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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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要风里刀戴上的黑纱面罩乍一看跟他用来遮挡大漠风沙的差不多，可戴上了才知道这黑纱不是一般的纱线，而是柔韧坚固著称的新疆乌金纱，上等刀剑都不能轻易划破，而那绑带被环扣于耳后的搭钩取代，扣上了一时半刻也扯不下来。
这面罩要揭下来的最快的方法，应该就是直接把耳朵割下来了。风里刀扣上搭扣，心想这面罩还挺通风的，只是这番隆重，可见雨化田是多不爽他长着这张脸了。
上了岸，就看见一匹黑油璧马车在等待，赶车的车夫看见雨化田，便下来给他拉开车门，打起帘子，雨化田钻了上去，风里刀双手抱胸站在马车前，却是不进去。
就是要让你请本大爷进去。风里刀故意不看雨化田，抬头望天去了。
“督主……”车夫向雨化田请示，雨化田点了点头。
“哇啊啊啊啊！！！”风里刀正望天呢，突然就被人举了起来，像鞑靼番子打架一样被横着举起，扔进了马车里，恰好扔到了远离雨化田的、车窗边上的位置。
被砸得七荤八素的风里刀还没回过神来，马车就“咻”地一下快速奔跑了起来，又是一颠，磕得他只想把晚上吃的喝的都吐出来。
“你要是敢吐在马车里，我就剁掉你一个脚趾头。”雨化田说着就拿起剑鞘往风里刀背上一戳，把他直压在马车壁上动弹不得。
“知到了，就算要吐我也吞回去行了吧……”虽然被压得背脊痛，但是总算整个人定住了也不觉得颠簸头晕了，风里刀慢慢坐好，摸了摸脸上的面罩，“那我吃饭喝水怎么办？”
“在车上。”雨化田这才从眼角处瞄了风里刀一眼，“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谁看见你的脸，谁就是个死人。”
“知道了……”正说着，马车应是被石头挡了一下，又把风里刀颠了起来，这车速，难道雨化田要连夜赶回京城？“哎，你还没告诉我，要我做什么。”
“继续做你的督主大人就是了。”雨化田闭上眼睛养神。
一句话想打发我？风里刀挪了挪身子坐近一点，“你自己知道我假扮你是多么不靠谱的事，万一在什么场合说漏嘴了身份败露，我死不足惜，坏了你老人家的大事就不好了……”
雨化田慢慢睁开眼，依旧是斜着眼睛看了过来，“你打算威胁我？”
“不不不，我哪敢啊~”风里刀连忙摆摆手，但是可没就此作罢，“但督主你自然是明白利害的。”
雨化田挑了挑眉，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书册，“背了，三天后皇上设宴款待群臣，这是主要宾客的名录。”
风里刀翻开来，只见上面都是一行行劲秀的小字，写的都是“礼部尚书刘杲，眼尾肉痣”“户部侍郎石晶，年虽三十，须白如雪”等等可让人一眼便知眼前何人的特征之语，风里刀如获至宝，须知道以后有命的话，他又能卖出好多有用的消息了，于是当下就用心默记起来，但翻了两页却发现不对，“为什么没有内阁首辅万安？”
“这人不用认，看到一个五品官服却被众人恭敬相待争相巴结的就是了。”雨化田突然嗤笑一下，“假如他还会出席的话。”
“哦……”内阁首辅万安乃是万贵妃的亲戚，如今万贵妃已身故，这个纸糊首辅怕也要顶不住新任皇帝三把火了，被烧个干净也是时间问题吧，“等等，这是宴会，如果其他大人来跟你，不对，跟我聊天，我对不上来怎么办？”
“没人会主动跟雨化田聊天的，有，你也尽管不理他们就好了。”雨化田说得理所当然，风里刀却是一头冷汗，人缘差你还有理了啊……
马车一夜都在跑，中途换了两次马匹跟车夫，第三次换马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大半，雨化田就着驿站送来的热茶水吃了些干粮，又闭目养神了起来。
莫不是准备着要进行一场大战？风里刀揭下面罩啃着干巴巴的面饼，偷眼看雨化田颈上伤痕，凌乱的疤痕显示当日龙门一战他肯定不止受了一剑封喉。
凌秋雁都已经在他脖子上雕花了他竟然还能活下来，还能躲过黑沙暴，从那千里龙门回到京城，除了神仙打救风里刀真的想不出来别的原因了。
等有机会了一定得问问他是怎么回来的。风里刀咽下最后一口干粮，才喝了口水，雨化田就又开口让他戴上面罩了。
