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小灰侠

5、大夫人

　　“少爷？”

　　……

　　“少爷！！”

　　“怎么了……六子？”

　　“大夫人刚刚遣人过来，叫您过去她那一趟。”少爷好像又在发呆了，在屋内都坐了一下午了。

　　我起身，看着六子瘦长的脸上两只眼睛尤其的贼亮，莫名有些烦躁，“六子，你刚刚是在招魂呢？”

　　六子一向反应极快，知道我脾气上来了，立马躬身学着戏里的太监一样行了礼，哀道“少爷，奴婢知错了！”

　　看他苦着脸的样子，我心理舒爽了很多。

　　我一面向门外走去，忽然脑中一瞬间转过一个念头。上次喜宴上八月当众求二哥，真的是因为那个男人是他的相好吗？

　　“六子，你现在去办件事....帮我查下府上有没有叫阿木的奴才”，我掏出了几粒银币，“办成了都是你的，快去！”六子眉开眼笑的跑了。

　　我不知道二哥说的是否就是事实。可是转过来一想，就算他说的是事实，又能怎么样。那个男人无论是不是八月的情人，那都是他自己的私事，总归和我扯不上关系。

　　但是，为什么当初二哥的话，会如同一道雷在脑袋里突地炸开了一般呢？

　　平心而论，除了几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我和八月的交集并不多，他虽然在府上打杂，可是主要是在别人的院子里做事，平日见着的机会甚少。

　　可是……

　　可是每一次自己都会不自觉地去找寻他的身影。在最初的时候他是纤弱的，安静的，在一群粗壮热闹的长工中，显得格格不入。这些年可能因为经常的干粗活，身体变得结实一些，但是给人感觉仍然有些单薄。

　　而且，大概连我也未察觉，每次只要发现他的的身影，看到他的脸，就会觉得异常的开心。我想，大概我心里头是喜爱这个哥哥的。

　　大夫人的院子里。

　　我懂事之后就知道，在这大宅院里，阿玛是从不管事的。他是典型的八旗之弟，每日的活动就是逗鸟儿，玩票、坐茶馆。真正做主的其实就是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大夫人。

　　“大娘。”我轻轻叫了一声。屋子里除了她贴身的一个奴婢，竟没有其他人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暗暗猜测，她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大夫人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挂着一贯的笑容。

　　屋子里一阵沉默。

　　当我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大夫人却忽然敛了笑，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塔福，大娘知道，你一直都是兄弟里面最仁善的。”

　　“你额娘去世的早，这几年你受了不少的苦，大娘也知道。”

　　“大娘，我——”

　　“你先听我说完。”大夫人打断了我的话，“你应该看的出来，从前几年开始，府里一日不如一日了，吃穿用度变得节约许多……我倒不是留恋以往的日子，大娘这个岁数，改享受的都享受过了。”

　　她抬头如往常样对我笑了笑，然而神色之间却有说不出的哀切。我心中一惊，从未见到大夫人这样过。

　　“这个大宅院……到了该分家的时候了。”大夫人最后平静的说道。

　　然而这个话无疑让我胆战心惊，脑中思绪千回万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我旋即问道“大娘……那大哥呢？您跟大哥说过了？”

　　大夫人说要分家，其实对他的儿子是极为不利的。因为大哥是嫡长子，也是这个宅院未来的主人。大哥掌管之后，我们这些其余的兄弟，说难听点，不过是客人罢了。而现在大夫人却说要分家——难道是大哥那出什么事了么。

　　大哥一直在经商，然他却不是经商的料，亏的多，赚的少。大夫人曾劝过他做点别的事儿，大哥却反驳说赚不到钱不是多大的事，重要的是他认识了一群达官贵人，以后弄个官坐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说过了，你大哥……也同意了。”大娘道。

　　可是我总觉的大娘的话不对劲，可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娘，还有什么事么？”

　　大夫人看出来了我要走，道“就在这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好。”

　　晚上回院子的时候，望着周遭的事物，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17个年头。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都是这里的，这个宅院里的人，这个宅院里的事。如果有一天……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