，你醒了。」

　　「废话，不然我现在是睁着眼睛睡觉跟你说梦话吗？」幻文没好气的说：「回答我的问题！」

　　伊凡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辉，一副诧异的样子：「少爷，你口气好凶，这次撞到脑袋让你有起床气？还有，这是你家、你房间，你看不出来吗？」

　　「……我房间怎么可能这么白，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更不会让一条狗入住！」幻文扫视干净到感觉没人住的房间，彷佛还不够的指着那条蓝色眼睛的狗：「我不记得我有养狗。」

　　「当然不是少爷你养，这是我们养的，你只要负责和她玩就好了。」伊凡错愕的问：「你又忘记了？」

　　「等等，你叫我少爷？」幻文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不对。

　　「啊，所以你明明就还记得嘛！私底下我会直接叫你的名字，只有在公众场合才会叫你少爷。」伊凡听见幻文的问题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只有忘记一点点东西……」

　　幻文迟疑了一会，才问：「我叫做幻文，没错吧？」

　　「没错，正确来说是『紫』幻文，虽然说我们的姓氏只是代表平民，但麻烦你记一下，不要动不动就忘记。」伊凡微微皱眉，显得有些苦恼：「你问这种问题，让我不禁怀疑你到底记得多少东西，等老大回来该怎么交代啊。」

　　「老大，是指哥哥？」幻文侧着头问：「青痕？」

　　「当然，不然还有谁。」伊凡苦笑摇头：「你怎么连自己哥哥的名字都不肯定……唉，个性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健忘症？」

　　「什么健忘症？」幻文愣愣的问着。

　　「第一，你的瞬间记忆很好，但只要超过三天没遇到马上就会忘记；第二，你走路都不爱看路、动不动就跌倒，一摔到头又会忘东忘西，有时候还会产生妄想般的记忆，你说吧，你这次又梦到了什么？」

　　妄想般的记忆？这意思在说，他脑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幻文现在才发现，他感觉不到情绪的味道、闇与光明的气息，甚至连一条狗都能直视他的眼睛。

　　幻文相信现在去照镜子，眼睛一定不是属于魔鬼的……所以，他是魔鬼只是妄想的产物？

　　也太真实了吧！

　　「幻文？」伊凡伸手在他眼前晃着，唤他回神。

　　深吸一口气，幻文将梦到自己是魔鬼的情结省略，调整一些内容，毫不断气的说出在人间大部分的经历：「天使信仰没落我努力传教结果遇见你你介绍我去扫厕所然后遇到了青痕但我不是青痕的弟弟青痕弟弟早就死了但因为我们有同一张脸和同一个名字青痕他家又收养了我最后发生很多事情我被拖进窗户里现在来到了这里。」

　　伊凡沉默一会，缓缓开口：「麻烦你断句后再讲一遍。」

　　「……我说，」幻文默默的把刚刚讲的话重新想一遍，完整的又说了一次：「天使信仰没落，我努力传教，结果遇见你，你介绍我去扫厕所，然后遇到了青痕。但我不是青痕的弟弟，青痕弟弟早就死了，但因为我们有同一张脸和同一个名字，青痕他家又收养了我，最后发生很多事情，我被拖进窗户里现在来到了这里。」

　　伊凡略一思索，提出一个问题：「你为天使传教，那很好……我可以问你所谓天使的信条是什么吗？」

　　「为了正义与公理，用爱来宽恕，无条件的付出为人类的平安奋斗。」幻文自信的笑了笑，他把使经背得可熟了。

　　相信没有魔鬼比幻文更了解这一切。

　　听见幻文的回答，几乎没有迟疑，伊凡很迅速的说：「忘记它。」

　　「啊？」

　　「与其记得这种跟妄想没什么两样的记忆，你还不如重新认识这里。」伊凡立刻下了决定：「我会告诉青痕你什么都不记得，重新教导你这里的一切。」

　　「汪、汪。」狗狗又在叫了。

　　「梨子，你也这样认为吗？」伊凡微微一笑，摸摸狗狗的毛。

　　那是一条颇大的牧羊犬，除了湛蓝色的眼睛，又长又直、柔顺到好像烫过离子烫般的白毛布满全身，不知道她夏天要怎么过活。

　　「梨子……是这条狗的名字？」幻文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着，是谁给狗取这种名字的？

