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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十)
      七月份乔雨大学毕业回厂工作,这一决定乔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而且谁也没有告诉,乔雨就把不需要带回家的东西统统在学校处理完毕,只身乘火车于上午九点多钟回到家里。
      中午下班的时候正是太阳当头照的时候,火辣炽热。肖露打着太阳伞走到厂大门口时碰倒邹厂长的爱人赵小洁,肖露帮赵小洁打着伞说:“小洁,你怎么不打伞?”
      赵小洁回答说:“反正也黑,就尽她晒呗!”赵小洁想起乔雨的事对肖露说道:“肖露,这下可好,乔雨回厂工作,你也有个帮手了!”
      肖露惊愕地看着赵小洁说:“什么?小雨回厂工作?”
      赵小洁惊讶地问肖露:“怎么?你不知道?听老邹说小雨很快就要上班了!”
      肖露不知是忧,还是喜,心情极其复杂地摇摇头说:“我曾经问过小雨,她说毕业后再说,可能再考一次研究生啊!”
      赵小洁看肖露闷闷不乐,就劝说道:“小雨很聪明,先在厂里安顿下来,一来可以帮你,二来可以复习再考研,这孩子想得挺周全的。”
      肖露忧心忡忡地回到家,刚开门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乔雨从厨房端一碗汤出来叫道:“妈妈,回来了!今天是仙女下凡,桌满餐。”
      肖露看到乔雨回来,桌上已摆好饭菜,而且很丰富,有麻婆豆腐、青椒肉丝、蒜炒空心菜以及西红柿鸭蛋汤。肖露满腹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自从乔汉成生病后,家里总是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机,没有一点活力。乔雨的到来给这个家增添了温馨,增添了喜庆。但肖露毕竟是妈妈,她边洗手边不解地问道:“小雨,听赵阿姨说你回厂上班,是真的吗?”
      乔雨坐在饭桌前回答说:“是啊!不好吗?”
      肖露也坐下不悦地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也不征求爸爸和妈妈的意见,瞎做主张。”
      乔雨无所谓地说道:“妈妈,我已是成年人了,可以支配我的行为。你一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爸爸,所以我想回厂。要是先和你们商量,啥事都办不成。我天天这样给你们烧饭烧菜,做个乖女儿,让你们享受天伦,不好吗?”
      乔雨把乘好的饭菜端到乔汉成的卧室床边开心地说:“爸爸,我来喂你。”
      乔汉成早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已严重的偏瘫,好在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乔汉成的左手、左脚已经有了知觉,但自己还不能起床,更不能走路,能听见别人说话,但自己说不清楚。乔汉成看着乔雨端着饭菜走进来,脸上显露出很高兴的样子,肖露也跟着进来说:
      “小雨,你累了,还是我来吧!”
      “不,妈妈,我喂爸爸,爸爸一定很高兴,是吧,爸爸?”
      乔汉成微微地点点头。肖露笑着对乔汉成说道:“怎么,女儿回来就不要我了?”
      乔汉成又微微地显出一点笑容。肖露在乔汉成面前不好多问乔雨什么,只是看着乔雨细心地喂着乔汉成吃饭,心中泛起一阵阵温馨和安慰。
      乔雨边喂着饭边对肖露说:“妈妈,你先吃,不要等我。”
      “不,我们一起吃。”
      “妈妈,干脆把我们的饭桌搬进来我们一起吃,好吗?”
      “哪有那么大的地方呀?下次到商场买一张小桌子倒是可以的。”
      肖露不敢问的话乔雨先说了:“妈妈,我和爸爸说好了,我回厂里工作。一是妈妈一人照顾爸爸太辛苦,我可以做个帮手;二来你们就我一个女儿,爸爸又生病,我们一家人应该在一起享受家人相聚的快乐。至于陈豪嘛,我们只是朋友、同学、邻居关系,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就放心吧!我回好好地孝敬你们、听你们话的。”
      肖露看着乔汉成,乔汉成会意地点点头。
      肖露在厨房收拾碗筷,乔雨走进厨房将扫地的垃圾倒进垃圾桶里,肖露心有余悸地对乔雨说:“小雨,你回来好是好,我担心陈豪他不会放过你,那小子的脾气我知道,认准的事谁也没有办法阻拦的。他要是真心爱你,决不会放弃你。现在他又是厂里的红人,他会更理直气壮地盯着你,你有把握吗?万一不行,我这个老妈你可以不要,可你爸爸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知道吗?”
