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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北海银滩,心跳失衡 ...


  •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跟阿进学过游泳。

      曾经有阵子井巷街附近的一条河水潺潺清澈,中有水鸟时不时掠过,泛起满河涟漪,波光潋滟,水温甚为清凉舒适。那时我尚不懂如何游泳,整日缩在泳圈里,阿进已晓得狗刨了,他老是潜水到上游,丢我一人在下水处凫水。

      有一次我撑在泳圈里被激流冲啊冲啊冲到下游,急得挥小细胳膊和小细腿想要返回上游,可天不如人意,我不停在原地打转,就是游不回上面。彼时才知道耷拉一颗脑袋悬在水中不上不下的滋味也不好受,眼睁睁巴望阿进能发现我不在而马上赶来寻我。

      他是来了,把我从下游拉回去了,可之后来凫水时他在家特地找了根长绳,一到河边就把绳子捆在颗巨石上,另一端绑住我的泳圈,还打上三个死结,做完这些他拍拍手洋洋得意道:“这样你就冲不走了。小不点。哈哈。”

      阿进勾勾我的小鼻子,又一个人潜水去了。哇,该说他跳水的姿势流畅得令我嫉妒呀!可我想自己就是在那时,对他埋下了怨念的种子吧?也许尚年幼的我,希望的是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手把手教我游泳的,而不是被圈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左右都离不开那个凹岸。

      那一个下午我都坐在岸边,双脚蹬起爆裂的水花,愤恨想着阿进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扯断绳子回家,可是他很久都没有出现,又或许是独自生着闷气的我耐性不是很好,左等右等没见他来我就开始扯绳子。

      绳子扯不断,也解不开,孩子心性冲动起来只会张嘴咬,咬绳子,咬泳圈,咬所有看似软绵绵不经折的东西,可绳子没被咬断,泳圈也没被咬破,倒是我自己本就松松挂在牙龈上的小虎牙,经此一磨就混着血水滚落下来,我吃痛地放声大哭,手中却紧紧攥住像石头一样剔亮的黄牙,噢——那是吃太多甜食了吧。

      阿进回来时看到我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他撩起河水给我洗脸,叫我张大嘴巴给他检查,我乖乖照做,把嘴巴张得老大,其实现在已经不疼了,可小孩子嘛,总有些想要装可怜搏同情的阴暗心理,我也不例外。

      回家的时候我手中依然攥着那颗小乳牙,舌尖时不时抵着没有牙齿的牙龈,感觉那儿空空的、怪怪的,有些不自在。

      待到年纪更大一些后,阿进来找我游泳,我就只晓得拒绝了。自从那颗乳牙在岸边脱落,我就对游泳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畏惧、以及小小的抗拒,可又或许是青春期的少女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在作祟,反正长大后我便不敢再去游泳了。

      而现在不想下海游泳,好像又是有另一层原因的。想到这,我的脸色又黯了黯,跃约和响晴的身材真好呀。啊哦,我在想些什么呢!再瞄瞄自己的身子,我似乎能够稍微明白自己不敢下水的原因之一了:为何只有我还像个小孩呢?

      “姻姻。”阿进不知何时坐在我身边,手在我面前乱晃,“心里不欢喜?”

      “没有。”我站起来,想离他远些,转身朝遮阳伞下的桌椅走去。

      “等一下,”他跑到我跟前来,把比他手掌还大的螺贝举到我面前,“好看不?”我心内一喜,伸手抚摩那光滑的贝壳问:“你是在哪捡到的啊?”

      “给你的。”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径自说道,“会回音的哦,你听听。”

      “听什么啊……”我照他说的去做,侧耳倾听,好像听到了海浪翻腾的哗啦咆哮,又似乎听到上古时期的灵音召唤。

      “有听到什么?”他的手敲在螺贝上,螺贝贴着我的耳朵发出悦耳的声音。

      “没有啊……”除了海浪的声音,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不成?

      “哦?”他把螺贝拿去侧耳倾听,然后斜眼看我,“我怎么好像听到你的心跳声了……哦,还有我的……”

      “……”我面上一热,转身就走。他追上来,我踢起一脚,银沙四起撒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的肤色愈黑。我咯咯笑,觉得好玩,又飞起一脚,霎时银沙漫卷,痴缠在他身上。

      “高兴了?”他没有去拍身上不停掉路的银沙,只是静静看我,“我们去坐观光游艇好不好?”