　　「是啊，因为你喜欢吃梨子，她的名字就叫梨子了……小时候你常常骑在她背上玩哪，梨子是很乖很忠诚的小女生。」

　　「汪、汪！」梨子又叫了几声，幻文呆呆的看着她的眼睛，完全无法把梨子跟忠诚联想在一起。

　　那双眼中埋藏着深沉又彻底的仇视，梨子讨厌幻文。

　　不过现在重点应该放在其它地方，幻文问：「难道天使的教条不是这样，这怎么会是妄想！」

　　「天使并不是无条件付出……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伊凡拉长语气，幽幽的说：「随着天之领域的没落，世界上的天使所剩无几，而最新的教条是帮助人类获得幸福──」

　　「所以我讲得没错嘛！」

　　伊凡不经意的瞪了幻文一眼，接下还没讲完的话：「在有利益的情况下。」

　　「啊？」

　　「如果一看就知道会一错再错，这种人就不需要宽容；拯救后会忘恩负义者，何必浪费时间去害自己？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的信仰不够虔诚，无法满足天使的需求，这种就不算天之领域的信徒。」

　　「……真的假的？」幻文愣愣的看着他，见伊凡肯定的点头，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用好处来衡量一切，那天使跟魔鬼有什么两样！

　　「不管你的梦境是如何，你的记忆是如何的错乱，你愿意重新认识天之领域吗，幻文？」伊凡坐在幻文的床边，对幻文伸出友善的手。

　　伊凡的脸上挂着可比天使的笑容，有着如蓝天般爽朗的愉悦，他的手凌空，等待着幻文放上。

　　很自信。

　　有那么一瞬间，幻文觉得那是自己记忆中对别人做的事情。

　　一旦握住这只手，他将完全否定记忆中的所有，他不再是被无间之皇派去人类次元替天使传教的魔鬼幻文，不是那个闇术无敌差的低阶垃圾，他没有在镜子中看见过不同于自己的自己，没有手臂会从镜子里伸出来想把他抓走，他不喜欢……

　　「伊凡，我喜欢吃蛋糕吗？」幻文问着。

　　「喜欢。」伊凡似乎不解为什么幻文要这么问，但他的手仍是耐心的举着。

　　然后伊凡等到了。

　　梨子又在叫了，但没人知道她在叫什么。幻文觉得那是种不快，伊凡则觉得她很高兴。

　　＊

　　伊凡说，这世界最强的王国是奥尔王国，他们的国姓是蓝。在十余年前国王软硬兼施统一了大半世界领土，现在在他旗下有无数个忠诚的贵族，在他领地下生活的人民们过着安逸的生活。

　　不过富里城是个自由商业区，不在奥尔的管辖，基本上奥尔国王近年脾气大为收敛，对征服世界也没有这么大的兴趣，自由商业区和奥尔之间倒也相当平静，不过未来……还要看继承者的态度。

　　「幻文，把你的梦全部忘记，现在先遵守三个守则就好。」幻文还记得伊凡谆谆训勉着：「第一，你哥哥青痕被人称为老大，是『富里城』最大的商人，我们的商名就叫做『幻痕』──是由你跟他的名字各取一个所组成；第二，你是名自由侍卫，但千万要低调，不要对你的体术太有自信，你本身体弱多病，是因为你小时候吵着要，青痕才用钱买通武官放水让你过关；第三，没事别帮助人，不小心会抽不了身……你问你几岁？你前一阵子才满十九，青痕二十八。」

　　幻文苦笑着，站在幻痕商行──也就是自家庭院──后面的大树前面，手中握着的是两把寻常长剑，双剑之天是真的不在了。

　　照理说，幻文该忘却不存在的东西，但他还是充满疑惑：「我真的很弱吗？」

　　灌注些许气劲于剑上，常见发出嗡嗡的声响，两道光芒一闪，大树已经被切成平平整整的十六块。

　　幻文身形一闪，发现一个致命的错误……剑断了。

　　他斜眼瞟向站在旁边对他剑技漠不关心的仆人，如果问他自己这一招怎样，想必也得不到真切的答案。

　　要嘛就是支支吾吾答不出来，要嘛就是眼神突然放出光芒，大喊着：「少爷你实在太帅气了！」

　　幻文要的是真正的评价，如今只有等伊凡回来再问了。

　　「汪、汪。」

　　「梨子你叫什么。」幻文微微皱眉转向梨子，随即听见脚步声。

　　记忆中，那是青痕的步伐速度，连轻重都一样。

　　「幻文，怎么地上插着两把断刃？你是怎么把剑折断的？」高大挺拔的俊美男子大步跨入庭院，一斜眼就看见地上刚刚差点插入幻文身体的凶器，接着他看见幻文左右手各握一把断剑。

