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荫流年》南海神妮子

3、 终于，还是一个人

　　爹爹一直都没有放弃要在这桃林植梨花的念头，他曾经觉得其它花儿在这长不了，是因为这桃花占了水土太多。他曾经有过一把火烧了这林子的想法，我一听到就手脚并举表示赞成，心里兴奋地掂量着从何烧起。早就看这林子不顺眼了。
　　当我摩拳擦掌举着那火把，准备从结界边那里烧起时，不知哪里来的一场大雨把我淋得个透，那股热情也硬是被浇灭了。
　　后来又说这千万年的桃树怕是都有灵了，若是这么一烧就损他功德不止，还犯了杀生之罪。无奈之下就放弃了。
　　他很快就又有了别的念头。有一段时间他到处去寻些花草回来，然后他就在林子里到处挖挖种种的。想不到平时一空闲就喜欢在榻上眯眼小睡的爹爹，也有这勤快的时候。
　　带月荷锄归，这似乎是他唯一的乐趣。
　　不过这次他没有用法术护着那些新品种，我也没那么傻去逗弄那些东西。可是有时也纳闷，他对那些不说话的植物比对我还照顾。
　　再后来，他不知道去了哪儿，一去就好几年，我每天就捧着一碗热茶在结界边上坐着，闷了就用手戳戳，好像水一般，似是触到，可又没触感，这儿拨开，那儿变过来补，怎么都搞不到一个小洞。待茶冷了，就去煮多一碗。
　　他回来了，比上次带水玉时脸色还憔悴几分，看上去老了十多年。我知道爹爹不会老，但这面容让我产生了错觉。
　　回来后，他什么都没说，像失了个魂儿似的，一路叫着都没应，晃着消瘦的身子，慢悠悠地走回去，那样子几乎随时会倒下。
　　那天晚上，隐隐约约听到屋外响起一笛声，我没学过乐。但我却听得出那悠悠的曲子中，好像吐着一阵悲苦的呜咽，不知它哭的是何事，或忆何人。
　　爹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出来时，墨黑的长发已经变了银丝，眼睛还布着血丝。
　　“爹爹，怎么……”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惊慌，怯怯地走到他面前，举着手，抚这他双鬓。
　　他空洞的双眼这才有了影相，望着我好是一会儿，突然弯身一把抱着我：“他（她）回来了，他（她）回来了……”泪湿了我一衣衫，可是这话偏偏是笑着说的。我就这般呆呆地任他抱着。
　　后来，他就离开了。
　　临走前一晚，他坐在我床前，像以往一样顺着我的发。借着月色，能看到银发蓝衣的他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荫儿，爹爹明儿就走了。”
　　“去哪儿？又要抛下荫儿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依赖上他。
　　他只是笑着，继续抚着我的发，像给小猫顺毛般，“荫儿不是总说爹爹管得严吗？怎么不舍我了？”
　　“荫儿，莫怪爹爹，这是为了保护你，爹爹回来前，我希望你不要到山外去。你的那个怪病和那些怪梦没准儿就是什么预兆，我怕到时会出差错。答应爹爹好不？虽然…..爹爹都不知归期为何。”他望着窗外，声音渐渐地细了。
　　“爹爹要去干什么事？荫儿可同去吗？”我抓着爹爹的手，让他别摸着。
　　他一愣，复而又扬了嘴角，道：“爹爹这是去找个故人，算是了却一件事情，假若办成了，以后我就活着自在。”
　　“是哪个故人？您现在不快活自在吗？”我不依不饶地追问。
　　“荫儿乖，快睡。”他帮我拉了拉被子，念了个咒让我快入睡，昏昏沉沉之时，仿佛又听到了他的笛声。
　　第二天醒来，他已不在。
　　他本来就没多少家当，除了一把剑一支笛，不过这两样他很少用，这次却带走了。就留下他经常喝酒的那个破酒壶和一屋子的书，平日不爱翻这些的我，却突然对它们有了莫大的好奇。
　　我和他相处不过一百多年，可我却生生候了他几百年，我长坐着等他的那块石头都被磨光滑了，屋子旁的树上全是刻印，我后来也懒得去数日子，大概就算着过了三百年吧。
　　越等着就越不着急，后来这守候就变成了一件平常的工作，砍完柴，煮好东西就抱护茶去结界边上坐坐，有时睡过头，也忘了这事。
　　很快，我就觉得自己这数百年本来就是一个人，也无所谓寂寞与否。我没想过离开这里，因为这生活惯了，性子也养成了一种懒惰，不想再接触新的事物来扰乱自己。
　　直到那个人闯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之前看的某一部小说里边的的那对父女让我很是喜欢，于是就想续了那段故事，不过现在父女的老段子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