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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电话占线,轮番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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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么样的?我有些好奇耶。”我有些惊觉小开居然说从很早就认识我了,而我竟还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和他有接触过。
小开并不急着回忆过去,他那边有人在放歌,声音还挺大,但不影响我听清他在一阵音箱的高歌中娓娓道来的过去。
“在二小时,我们不同班。而且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的确有很大变化,你想不起来也很正常。那你记得小学的植物园么?那里有个池塘。
“那时你算是班上很高的女孩,坐最后一排,不喜欢上课,经常从后门偷溜到植物园玩。这些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也不喜欢坐在教室里,所以也偷跑去那玩。
“后来很多次你都带上大扫除用的小水桶来植物园,你告诉我某些红花可以吃,是甜的;还折下很多植株的叶子,指着那些根尖上流出来的乳白色液体对我说那是牛奶,可以喝。你说的我都去做了。可我发现红花虽甜,但除此之外,我还看见了几只虫子;那根尖上的牛奶更不必说,是苦的。
“第一次,你把收集进小桶里的花瓣全部倒进池塘,然后笑嘻嘻地问我:你喜欢泡香香的吗?我点点头,你就把我推下去了。上岸后我才知道,不仅是会香香的,还有泥土发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而当时只觉难闻。
“第二次,你把收集到的雨停后灌木丛里出现的蜗牛全部倒进池塘,你说要看看它们谁最先爬上来,可它们一个个都沉下去了,于是你指使我把它们一个个捞上来。我捞不上来,只好想等雨再下,蜗牛们再出来,再收集还你。
“第三次,那天刚下完雨,我很开心,因为可以捡一大堆蜗牛们放你桶里还你,可你已经对它们没兴趣了,你只是对我的雨伞好奇,把它拎在手中挥舞,又往池塘跑去。
“很多小孩都在那抓蝌蚪,你扬着伞大叫:让开,都给我让开。然后就把伞打开,站在池塘的边缘,用伞捞里面的水。孩子们开始尖叫:蝌蚪啊,你看你看,有蝌蚪。
“你不理会周边孩子的吵闹,只是洋洋得意地冲我喊:‘快捞蝌蚪啊!’”小开说到这,停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让我回想什么思考什么。
这些过去对我而言的确有些熟悉,该说这些事我都稍微记得,可我的记忆告诉我,这是一个欢乐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童年,我从未觉得,记忆中这如此鲜活的女孩,会是现在好静的我,我只是一直以为,她是我某个可爱烂漫的表妹,殊不知,她是我自己。
“涟姻,”小开继续道,“你变得安静了很多呢。我也差点认不出你来。”
“我……”我突然想逃离这样的话题,我知道,我并没有失忆,可我竟把自己的记忆当作别人的,我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应该说,是不觉得那样一个天真的女孩是我自己。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就觉得自己一直只是个乖巧、文静且恪守传统的女孩,似乎活泼开朗……这样的形容词离我很遥远。
“涟姻,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沉默代替了你的爱玩本性呢?”
“小开……我上初中后学了书法,所以喜静也没什么的啊。”我握紧话筒,清清喉咙,声音微微颤抖,“我这样很好,真的,不是只有奔放的人才会快乐啊,还有,我突然有话要和阿进说。你能不能把话筒给他?”
小开应该是不了解我的吧,他只记得过去的我,那个孩子天性的我,可人都是会成长的,他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变得像跃约、响晴那样活泼好玩么?可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我并不冷情,不论是热忱激情,还是好玩心性,我只愿意让最亲密的人知道,可这已足够。
“喔,可以啊。”他沉吟了片刻,终是低声道。
“喂?”阿进不耐道,“你们说了什么?怎么那么久?我都听几首歌了……”
“我们一直都在讲你坏话呢,阿进,你记得我第一颗乳牙是在什么时候掉的吗?”
“这个啊……”他突然默不作声,半晌才回答我,“我不知道耶。”
“我就知道你会忘记啦。”我有些沮丧,阿进没把这些记住,只有我还回味着这样的过去。
“这件事,很重要么?”阿进不解地问。
“还好吧。”对我而言,是挺重要的。阿进,你一定想不起来我第一颗乳牙掉的时候啊,也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呢。没有温馨也没有笑料,只有血腥蔓延到嘴角的暴力冲突。让我每次想起那个疼痛的瞬间,都会觉得这样的遇见无比纯白,不掺一点虚假。
“你说说看嘛,也许我还记得呢?”
