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黑春

3、二

　　我原以为，在我进入学校后，我和她之间的那种暗无天日的厮杀将会获得一息喘机。但是，噩梦般的日子只是在白纸上落下了个黑色的逗号，便又一如既往的延续下去。
　　学校的生活远非我想象中的那般神驰。而我也清晰的感知到，我所遭受的一切不平都与她有关，因为她的冷漠，因为她的独特。
　　她从未在学校中露过面。她对我在学校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可是她给我的钱足够我在学校的一切花销。在我所填的表格的家长栏中，永远都是刺目的空白，可是老师们也好象知道这个诡异的女人，便让我在教室后面一个靠近窗户的角落固定地坐了下来。
　　教室外边是两棵高大的迎春花。春天的时候，葳蕤的迎春枝叶总是不知不觉中便透过窗子探进了窗子。繁茂的枝头总是落满了尚未北回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如同教室内孩子们的欢笑声。细碎的阳光总是透过树叶的间隙，投影在冰冷的书桌上面，姗姗可爱的浮动游弋。可是，当我抬起头时，那些细碎的阳光却总是却总是将我的眼睛刺的硬生生的疼。
　　也许，我真的已经成为了黑暗中的孩子。
　　我阁楼内暗淡的灯光总是持续到整个小城一片漆黑，橘黄色的灯光影影戳戳的遗露在黄色的纸张上面。我总是顶着漫长而又寂寥的黑夜，用干涩的双眼看那些枯燥的符号。我并不喜欢课本，也不喜欢那些千篇一律的文字，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要想早日离开这里，从她的视线中消失，惟有努力的学习可以帮助我。很多时候，我都是不知不觉的便伏在低矮的书桌上睡去，直到被窗外袭来的夜风冻醒。而外面的天空已经鱼肚般的微白。
　　她从未在深夜时分来到过我的小屋，将我叫醒或者为我关上灯泡，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是进来看看累的伏在桌上沉睡的我也好呀。毕竟，我是她的女儿，是她身旁唯一的亲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从来没有。
　　尽管我的成绩优异，但是老师和同学们对我的态度都很冰冷。每次家长会，我都要借故遛走，我不想看到他们和他们的父母一起时的幸福表情，更不想看到自己被他们用诧异的表情嘲弄时的尴尬。那一切都如同一根根锋利的刺，刺在我的心口，它们让我感到钻心的疼痛，她们要我疼的喊出声来，但是却不给我呼喊的机会。
　　我疼的说不出话来，疼的好似一眨眼就要从这个世界永远的消失。可是当我蹒跚着站起来时，四周仍然是这个冰冷的世界，仍然是他们冷漠的面孔。我真的希望自己就那样的永远不要醒来，可是当我一想到她，却又不甘心那么轻易的把自己放弃。
　　我也要让她感到疼痛，让她疼痛的想要呼喊，但是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我着了魔似的日盼夜思着这样的情景，它在我的心中肆意生长，疯狂的拔节上窜，遮蔽了从天空中降落的阳光，还有我曾经纯真的梦想……
　　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的错误究竟是谁的造化？我们的前生谁能猜度，我们的今世，又该怎样泅渡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