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富贵一枝花

11、距离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声，我用笑声极力缓解这尴尬的场面：“我们应该出门吃晚餐了，小琴，今天我请客。”
　　他大笑：“莉莉，你还记得上次我提到的那个奥地利餐厅吗？我们去了俱乐部的那晚提到的餐厅。”
　　我点点头，起身向玄关处走去。不见他跟来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他正弯下腰，在卧房的衣柜中翻腾。直摇头，年纪一把了，却还是如同小孩子一般，做事马虎而冲动，完全不在意旁人的感受。
　　他的衣柜比我想象的干净很多，我朝里张望半天，扯出一条大红的领带。“红与黑，经典。”
　　他微笑着接过，套进脖子里。我突然拉开他的双手，兴奋得很：“小琴，教我系领带。”
　　他很吃惊：“你不会？”
　　我听到他语气中有着一丝，那么一点点的嘲讽，于是狠狠地连领带人拽到跟前，照着小时候系红领巾的模样给他打上结。“不准拆！”
　　他朝镜子照了照，眯着眼睛大笑。
　　“笑什么，中国没有领带，只有红领巾！”
　　他低头缓缓拆开，重新打结。我猜想他一定忍着一肚子的嘲笑，却不敢笑出声，我看着他的身形在轻微的摇晃，断定他背着我已经笑开了花。“小琴！”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我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睁大眼睛，想象着琼瑶小说里女主角该有的模样。眼睛润得滴出水来，一副大脑无物的可人神情，让他看不到我一肚子坏主意。
　　他走近我，我轻轻拉着领带，卡到那个锁口处，向上推：“是这样吗？”他点头。
　　我冷不防直推到底，勒紧到他的喉结，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弯腰咳嗽不止。我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背：“走吧，我的美人。”
　　他在我身后，发出断断续续的愤怒声，让我强忍着笑，浑身抖动。
　　开车绕过大半个城区，我又回到了旧城，车子载着我驶向第聂伯河港口，穿过大桥，驶入灯火辉煌的闹市，拐进一个巷口，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我们坐电梯上了二楼，“叮——”，扑面而来的美食诱惑让我的肚子开始兴奋起来。
　　这一次，我对服务小姐强烈推荐的特色菜式不敢再轻易尝试，每翻过一页菜单，总是要细细询问那主料和味道。服务小姐总归很耐心，“小姐，你如果都拿不定主意，可以考虑尝试一下这位先生点的Wurstknodel，这是奥地利南德山地的传统美食。”
　　我看着菜单中那张图片，“全熟的？”
　　小琴哈哈大笑，“莉莉，你会喜欢的。”
　　其实我本就不该对小琴的美食评价抱有任何的幻想。可是当他展开无比灿烂的微笑，一口又一口，满足地消灭跟我同般的食物，我真的怀疑，这是他为了报复我的“锁喉功”而出演的美男计。
　　所谓的Wurstknodel，在我看来，不过就是大了两倍的肉馅汤圆，而且因为面皮中加入了玉米面的关系，并不如元宵的细腻滑舌。甚至让我感觉极其粘牙。肉馅也可以说是香肠馅，在沸煮的过程中，溢出许多的油。切下一块，溢满餐盘，鼻子里全是油香。
　　说它味道不错，可以同意，若是要我如获至宝般像对面那位饿鬼似满足，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还不错，够60分。”
　　小琴抬头，吃惊地望着我：“莉莉，什么是你吃过的100分食物？”
　　我将手中的刀子耍杂技一般转了一圈，得意得很：“我是个好厨子，可惜都没有合适的人来品尝。”
　　“我来品尝，你为我下厨吧，”
　　我长叹一口气，想起洪七公笑话郭靖，“牛嚼牡丹”，他还真的有点像那个傻傻呆呆的靖哥哥。
　　“你笑什么？”
　　“牛吃牡丹花。”这一句话，就是对牛弹琴。
　　这一顿肉汤圆花了我整整500格里夫尼亚，让我直晃脑袋。如果只要想要坐在一起聊天，何必借口吃饭，若要好好吃饭，其实大可不必花费这许多。不值啊，何时我变成了只求排场不求内容的约会女郎了？
　　我一直感叹着基辅日益见长的物价，他总是微笑不言，像他这样十岁出头就开始被人全身照看，而后获名得利的孩子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做“节省”吧。暗暗叹气，从小就没有缺少过金钱的他，怎么会明白我恨不得把所有钱都存到自己帐户下的渴望。
　　他伟岸的身躯将我映衬得格外小巧：“小琴，你又长高了？”
　　他点头，“教练说我以后会超过180厘米。”
　　180厘米，165厘米，15厘米的距离，应该不算太大，只是，这15厘米的差距会慢慢变大的。
　　他去取车，我直摇头，想去吹风。
　　“你如果冷，可一定要告诉我。上次——”
　　我用手捂住耳朵，使劲摇头，心烦意乱，不听他劝，一个人沿河岸走去。
　　河畔风很大，河面水还未结冰，能听见不远处汽船的汽笛声，夹杂着一些隐约的号子，这冬日繁忙的情景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可是脑子却如同短路一般想起那幅披露沙皇罪恶的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身边走过一对对情侣，还有独身的美丽女子，匆匆擦身而过。众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为金钱算计。只有他，还有我，一个不需要在乎，一个不想在乎。
　　“乌克兰的女子太不一样了，很性感。”
　　小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啊，她们很性感。”我苦笑，他的天真，他的诚实，真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