“怎么今天成了凭吊小时候,追忆往昔了?好搞笑哦。”我并不是不想说,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想把自己心里藏着的故事说出来,可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绝他,只好撒杀手锏道:“我突然想起跟小开还有话没说完。你能不能把话筒给他先啊?”
“慕!容!涟!姻!”阿进火了,“耍我很好玩么?”
“我没有,真的!真的真的只是话没说完……”听听我都用上了哀求的语气啊!
“徐达开!”他再次咆哮。
“涟姻?”小开接过电话,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接下去还有么?我还想听耶。”我继续问他,“那时候我们都很小吧?你记忆力可真好。”
“其实还有很多我没说呢。你记不记得上二年级时的一次期末考试。是像六年级毕业班学生一样,两个班交叉考试的?”
“好像是有吧?我只记得五年级那回我们班是一班,一三五竖排的学生到四班考试,二四六留在本班考。”我努力回想。
“就是这样的啊,那时候我坐你旁边。
“小时候我读书还很不用功,又不想让家长责罚。我苦苦思索不得,抓耳挠腮……这有点夸张了,我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给你使眉弄眼,还是夸张了点,总之就是想叫你告诉我答案,可你不理我,我于是无奈道:好妹妹,‘碗’字怎么写啊?
“你心高气傲,冷哼一声:自己做!我只好摸索出一笔钱……那是当初我想用来买四驱赛车的。递给你。
“你想了一会,接过钱,在钱上写了个大大的‘滚’字,然后把其立起来给我看,我看了之后,欣喜若狂,把它填入试卷上的答案栏当中。
“又过了一会儿,我小声说:我们们交换试卷吧?你不说话,直到我又摸出一些钱,然后你眼光烁烁,嘴巴吐出一个字‘换!’
“对照了半天之后,我黑着脸问你:为什么刚才你给我的答案和你试卷上的不一样?你无辜地、清纯地、厚颜一笑:啊?可能是你刚才问得不清楚吧。我幡然醒悟……末了,还用感激的眼神看你。等对照完考卷,我觉得一场考试换走三辆四驱赛车实在不值得。
“那钱不仅可以买赛车,还可以买十个溜溜球和十个汉堡……最后,我终于说服自己,可耻而又正义地站起来,光荣一吼。
“那时觉得还是诚实考试比较好,舞弊下作。我吼完突然后悔了,想到不把试卷还给你就好了。旁边的人用很受伤的眼神瞪我,就连你也被吓一跳。监考官走过来。啥事?我回答:老师,还有几分钟结束?
“监考官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赶紧写。我想,就拖个十分钟吧。看这次还不轮到你哭死?你急地瞪我:把试卷还我啊!我挑眉:不还。然后你就撅起嘴,摸出一张RMB:还你还你,试卷还我。我扫一眼钱,别过脸偷笑:哈哈,小样。
“你以为我不肯,又继续承诺:再送你十个鸡腿、十根香肠!我瞪大眼,心动了,你这是赤裸裸的勾引啊!可我仍没来得及说换,你就垂丧下脸,以为我知道了你刚才忽悠我的那个‘滚’字,邃道歉……
“呵呵,闹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是谁忽悠谁,是谁欺骗了谁。”我听他说完,眨眨眼,在脑子里搜刮相似的经历,原来他是当年被我欺负也欺负我的小平头哦。
“阿进在你旁边吗?叫他接电话吧。”我支吾半天,又不知道该回以什么,只好随口说道。小开答道, “哦,好。”
“姻姻,还不睡啊?”阿进接过电话轻声问,声音有些疲惫,“跃约她们呢?”我扫一眼看电视看到睡着的响晴,和坐在电脑前马不停蹄打字的跃约,然后回答他:“她们都还好。你若想休息就先去睡,那个,我好像还有话要跟小开……”
阿进没等我说完就把话筒狠狠盖到机座上了,我的眉心和着“嘟嘟”的忙音有节奏地“突突”跳,颇有点大难临头之感,挂上电话后,我茫然地看着前方,最终还是选择再次拿起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