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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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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七零二年,太子伋三十有二,公子寿十六,公子朔十四。
宣姜王后寝宫之内,公子朔端坐在下首,眉目间三分似宣姜,倒有七分更具其父之风。如今他已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只是漆黑的眼瞳中深不见底的漩涡,以及眉间一抹若隐若现的狠厉之色,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岁大上一些。
此时寝宫之内仅他母子二人,侍女们在外间伺候着。
“母后,父王是何意思?”
“后日你父便会派他出使齐国,途中自有人埋伏。”
“父王果真舍得?”公子朔沉声问。他必须确定此事万无一失!
美丽的红唇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宣姜冷笑道:“你父爱伋,皆因其生母。如今夷姜已死多年,爱驰则失谓。且当年我原为伋之女,你父横刀夺爱,对伋早已失了好感,再经你我的鼓动,废除太子伋之事可谓是正中他下怀。”
眯起眼,掩住其中的杀意,公子朔温柔一笑,轻吐话语:“只等那太子伋一死,兄长便能顺立为储君,母后也能高枕无忧了。”
帘外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似有东西被撞倒。公子朔警觉起身,朝外厉喝道:“甚么人!?”
急促的脚步声间,一名侍女匆匆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公子朔紧皱剑眉,满脸不豫,喝问:“适才何人在外间?”
柔弱的身子簌簌发抖,伏倒在地,那名侍女惶恐回道:“只有大公子曾入内,欲为王后请安。适才奴婢见大公子匆忙离去,神色间似有些慌张……此外便无其他人进来过。”
“寿……”公子朔愣了愣,再看向侍女时已是满目冷色。只可怜那侍女头伏于地,未能看清这个少年的表情。
“这可如何是好!”宣姜也走了过来,看着幼子忧心道:“寿儿他与太子伋向来交好,若他听了刚才的话,万一去通风报信……”
“母后不必担心,兄长并非不顾大局之人,孩儿这就去找他。”说罢便大步出门。路过侍女身边时,抽出随身佩剑,寒光一闪,侍女无声无息得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再无生气。
出得门外,四处不见公子寿的身影,公子朔派人传唤伺候公子寿起居的侍从近前:“大公子去了何处?”
那侍从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小公子问起,也不生疑,指了指东面,一五一十地回道:“适才大公子骑马出门去了。”
东面,正是太子伋府邸所在之处。
公子朔怔了怔神,却并没有立刻追赶过去。眺望着远处,满口钢牙几被咬碎。
“即便兄弟情深又如何,竟比不得一个外人!既如此,休怪弟翻脸无情!寿!”双拳倏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露,狰狞可怖。
他的身后,残阳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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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出使一事,我不能不去。”
太子伋的寝房内,公子寿已将听闻的阴谋向眼前的人全盘托出,却被太子伋以“父命不可不从,违则是为逆子”为由,谢绝了他的好意。
“如此一来你必死无疑!”公子寿见无论怎样劝说,太子伋都不肯违抗卫宣公的命令,不禁又急又痛。“他们已在途中埋伏下刺客,你根本到不了齐国便会人头落地!”
“寿——”太子伋看着眼前真心为他着急的人,眼底泛着满满的柔情,说出的话却无回转余地。“子不可无父,我既不容于父王庶母,唯有一死以全他愿。”
温暖的手掌轻轻拂过公子寿散落在鬓边的几缕乱发,掬入掌心,如珍如宝。良久方凝声道:“——在这世上我最放不下的人,只有你。”
并非不懂太子伋话中情意,公子寿待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把抓住那只大手,公子寿急切地看着对方:“那就留下,不要走!”
太子伋温柔地笑着,忽而言道:“寿,你我二人已许久未曾同榻闲谈,今夜——留下来罢。就当为我饯行。”
“伋!”公子寿见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终是忍不住低吼出声。
太子伋径直走到卧榻前,除了外衣,侧躺在卧榻的里面,脸朝着公子寿的方向。平素淡然无欲的双眸中已隐隐含有一丝恳切之意。
公子寿不禁软下心肠。他熟知太子伋的性情,虽温和谦逊却也固执难扭。
——他二人竟是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