　　「哥，我刚刚在砍树，不小心把剑弄断了。」幻文诚实的说。

　　「你什么时候用双手剑的？我记得以往你都是双手握一把力气刚刚好……差点被你带离话题了，你怎么可以在大病初愈的情形下练剑呢！如果伤口又破裂怎么办？」

　　「不会啦，我很有技巧的。」幻文连忙陪笑，青痕的表情好凶。

　　痕看见幻文的笑容，似乎有些歉疚的叹气：「以安全为优先，知道吗？」

　　「知道，」幻文将断刃拾起，连同手上的剑柄一同收回剑鞘，搭着青痕的肩膀，轻松的说：「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我看是你饿了吧。」青痕移动脚步，静静的看着他，突然有些无奈：「伊凡说你失去了记忆，你会叫我哥哥，是伊凡给你看过我的画像？」

　　幻文摇摇头：「没有，我记得哥哥的脸跟名字。」

　　「哦？」青痕挑眉，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但幻文猜，他应该是很高兴：「除了我，你还记得什么？」

　　「伊凡说通通忘掉，他说我做了很荒谬的梦，与其记得一些半真半假的事情，不如一切重头开始。」

　　「也好……」青痕低头呢喃，不知道在想什么，再度抬头，眼中露出夺人的神采：「晚上哥哥要去看人，你要不要去？」

　　「看人？看朋友？」幻文歪着头，不太懂他的意思。

　　痕摇头，「不是看朋友，是看人──如果看到喜欢的可以买下来。」

　　「啊，人口买卖？」幻文睁大眼睛，他没想到这里连人口贩子都有。

　　痕一眼就看出幻文在想什么，开口纠正着：「我们要去看人的地方没有人口贩子这种中介商，那些要被卖的人都是临时要钱的人，比较便宜、也没有经历过人口贩子的荼毒。」

　　「所以他们要卖自己。」幻文若有所悟的点头：「不是被别人卖。」

　　但基本上青痕想买就对了。

　　「对，你也十九岁了，该有属于自己的仆人了。」青痕点点头，说出了找幻文去的主因。

　　幻文可怜兮兮的看着青痕：「我为什么要有属于自己的仆人，哥哥你不要我了？」

　　「当然不是。」青痕苦笑摸摸弟弟的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每次出去我让人跟最后都会把你跟丢，也不知道你是讨厌他们才故意乱跑还是……反正你每次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想，让你自己挑一个随侍，你开心我也放心。」

　　「……哥，我好像是个侍卫，所谓侍卫就是要站岗，如果出任务还带随侍会不会有点诡异。」幻文深吸一口气，微婉的问。

　　「不会。」青痕肯定的说：「富里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幻痕的老二，你是自由侍卫而不是侍卫。这个职业是当好玩的，不会有人找你帮忙站岗。」

　　闻言，幻文有些嘲讽的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幻痕的老二？那是否也代表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老二是给老大养的，一点事情都不用做！」

　　「你在说什么？」青痕震惊的看着他。

　　「我想，伊凡说我常常、动不动就失去记忆，怎么可能真的让我做事？就算教了不久就忘了，答应过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会给你们很大的麻烦，所以干脆就把我关在家里当小孩一样养，没错吧。」幻文想起伊凡说过他的职业是用买的，不禁做出这样的推测，不理会青痕眼中若有似无的痛，也不打算转身跟刚刚才到他身后的伊凡说话。