      “叫上跃约他们。”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现在不用螺贝,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铿锵有力,狠狠撞击着胸腔,带来不一般的感觉,好像是种难以言明的欣喜。

      “好。”他也笑了,银沙附在他身上,暖阳也跌进他的瞳孔里,此刻我似乎能透过他温柔的眼,朦胧望见久违了的夏日天光。

      出海,游艇上。帝不降独坐舟头,一位工作人员负责开艇,跃约响晴与我坐快艇边上,三双脚探入海中,惊起一条条后退的雪白浪花。阿进站在中间远眺,身子一晃一晃,却怎么都没晃趴下,小开手持相机,黑色圆筒镜头挡住他的脸,我不知道他在照什么。

      “涟姻,别回头。”小开把镜头转向我们。

      “哦。”我乖乖把头转回去看海,浪花影影绰绰,水光粼粼。沙滩离我越来越远,遮阳伞也越来越小。

      “噢——我的鞋!”响晴惊叫,“一只掉海里了……”

      “谁叫你笨哪,还要穿拖鞋。”我甩给响晴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球,以眼控诉她活该。

      “北海我爱你哇……”

      喔——这么煽情的话语可不是出自我们当中任何人之口,它是从前面那一艘游艇传来的,隔了三十米远,这女高音仍如此奇绝高调,令人听了忍不住接口“爱你哇爱你哇个头啊”!

      “海皇波塞冬,你在哪~”

      “赐予我一个男人吧!露水情缘也没关系……”那艘游艇远远传来的尖叫呐喊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游艇撞游艇会怎么样啊?”响晴明显是听此受到了刺激,“开快点吧,好让我把刚刚丧偶的鞋赏给他们!”

      这明显是个馊主意……可工作人员却加快速度,控制游艇向前方急速冲去。阿进兴致勃勃地盘腿坐下,响晴则摩拳擦掌,好像要干一架似的。小开没有再捣鼓他的相机,已经把它放回防水的背包里,他拿起一个水瓢递给我,古怪地说:“等下我们肯定要遭受‘水光之灾’了,记得,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我抓住水瓢的把柄,仍是满脸疑惑。在我们的游艇冲到那艘游艇边上时,引得那帮女人用粤语夸张尖叫:“男人啊,仲系靓仔!”

      “波塞冬你果然是爱我的!”

      “嘿,看这边!”一个女人拿水瓢勺了一瓢水泼过来,霎时漫天水花如狼似虎,争先恐后地扑过来,浇湿我的视线,淋透我的衣服。我哆嗦着手上没任何动作,看起来似傻在当场。

      响晴因这起突然事件兴奋得忘乎所以,因为她终于可以不用背负寻衅的骂名,理所当然地把鞋子甩给在海风中脑袋抽筋的一帮女人的游艇上,只可惜响晴球打得不好,投篮没一个准的,这次也不例外:又有一只塑料拖鞋滚到海里去喂沙子。

      跃约和阿进也不甘示弱,纷纷举瓢勺水泼向对面,越来越多的水花在空中交汇,似激荡出一朵朵食人水花,势必把近身者整个吞下。良久我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站在食人水花的血盆大口处,水花都朝我的身子泼来,我竟不闪也没躲。

      “姻姻,”阿进把我往身后扯,“不晓得躲?”

      “我……”我能告诉他是因为我之前看他们入海时闹得欢腾,所以在水花泼来时想试试被水包围与水嬉戏缠绵的滋味吗?

      “先生,帮忙开回去。”阿进朝专心开艇的工作人员喊。

      “等下要做什么?”重新坐下来,跃约给我的外套边抖水边问。

      “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响晴贼兮兮地看我。

      “什么?”我问。

      “真心话吧!!”她双手合十向我撒娇。

      “滚一边堆浪花去。”我坐离她远些,“谁要跟你玩啊!”

      “那不然……”响晴尽量面向全部人,可没有人理她,她只好噤声坐回去。

      工作人员把拴着绳子的铁棍插到沙滩上,示意我们可以上岸了。我重新登陆岸上后,果真有种脚踏实地的稳妥,不再有摇摇欲坠又欲羽化成仙的飘渺虚浮感。我指使阿进再为我们租一套遮阳伞下的桌椅,之前的地方因为我们要上游艇退掉了,如今又要重新付钱。

      “我们不坐那,”阿进拉走我,就在一片空地上坐下,“租一套六人座要120,很贵。我们还不如直接坐沙滩上。”

      “哦……”

      “你先在这坐着,我去买些东西,很快回来,等我。”阿进说完就哧溜地跑开了。

      “阿进去哪?”响晴凑过来。

      “不晓得。”我耸耸肩膀。

      “我们来聊天嘛,好不好,就我先来?”响晴心不死地继续摇我的手臂,妄图动摇我的心。我被她烦得不耐,只好答应。然后我们一行人除去买东西的阿进和下了游艇就不知所踪的帝不降,剩下的人都围成圈坐在沙滩上听响晴吐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北海银滩,心跳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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