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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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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转过山,一座寺庙赫然出现。
天已晚,庙门已关,他轻轻地叩了叩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光光的脑袋伸了出来,看见我们两个,门开得大了点,合掌先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问,“施主不知有何贵干?”
“烦请通报惠空方丈一声,就说故人文二求见。”
“哦,原来是文公子。”那僧人赶快把门整个打开,“小僧圆通,方丈算准文公子今日会到呢,快请。”
原来他叫文二,我心里默默地诵着这个名字。
在我想随他入内时,圆通却伸手阻了我:“不知这位女施主……”
“她是我的朋友,怎么,庙里不容有女人过夜么,你去跟方丈说,我的朋友,他总得给几分薄面。”
“既如此,快请进。”
门在我身后关上了。
我们被直接带到了住处,一间豪华的上房。
文二有些不满地对圆通说:“还烦小师傅带我去方丈禅室,方丈必不责怪。”
“方丈正在做晚课,曾嘱咐小僧,如果文公子到了的话,先请在这间静心室休息,稍候他会亲自前来。”
“先给这位姑娘找间客房,你连这个规矩也不懂么?”文二斥道。
圆通满脸堆笑,连声称是,一边引我出门。
天几乎全黑了,圆通带着我沿长廊向前走,竟不带灯笼,好在一轮明月洒下一地清辉,还不至于磕着碰着。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升起,我便留了一个心眼,故意落在他身后。又走了一路,我惊讶地发现,如此大的一座寺院,居然遇不到一个和尚,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有股冷气从背上升起。
经过一个假山时,我悄悄地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对准走在前面圆通的秃头狠狠地砸了下去,他闷哼一声,随即倒地。我的心扑嗵扑嗵地直跳,飞快地沿着来路向回跑,却发现迷了路,走到了另一长廊处,左顾右盼地四处观察一下,见空无一人,只能硬着头皮蹑手蹑脚继续向前走。
前面传来一声关门声,随即有脚步声传来,我慌忙躲入长廊后。却是两个和尚打扮的人,这是我见到的除圆通之外的和尚,但我砸晕了圆通,又是一个女子独身在此,怎敢在他们面前现身。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听到其中一个在问:“那帮和尚为什么不杀了?”
“王爷心软,毕竟是佛门之地......”
我心一紧,便悄悄地跟上了。
然而才走几步,一个和尚突然回头,冷冷地道:“不知是哪位道上的朋友,不如出来现身一见。”
我吓了一跳,好在此时一只猫从我身边窜出,飞快地沿着长廊向前跑去。
另一和尚便笑道:“你也太小心了。王爷安排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滴水不漏,哪会有人来救那个傻小子。”
两人随即继续向前走去,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动,待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立起身来,只觉背上衣裳已湿透贴在了身上。
危险过去,蹦到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文二公子有难。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我使劲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发出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我无计可施,我既不是什么侠女,更不是手握兵权的将军。
下意识地,我沿着长廊往前走,因为周边无人,便也胆大了些,任孤独的脚步声在黑暗中飘散。
突然,我听到有人在问:“是谁?”
我一惊,迅速躲到了柱子后,一双眼睛却没闲着,四处张望,空空的长廊沓无一人。
问话声又骤然响起:“不知外面是哪位有缘人?”