　　他认得伊凡的脚步声。

　　「常常把你关在家里，哥哥真的很抱歉──」

　　「算了，我待会跟你去。」幻文打断青痕，斩钉截铁的说：「我会找一个我顺眼、你高兴的随侍，以后我想常常出门。」

　　「……你要挑一个值得信任的随侍。」青痕沉重的点点头：「别一出门随侍就让他把你卖了。」

　　「我会的……伊凡你想要说什么，不要在我耳边吹气。」幻文霍然转身，面对的是一根脖子。

　　然后他抬头，伊凡的脸正在微笑：「老大，你不觉得少爷这次撞到头，个性突然变得很不温驯？」

　　「叛逆期来了吧。」青痕有些疲惫的说。

　　「哥，你累了吗？」幻文小心翼翼的问：「如果很累的话可以下次再去──」

　　「我刚刚有先稍微看一下，今天的人看起来素质都不错。」青痕打断他：「尤其是一个金头发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我觉得他非常有潜力。」

　　「喔，所以你要买他。」幻文点头表示了解。

　　「不，我希望你买他。」青痕否定了幻文的猜测，淡淡的说：「有他跟着，他可以帮你打点一切，你忘记了什么他会帮你记得……」

　　「我可以自己写日记，」幻文面无表情的说：「原来你的潜力是指照顾我。」

　　「百密一疏，日记不可能把你一整天所有记忆都记录下来，而且那只能纪录前一天，如果某天你撞到头又失去记忆，恰巧又还没写日记，该怎么办？」青痕反问着。

　　幻文一时之间想不出辩解的话，但他还是觉得不好。随侍的忠诚度如果不高，能帮幻文打理一切、能知道幻文的一切，自然能毁掉幻文的一切。

　　今天知道的事情给幻文不小的打击，自信不断的丧失，他不得不做这种假定：记忆中魔鬼中的垃圾是赞美，人类是垃圾代表很没用。

　　他是垃圾……

　　痕突然问：「你脖子上挂的项链是什么时候买的？」

　　「啊？」幻文低头看，那是一条淡蓝色的星形项链，隐隐透着纯洁的光采，跟梦中男孩戴着的一样、也跟他记忆中买的那条一样。

　　「忘了。」幻文想了想，如果记忆中的一切是错误，那不如不说。

　　「很漂亮。」青痕轻轻摸着项链，斜眼瞟向伊凡：「伊凡，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想一下，刚刚你们都无法让我插入话题……喔，想到了！」伊凡笑吟吟的说：「我想赞美少爷。」

　　「啊？」幻文指着自己，他做了什么？

　　「树切得很漂亮，我很久没看见这么整齐的纹路了，这块大陆上没有几个人能用普通的剑就做出这种工来。老大如果愿意，他可以去当木工学徒──」

　　「不准！」青痕冷冷的拒绝。

　　「哈，就知道你会有这种答案。」伊凡爽朗的笑声传遍了家中，愉快的说：「不过，双剑连贯一式就能切出十六块等大的木块，真的非常厉害呢！」

　　痕迟疑了一会儿，看了幻文一眼：「你说……他？」

　　「是啊，这次失忆幻文体术突飞猛进，本来两只手才能勉强握住一把轻剑，现在突然双剑齐出，斩出令人惊艳的剑式。」伊凡瞄了幻文腰间的剑鞘马上转头：「虽然说剑断了有些可惜……看来要买更好的剑给少爷呢。」

　　幻文微微一愣，最后这句明显是说给青痕听的，但前面是真的都在对幻文说。

　　认真思考后，幻文笑了。

　　看来现实就算跟梦境、被伊凡批为妄想的记忆有所出入，却不代表全然错误。

　　他所记得的一切是跟真实有所关联的。痕依旧疼爱弟弟、痕的脚步声跟记忆相同；记忆中随便买的项链挂在身上，也许是因为在他失去的另一份记忆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那为什么幻文会以为自己是魔鬼？难道说是潜意识讨厌个性软弱的自己？不管了，这种事情不重要。

　　幻文的侍卫之名将不再只是挂名，今后他会将如妄想般的记忆中记得的体术一一展现，告诉世人：他长大了，不再是被青痕过度溺爱的孩子。

　　虽然现在的双手剑好像真的有点重，以前的双剑之天比纸张还要轻。

　　「少爷果然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趁青痕转身，伊凡拍了拍幻文的头，笑容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亲切，他伸手把幻文的脸颊往外拉：「多笑，才不会让人想欺负你，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不打，就可以用捏的……？幻文揉着自己的脸颊想着。

　　多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