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腿婶婶》金易子

5、第 5 章

　　之后方程式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找她，聊天吃饭，有时候聊一下时事，有时候聊一下身边的八卦，有时候聊一下妈妈的病情。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聆听的一方，之前不晓得方程式是那么能聊，只觉得他是一个有礼，但对谁都保持几分疏离的人，混熟以后才知道，原来公司里面最受瞩目的钻石单身汉，居然也有邻家大哥哥的风范。
　　你说，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呢？常常在紧要关头帮助你，而又对自己别无所求的？自己没美貌，又没家底，连性格都乏善可陈。方程式他到底是怎么了呢？真的像他说的，生活太无聊了，总得找个朋友打发打发时间，而同样孤单无聊的她便是最好人选？但曾经好几次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明明就听到电话那头劲歌热舞的声音，他明明就有自己的一个圈子，而这个圈子，对她而言，又是那样遥远和格格不入的。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
　　那天晚上，为了庆祝她找到那份推销健身器材的兼职，她请方程式吃夜宵。两个人在新月路的一家大排档，要了几罐啤酒，炒了几个小菜，喝得不亦乐乎。方程式吃的不多，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偶尔轻啜一口手中的啤酒。那天他没有穿那些正规的行头，只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衬衫，袖子松松地挽起，几缕发丝自然地垂到额际，看上去很是不羁。她还记得他问自己：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她呵呵直笑，裂开嘴，谄媚地回答：“你好看呗！”
　　方程式一听，俊脸居然“唰”地红了，晓彤夹着菜，觉得很是奇怪。她凑近了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他一番，“你脸红了？你脸红什么呀？我是开玩笑的啦！呵呵．．．．”
　　说完，把菜放进口里，得瑟地咽了下去。
　　气氛凝固了一阵子。
　　她担心方程式恼羞成怒，刚想抬头说句好听点的，却被他伸过来的手打断了。
　　修长的手指伸到她耳鬓，把垂下来的刘海轻轻地拨到耳后，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擦过了她冰凉的耳朵，像是春风拂脸的柳丝。
　　鼻息一窒，晓彤觉得此刻的气氛尴尬极了，她必须说点什么淡化一下。于是笨拙地开口，
　　“那个，你怎么老是这么闲啊，得约个女生吃吃饭什么的啊？”
　　方程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想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不紧不慢地说，
　　“我现在正在和女生吃饭。”
　　“那个．．．．我不算啦，我们是朋友，是哥们，不一样的啦！”
　　“要是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是一样的。”
　　“呃．．．．”
　　“我突然想起我有个文件还没有做明天一早就要用的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了再见。”
　　一气呵成地留下这句话，郑晓彤闪人了。她觉得目光灼灼的方程式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腔调，但目前，现在，此刻，她是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说白了，又怕对方觉得难堪，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直到完全看不见那家店，她都不敢回头。她承认，那样的目光，让她觉得害怕。
　　方程式愣在原地，想追上去，但感觉双脚好像被车碾过一样，无法移动。他看着她匆匆逃去的背影，失落、恼怒、不甘、无奈各种情绪交织涌现着。良久，他慢慢地松开了被握得青筋尽露的双手，闭上眼，再睁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之后晓彤一直躲着他，手机不接，转到语音信箱。打到公司去，永远被告知出去见客户了。没办法，只好到她家去堵人。方程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话说开，两人“冰释前嫌”。

　　一转眼又到星期一，忙碌的一周开始。
　　郑晓彤在医院里帮妈妈洗好脸，仔细地做完肌肉复苏的常规训练，然后等医生过来查房。一边等，便一边和妈妈聊天。“妈，我等下要去上班了，今天是星期一，我会比较忙，傍晚下班后呢，我会到富华路的一个小区推销健身器材。之前去的樱花苑，被门卫认出来了，他不让我进去．．．．”
　　说着说着，医生和护士就来了，听完了跟昨天差不多的报告后，郑晓彤谢过医生，出门上班去了。
　　在路上买了豆浆油条，思索着是坐公交呢还是坐地铁好。地铁上面挤满了人，连呼吸都几乎没位置，肯定吃不了。坐公交呢，有位置坐，虽然偶尔司机会来个急刹车，弄得她满脸都是，但可以吃。不过很费时间，总是迟到。
　　算了，要不等到了公司逮住点时间解决了。
　　地铁上面果真很多人，想着还有十多个站，郑晓彤果断地站到最里面，紧挨着一排不锈钢座椅。每个站都有人上，有人下。大家都在赶时间，一个劲地往里面靠拢，晓彤已经被逼得连踩了旁边坐着的那双男式皮鞋三脚。对方一直双手抱胸，双眼紧闭。刚想着幸亏对方睡得太沉了，不然肯定被骂了，旁边便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这双鞋子就那么碍你眼，让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它不可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晓彤马上弯腰低头道歉。
　　“你离我远一点！”凌厉的目光扫过晓彤的脸，面无表情地说。
　　“是的！是的！”地铁站是你家开的呀！晓彤一边腹诽着男子的小鸡肚肠，一边往后退，几乎退到了门边。
　　那时候刚好到站，门打开了，乘客争先恐后地上来。不知是谁推了晓彤一下，她一个踉跄，手指一松，本来被抓得牢牢的豆浆顷刻掉了下来。
　　幸运的是，杯子没摔在地上，晓彤不用清理现场；悲哀的是，杯子连同打包的袋子落到了刚才的黑衣男子的腿上，几乎全部洒到他的裤子上面。
　　“啊！”一男一女同时叫出声来。
　　广播适时响起：“尊敬的乘客你好，五一桥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晓彤知道自己必须下车了，但显然眼前的男子并不好打发。她连忙从包包里翻出一张卡片，双手递给那男子，快速地说：“先生，真的很抱歉！请你送洗衣服，然后把账单寄到这个地址，我会去结算的。”
　　男子只是盯着她看，“哼”地一声，卡片没接。门快关上了，晓彤顾不上等他，连忙把卡片塞到男子衬衫的口袋里，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碰触到温热的胸膛，晓彤猛地缩回手，火速逃下地铁。
　　晋江望着晓彤离去的背影，眉峰轻拢，掏出口袋里的卡片，瞥了一眼。衔头是诚枫贸易业务助理。
　　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