“得了得了，这么严密，这车里头也没别人啊！”风里刀受不了了，“爹娘就生了我这张脸怎么着，你看着不舒服就这辈子都别照镜子！”
话音未落，风里刀只觉脖子一凉，伸手一摸，左耳下的头发短了些许，不知道是什么给削了去。
“在我面前再提爹娘，就让你脖子也变得像我一样。”雨化田平素已是阴沉，如今带了三分杀气说话，真真阴森得让人想起阎罗鬼差。
“我不说话，我再也不说话了。”风里刀郁闷地戴上面罩，见鬼了自己明明一张利嘴走遍江湖从无敌手，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他都能哄到手，连顾少棠这只小辣椒也曾收复得妥妥帖帖的，偏偏这雨公公的脾气相处了一天一夜他也摸不到一点儿头绪，一说话就被骂，还不是普通的骂，都是夹枪带棍的直接威胁他性命安全的狠话。
其实本来路上两人就没有什么交谈，都是风里刀没话找话地想套雨化田的盘算，如今风里刀不说话，世界就只剩下轰隆隆的马车声了。
风里刀又看了一次宾客名录，困意袭来了，就往车壁上一缩睡起觉来。
但这马车跑得快，颠簸也厉害，就算是睡着了也极不安稳，风里刀梦见了满地黄金，梦见了跟顾少棠开怀畅饮，梦见了龙门客栈里的刀剑横飞，有些很真实，有些很虚浮，到后来他紧皱了眉头，倒是情愿醒来算了。
想要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就算俗称的“鬼压床”，风里刀皱着眉头抽搐了几下，竟一骨碌滚到了马车底板上也没醒。
雨化田低头看看风里刀，眉头紧皱细汗直冒，明显就算做噩梦了。雨化田也不叫醒他，把斗篷往他身上一盖，遮住了他的头脸，眼不见心不烦。
雨化田无法形容自己看到风里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虽然赵通说过此人跟自己极为相似，但是亲眼看到的震撼还是非同一般的。
怎会有另一个他？
怎会有另一个他，嬉皮笑脸，伶俐诡滑，有红颜知己，有平常的容易满足的梦想，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无拘无束地活着？
其实当时大家都刚刚闯过沙暴，香臭美丑都不过是百步笑五十步，但是他就是想骂他，想狠狠地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心里有一团火，骂他是唯一能宣泄出去的途径。
于是他便逮着机会就骂他，看他语塞，看他再无法反驳，他就顺气了。
风里刀是勒住缰绳时的马匹嘶鸣声吵醒的，他扒开斗篷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都痛得要散架了，他抬头看雨化田，他已经整理好衣冠，一副准备下车的模样了，“你就这么让我躺在马车上啊，也不踢我一脚把我踢醒？”
“戴上面罩。”雨化田无心接话，把面罩扔他身上。
“哦……”咦？自己明明睡着的时候是戴着面罩的啊……风里刀疑惑地瞄了雨化田一眼，还是决定不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车门打开，车夫已经不是刚上车时的那个了，“启禀督主，还有五百里就到京城，两个时辰内必可到达。”
“嗯，送他到京城，随便找个客栈就好，我有事要办，自己回去就是。”雨化田在下车前揪住风里刀的衣领低声道，“行头在马车里的包袱，按照吩咐办事，皇上今晚的宴会，好好留神。”说罢，就跳下马车，翻身骑上一匹等候在驿站里的马匹，一策马鞭，绝尘而去了。
“跑这么快，该不是要我当替死鬼吧……”风里刀自言自语，车夫恭恭敬敬给他作个揖，“公子请坐好，在下要启程了。”
“哦，好的，谢谢这位大哥。”虽然戴着面罩，但是能有个人聊聊天，风里刀也觉得松了口气，两个时辰里他一边拉家常一边套话，但这车夫只是个刚进西厂不久的新手，除了驱车技术一流也没别的特长，职位太低也没什么消息可以套，风里刀得到的不过是自己走后西厂里的人事调动信息。
到了京城，车夫给他找了一家京城最好的客栈，又吩咐好掌柜接待，才抱拳作别。不用说，这人也已经成为风里刀的朋友之一了。
风里刀进了客房打开包袱，发现除了官服竟然还有胭脂水粉，更不知可气还是可笑的，还有一包泡澡用的花瓣跟香粉。
风里刀几乎都能看见雨化田皱着眉头对自己扯着嘴角说“洗干净点，臭东西”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