想必是禅房传出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期待。
可所有的禅房都是铁将军把门。
我壮起胆子问:“你们是谁?”耳朵仔细地搜索每一个细微的声音,辨别他们到底被关在哪间房内。
一个惊讶的声音传出:“不知女施主如何来到静心寺。”
“天色已晚,小女子偶过此地,投宿于此。”
“本寺从不留女客。”
我已找到发出声音的禅房,直接走到窗前,决定赌一赌:“我是和一位文公子一块来的。”
“文二公子可好?”声音里带上了惊喜。
“小女子在寺中迷路,已和公子失散。”
“阿弥陀佛,女施主,寺中有难,还请施主施以援手,赶快解了我们身上的迷药,老衲只怕文公子出事。”
看来我没有砸错人。我握住锁身,拉了一下,很坚固,凭我的力量无法打开。
和尚出言指点道:“施主莫要白费功夫,不如从窗口进入。”
哑然失笑,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是从窗子进入无人的屋子里的么。伸手把窗纸扯了下来,借着月光,往里一瞅,一片密密麻麻的光脑袋在闪着光。
手勾进去将插销推开,打开窗子,我轻身爬了进去,窗边无落脚之地,只好把和尚的光头当凳子,只是不太稳当。
“女施主。”刚刚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
循声望去,那和尚的模样看不清,那一把白胡子倒是在黑暗中闪着光,一屋子的和尚,似乎只有他还在动。
“我该怎么做?”我找了块空地,迅速跳下站稳。
“麻烦施主搜一搜我右边那位长胡子身上,他应该带有种种药丸,我只是咬破了舌头才没晕过去而已,浑身乏力,只能请女施主勉为其难。”他语带焦急,脸朝着右首一堆人。
我好歹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还懂,只是现在不是婆婆妈妈之时,便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借着从窗□□进微弱的月光,寻找那个黑胡子。
白胡子老和尚一直观察着我,等我走到正确的人面前,立即出言指点:“就是他。”
我蹲下身,一摸之下才发现,和尚袖里根本空空如也,又把衣角都捏了个遍,还是没有。灵机一动,捏下他的腰带,里面果然有硬硬的感觉。
伸手就把那汉子的腰带解了下来,可惜现在手头没有剪刀,想着容不得多想,张嘴用牙把布撕开。这布可真够脏的,全是溲味,差点没把我薰得吐出来,但我还是坚持着把里面的小丸子取出。
便是光线再暗,我也看清了,这丸子五颜六色,到底该服哪颗?
我将手平摊到老和尚面前,问他:“哪粒是解药?”
老和尚想了一下:“每种颜色选一粒给窗边那几位服下,看疗效。”
这老和尚够毒,我心道,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照章办理,看来窗边那几个地位不怎地。
不过片刻,果然有人醒来。
“是黑色的。”我向老和尚汇报。
不抵防那刚醒来的小和尚甫一见此情形,竟不由得大叫一声。
“一清,悄声。”老和尚急,赶快又对我说,“快把解药给我们几位服下。”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老和尚服了一粒,又把剩下的几粒塞给他身边的几个年纪较大的和尚,当然,也没敢忘记黑胡子。
黑胡子最先醒,一醒便发现处境不妙,骂骂咧咧地说:“这帮龟孙子,居然敢用你爷爷最拿手的东西来整你爷爷。”
这帮子人到底是不是和尚?我有些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想来是小和尚那一声大叫惊起了看押的人。我不敢再从窗口爬出去,冲到门后,用手抓住插销,硬把自己挂在门上。
刚挂好,门就被砰地撞开了。身体被撞到墙上时,恰好是受伤的胳膊那一块,痛得我几乎跌下来,好在我知道,如果这时抓不住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
砰砰砰,那是箭击在墙上的声音。然后,有人进门,我听到有人在说:“胡将军,看来他们并没有醒来。”
“给我杀。”冷酷的声音。我听到刀子砍到人身上的声音,然后是像风吹过的声音,我知道有血喷出,我见过杀人,听过鲜血溅出时的声音。
“住手,阿弥陀佛。”很熟悉的声音,一听就是一直和我讲话的和尚。
“原来是惠空方丈。”我听到了一阵铁甲之声。
“阿弥陀佛,胡将军,寺中众僧并无罪,何必赶尽杀绝。”
