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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缘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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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同睡一榻,抵足而谈。太子伋小心地避开出使之事,每逢公子寿再欲劝他,便顾左右而言其它。不觉间月已西斜。
桌上烛火“噼啪”跳了一下,太子伋见公子寿睡眼惺忪却犹自强撑的模样,不禁莞尔。
他说道:“天色已晚,我也有些困了,不如早点歇息罢。”
公子寿微微点了点头,头在枕上一歪,不多时便已坠入梦乡。
太子伋却在榻上辗转反侧,一时难以入眠。他干脆起身,借着微冷的月光,凝视身畔熟睡的人儿。
纤长浓密的羽睫遮住了那双如水眼眸,浓淡适宜的双峰微皱,即便在睡梦中依然被重重心事纠缠。太子伋怜惜地伸手,轻轻抚平眉间的褶纹。看他舒展开眉目,神态间舒缓许多,不禁放下提起的心。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挺秀的鼻子,逗留在微翘的唇边。公子寿的唇形生得极为漂亮,薄薄的上唇,丰润的下唇,有孩童的纯真,却更令人忍不住想去采撷品尝其中的甘甜。
受到蛊惑般,手指轻柔地插入细柔的云鬓中,太子伋缓缓俯下身,呼出的热气喷在熟睡的脸颊上,四片唇瓣轻轻合在一起,柔软甜美的触感不禁让他征愣出神,静了片刻后方恋恋不舍地放开。
“来生,但愿你我不再是亲兄弟。”
这一世割断不了的血缘,无法诉说的情思,在这一吻中,终是被深深埋葬。
然而太子伋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推门出去时,身后原本熟睡中的人,那双紧闭的眼帘下,忽然逸出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缓缓滑落,没入散开的鬓发中。
翌日一早,公子寿辞别太子伋,匆匆赶回公子府。
“子童,明日晌午之前,准备好一只轻便快船,饮食用水一切从简。”
“公子,你要出门麽?”
公子寿沉默不语,须臾,叮嘱道:“莫让王后与朔知道。”
“……是。”贴身侍从退下去准备。
不远处的月牙拱门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迅速隐没在花丛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公子朔受宠于卫宣公与宣姜王后,所居寝室座北朝南,冬暖夏凉。晨曦透过雕花窗棱照射入室,却依然驱散不了昨夜残留下来的浓郁清冷。
“大公子刚回来,正在房中。”适才躲在一旁偷窥的黑影正跪在公子朔面前,一五一十地禀告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
“一回来就吩咐下人备船……”公子朔眼望着被他抓在手里的茶杯,里面的茶水业已冰冷,剑眉微蹙。“……莫非他想和太子伋一同上路?”
“可恶!”
昨日听闻公子寿在太子伋榻处栖下,公子朔几把一口钢牙生生咬碎,五脏六腑如被炼火焚烧。
他为除去太子伋处心积虑,不惜扮作小人,背后进谗言,图的盼的仅仅是望能重夺回他的兄长,让兄长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他的计谋反而把公子寿推向太子伋,让他看得更加清楚,公子寿对太子伋的情意竟已深至如此——不惜违抗母命,不惜抛却亲弟!
公子朔恨!
“碰”的一声,手中茶杯竟被他用力捏碎。碎片嵌入掌心,顿时鲜血长流。
“公子!”手下欲掏金疮药为他包扎伤口,被公子朔止住。
“无妨。”妒意夹着恨意,啃噬着他那已被扭曲的心。“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清楚了?”
那人一惊,迟疑道:“公子,你真的要这样做?如此一来,大公子他……”必死无疑几个字含在嘴里,迟迟说不出口。公子寿为人亲善,待他们也一向不薄,他怎忍心害了这个温润如玉的人儿。只是,他更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唯一能做的只是徒劳的劝解。
公子朔冷冷打断他的话,眸中有的只是赤luoluo的掠夺,再无暖意。
“按我的命令去做!如有差池,就让你们一家到黄泉底下相聚!”
用过总管端来的晚膳后,公子寿觉得头有些昏沉,身子沉重如被灌铅。
抚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吃力地挪到榻边,弯身想坐到上面,伸出去的手却一软,整个身子结结实实地摔倒在榻上。所幸上头铺着柔软厚实的被褥,否则定会跌出乌青来。
许是昨夜未能睡得安稳,受了些风寒,小憩片刻便会好转——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前,公子寿只想着待他起身后,还有一桩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完成,只有他才能做的事。
昏昏沉沉中,不知晨昏定时,又过了几个春秋。
公子寿隐隐感到有人在替他宽衣解带。只是他浑身慵懒,竟连一根小指也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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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睁开眼,强烈的日光刺痛了他的双眼。最初的恍惚过后,他慢慢地记起昏睡中发生的那点点滴滴似真似假的事。身子猛然一动,撕裂的痛楚从难以启齿的地方爬升上来,公子寿一阵心悸,几乎不能呼吸。
身子显然被人细心的擦拭过,除了白皙的肌肤上,细细密密令人惊心的青紫痕迹外,只有身下难以掩饰的痛楚,能说明曾有人在这具身体上享受到过的极致盛宴。
修长的手指紧紧拽住身下的被褥。那人似乎并没有细心到连这个也一并换走。水绿锦面上讽刺地沾满红红白白的东西,大部分都已干固,牢牢吸附在被面上。
是谁?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公子寿竭力不要去想,脑中皆是乱哄哄的嗡嗡声。
线索的另一头连着一个违背天伦的答案,即便知道那人是谁,他也不能碰触。
更不能让这件事被他人知晓。
紧闭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打开,公子寿如惊弓之鸟般猛一抬头,来人却是他的贴身侍从子童。
“公子,船上用具已然准备妥当,不知公子何时启程?”
公子寿恍然惊起,急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过晌午了。”
“备马!快备马!”
再顾不得新添的伤口,强忍住伤痛,公子寿翻身上马,往太子伋所在之地急驰而去。
伋,我已经失去了朔……如今唯有你,唯有你,我一定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