杀戮的声音暂时停止。
“呵呵,方丈果然厉害,连软筋散都奈何不得你。”还是那个人的声音,想必就是那个什么胡将军。
“老僧只是托佛祖保佑,神智未散而已。”
“惠空方丈,如果我将寺中所有僧人都送往西天极乐世界,你说,佛祖会不会怪罪于我。”
“阿弥陀佛,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还望将军三思。”
“你这些道理我不懂,但我们各为其主,还请方丈见谅。”
我心底阵阵发寒,手心全是冷汗,右手再也抓不住插销,从门上掉了下来。
本来,为了不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我努力地控制门,使其维持静止状态。但一旦摔了下来,先是背部狠狠在撞到了墙上,然后是脚将门外往踢了出去,门又因为被外面的人堵着,无法关上,反弹回来,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让我一阵眼冒金光。
门外的人显然也吃了一惊,我听到一阵骚乱,还夹杂着人的尖叫声。心中嘀咕:这下完了。
有人猛地把我从门后拉了出来后,迅速打开门。我紧紧地闭着眼睛,死就死吧,只是这死法未免可惜了,真的不能起善心。半晌,没有刀枪落到脑袋上,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女施主,你没事吧。”
猛地睁开眼,却是方丈的脸。不由一阵迷惑,转身一看,那个黑胡子和尚拿手指着一个身穿铁甲,头戴铁盔的胖子。胖子一脸的惊惶,挤得鼻子眼睛都到了一处。而围在我们门口黑压压的打手,张着弓、拿着枪,却摆出一副投鼠忌器、虚张声势的模样。
我“咦”地一声叫了出来。
“胡金书,让你的这帮子手下全都让开。”
因为离得近,我清楚地看到胖子的头上冒出了汗,同时,也注意到那个黑胡子和尚手上原来有一根细小很不起眼的钢针。
见胖子那副模样,我一下明白过来,那钢针上定是有剧毒,想到我刚刚在他身上乱摸,不由得出一身冷汗,若是正巧摸到这钢针,会有什么结果?臭和尚,居然不事先告诉我。
“古老大,你放了我。你现在做什么都迟了,不若跟了我,定保你的好处。”胖子颤抖着说。
“文二公子怎样?”方丈抢上前一步,几乎大吼,大失一个得道高僧应有的风度。
“惠空大师,出家人不杀生,你还是让古老大把这毒针拿开,我们有话慢慢说。”
“带我们去文二公子处。”却是那个被称为古老大的黑胡子和尚在说话。
“阿弥陀佛,老僧也是此意。”
“大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王爷将来必是掌控天下之人,若是跟从了王爷,以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应有尽有,若你只愿当方丈,这大殿,也可以重修。”
“带我们去。”古老大不动声色。
胖子无奈地对后面挥了一下手,打手们顿时如潮水般地让开一条路。
然而就在此时,方丈却双手合十,静静地说:“还请将军先把解药取来。”
他这一说,我才发现,敌众我寡,我们只有七八个人,大部分和尚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靠门口的一些人都浸在血泊之中,惨不忍睹。
“你这和尚,真是啰嗦,自是救公子要紧。”古老大不耐烦地说,看来他果然是个假和尚。
而那个胖子也不失时机地赶快道:“解药不在我身上。”嘴上说着,脚下已经不停地沿着人墙向外走去。
我们只能无奈地随他们而去。
可怜的方丈,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也尾随而来。而那些打手,自然也跟着。
胖子带我们来到静心室门口,我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毕竟是我的恩人,我还是关心他的死活的。
胖子停下了脚步,朝里面努了努嘴。
“你先走。”古老大毫不迟疑。
胖子眼露畏惧之色,迟疑着不肯入内。
古老大将手一紧,胖子立即颠颠地去开门。
所有的人都屏着一口气,警戒地看着那扇门慢慢地打开,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在桌上一盏油灯的光线下,可以看到正对着门的那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却不是文二公子是谁?
众人自是大喜,胖子咕咕哝哝地带着众人往里走。
进门之后,惠空方丈细心地把房门关上,也就把胖子带的一帮打手全部都关在了门外。
古老大惊喜地叫:“文二公子还活着。”
“能否把这银针拿开。”胖子这里愁眉苦脸地讲话了,“反正我也逃不掉,一屋子都是你们的人。”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古老大也在兴头上,粗俗地骂了一句后,便把钢针给了一个小和尚,自己转头去看文二公子。
看起来,他呼吸平稳正常,仿佛正在睡觉,然而脸色却有一种病态的潮红,眉头紧锁,像正处于一场噩梦之中,让人揪心。
古老大脸色突然一变,手搭上文二公子的脉:“你到底让他服了什么?”
话音甫落,只听咚地一声响,从屋顶上掉下了一个巨大的笼子,恰好将我们连人带床罩在了里面。
“我能让他服点什么呢,只是王爷交给我的东西而已,王爷不喜欢有人跟他作对。”胖子好整以暇地答,那个小和尚,不知何时已经中了他的招,软软地歪倒在地。
古老大双手往前一送,一把银针撒出,然而,胖子已经转过身去,那些银针打在铁甲之上,徒然地发出一阵轻微的叮叮当当之声。
似乎是接到了密令,大门被撞开,一把把剑、一把把刀,一支支箭全指着牢笼中的我们。
我们的一点优势,自此完全被逆转。
胖子回到了他的队伍之中,一脸的得色,趾高气扬地笑:“笼中之鸟的滋味可好,不必着急,尽可好好品尝。”
“阿弥陀佛,既已落入你手,亦无话可说,但将军可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老和尚,不必再说,我若一回头,倒真是犯了诛连九族之罪了?我反而想劝你一句,我家王爷乃是真龙天子,良禽择木而栖,你何不投奔我们。”
“公子中毒颇深,须得立即施救。”古老大压低了声音说。
我低头去看,齐公子虽然闭着眼,可是眼皮不停地跳动,神态已经几近疯狂,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痛苦在脸上肆意铺陈。
我疑惑地看向古老大,后者正对方丈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去找解药。”
胖子得意地大笑:“便是找到解药,只怕也晚了。”
笼内人不答话,立即四散开来去找出口,哪里会有?粗壮的栅栏与地面严丝合缝,我怀疑连蚂蚁都爬不进来。
“那可是精铁铸就,别白费力气了。”胖子好笑地看着笼子里的人。
古老大将王爷从床上抱了起来,扔到我怀中,一发力,竟将一张实木床硬生生地从地上举了起来,往门口方向一堵,顿时把门口打手的视线隔开。
几乎是本能,众人都聚到床后,蹲下身子。
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古老大说:“为了救文二公子,我们必须从地上挖出一个通道,老七,这事只能你做,其他人,必须确保老七完成这项工作。”
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然而,这点希望立即就被随之而来的刀光剑影所砍断。
胖子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立即催动了第一轮攻击。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但清楚地知道,加上我和公子,我们才共九个人。
方丈一声怒吼,手半托起床,起脚往地上一蹬,顿时地面晃了一晃,青石板碎了开来。那被称为老七的和尚胖胖矮矮,迅速将碎石扒开,十指如耙,不一时就将地面挖了一个洞。但纵是万般本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其他人以床为依靠,抵御着飞蝗而来的箭和不时砍在床板上的刀子,幸而那床板极厚。
然而,正面攻不破,侧面却无物可挡,只能凭一双双肉手。众人自动自觉地将我们围在中间,用血肉之躯护着我和公子。
也有聪明的,将地上碎裂的石子当成最现成的暗器,在防卫之时,发起攻击,不时双方都有惨叫声传出,然终究是敌强我弱,便是自觉心肠已硬的我,也终不忍再看此场面,唯有将双眼紧紧闭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处都溅满了鲜血。
终于,我听到一声惊喜地欢呼:“成了。”但这一声立即被惨叫声覆盖。
“老七!”一条人影窜出,赤手空拳地挡住了那无数的刀剑,而那床板也在此时轰然变成一堆粉末。
“快走!”方丈拖起我们。
这才发现,原来老七只是挖了一个巨大的凹洞,然后众人合力移动笼子,使这个洞位于笼子与外面交界的地面上,勉强可供人穿越。
方丈随后钻了出去,以一双肉掌一连震退了几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逃离时间。
顾不得多想,我先将公子塞了出去,让他置身方丈的保护之内,然后自己再钻了出去,古老大随即也爬了出来。
再往后看,只有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现在不是去同情死者的时候,生者才是最重要的,而眼前的敌人,尸横遍地,站着的却还是那么多,胖子不知躲哪里去了,想必是怕再次被擒。
“老三!”古老大猛地尖叫一声。
却是那个第一个抢出去的和尚已经身中数剑,倒在血泊之中。
方丈连连怒吼,双掌翻飞,顿时打开了一个缺口,古老大从我怀中抢过文二公子,往外窜去,我急忙跟上。方丈护着我们往外退。
边打边退,速度自然不会快,因此,我可以勉强跟上。
古老大突然窜进了一间屋子,方丈一把将我推入,然后迅速将门关上。
天未放亮,外面借着月光还能看清周围情形。乍一进入室内,只觉得黑咕隆咚的不见一物。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瓮中捉鳖这个词。
“快走,这里就交给老僧了。”方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夹杂在呼啸的打斗声之中,我听到一阵细微的嘎嘎之声,眼睛这时也适应了黑暗,室内物体渐渐在黑暗中显形。
古老大拖着公子正往屋内的床底下爬,细一看,原来那里有一个黑黑的洞口。
顾不得多想,我立即尾随而入,等我进入,古老大拍了一下墙边的一块突出的砖头,头顶上的洞口慢慢合上,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拉着我的衣服。”古老大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
我往前摸索了一下,才碰到他的身,他立即往前走去,只得被牵着走。
与先前不同,如今不管怎样看,周围都是墨一般的黑。
就这样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丝的亮光。我几乎要开心地大叫。然而那点光线就在眼前,一点点地变亮,却似乎始终走不到。
古老大突然脚底一个趔趄,整个人带着公子往前摔倒在地。
我急忙蹲下,借着远处洞口传来的那一丝微弱的光,发现他面白如纸。
“你不要紧吧。”我紧张地问,现在他是唯一能把我们带离危险的人,千万不能出事。
“文二公子......”他自己跌得重,却还担心那直到现在还躺在他身上的人。
我急忙把公子从他背上扶了起来,平躺着放在地上,他的呼吸已经紊乱了。
“怕是来不及了。”古老大悠悠地叹。
“公子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从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镜花水月,此物会引起噩梦,让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凭是铁打的人,也抵抗不住这种折磨,轻则疯,重则亡,若是疯了,便是疯癫一生,若是死了,凭是怎样高明的忤作,亦查不出任何死因。”古老大说。
我低呼,太恶毒了。
“或许,我们还有最后一点希望。”古老大喘了一口气,补充了一句。
“是什么?”我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姑娘扶我起来。”他说。
我依言做了。
他取出一把钢针,自言自语道:“没有时间了,我只能冒险,公子,若你真是真龙天子,定然会吉人天相。”
“真龙天子”,这个文二公子到底是何许人等,难道是齐国太子?我一阵恶寒。
古老大将钢针一根根地钉入躺在地上的公子身上,我木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希冀哪种结果发生,或许,就由上天来决定吧。
地上人神情平静了些。
古老大却越来越喘得厉害。他定了定心神,突然抓住公子软绵绵的手,举到自己的嘴边,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吸出一口口的血,再吐到地上,然而,越到后来,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似乎困倦无比。
我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冷漠得连自己都吃惊。
终于,古老大停了下来,长喘一口气,睡意朦胧地对我说:“姑娘,请一定要把公子安全送到京师,去找……”
他又打了一个呵欠,似乎就要睡去。
“找谁?”我问。
他被我的声音所刺激,一下跳了起来,目光茫然,随即似醒悟了过来,就在我以为他会告诉我什么的时候,他却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的脑袋撞在石壁上。
我扑了过去,触手之处,却是温热的湿湿黏黏的液体,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发觉他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