      乔雨不服地说道:“妈妈,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已跟陈豪说清楚,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光道,你等着瞧吧!”
      肖露仍然不相信地说:“年轻人不要太自信,感情这个东西说来就来,一般人是很难抗拒的。”
      乔雨安慰地说道: “妈妈,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乔雨想起什么转移话题道:“妈妈,你平时上班,爸爸一人在家能行吗?”
      “我在电话里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车间照顾我每天上午和下午都给我半小时假,所以我把一切都安排好去上班,中途再回来半小时打整你爸爸,没问题的,你爸爸也很配合,他若要有事会用左手给我打电话的,但她从来没打过。”肖露回答后接着又问乔雨:“你今天回来陈豪知道吗?”
      乔雨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谁也没说。”
      肖露不高兴地说:“包括我,又搞突然袭击。不过今天表现很好,将功补过吧,下不违列噢。”
      乔雨调皮地说道:“是。遵命!可爱的妈妈大人。”
      乔雨回来后尽量不出门,尽量避开和陈豪见面,陈豪确实不知道乔雨回来,更不知道乔雨要回厂上班。陈豪言而有信,坚持每天都给乔雨发送信息,不再打电话给乔雨;但乔雨经过了冷静思考之后决定不给陈豪回信息,她想通过时间进行冷处理,让时间来淡化一切,这是她唯一能给爸爸做的,也是唯一能给陈豪做的。然而陈豪多日来得不到乔雨的信息,也不知道乔雨毕业后的去向,很是苦闷。
      就在乔雨回来后的第三天,乔雨才约冉利到家里来:“喂!冉利,你好。你猜我在哪里?”
      “这有什么好猜的,在地球上啊!”冉利边说边想,突然来电说:“难道你回来啦?”
      “算你聪明。晚上要是不加班就到我们家来,好吗?”
      “好哇!乔雨,回来都不吱一声,真不够意思!”
      “这不在向你报到吗?还不够意思!”
      “你小子又搞突然袭击,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冉利匆匆地吃完晚饭就到了乔雨家。在乔雨的卧室里冉利对乔雨说:“你真是吃了豹子胆啦,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商量,连我也瞒着,怪不得陈豪那小子这几天不得劲呢,原来你跟他玩失踪呀!”
      “谁和他玩失踪啊!时间是最好的办法,它会淡化一切的。”
      “那你准备瞒他到什么时候?不要指望我,我是靠不住的。”
      “我不想瞒他,只是不想专门告诉他,我想他会自然知道的,一切随其自然吧。我想让他切身体会到我真的是放弃他了,让他有时间接受这一切,调整这一切,明白吗?”
      “我明白。但这也太残酷了。小雨,你真的想好了吗?可我总感觉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是我爸爸的生命重要,还是我和陈豪的感情重要?”
      “都重要啊!”
      “如果两者取其一呢?”
      “不能两者兼顾吗?我真的很同情陈豪,他对你是那么认真,那么痴情,有时候真的让我嫉妒。”
      “这不正好吗?他还有你,可我就一个老爸。”
      “但陈豪心里只有你呀?我真为陈豪叫屈。”
      “我们都还年轻,世界又那么大,先把老爸安顿好了再说,你说呢?”
      “听你说似乎有道理。那你说回厂上班是为了照顾你爸爸,解脱你妈妈,那陈豪天天见到你不得天天惦记着你呀?他怎么会放弃你呢?你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我想他是个明理的人,虽然有时候很混,但一旦他想通了会比别人做得更好。”
      “我看难!没那么容易,他是个很专一的人,也是个认死理的人。”
      “其实我也没太大的把握,但我有信心。试试吧!”
      这时肖露端了盘切好的西瓜走进来说:“来,冉利,吃点西瓜。这段时间多亏你了,真得谢谢你!”
      “哎!”冉利答应着拿了一片西瓜。
      肖露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接着对乔雨说:“小雨,你要好好谢谢冉利,她经常到我们家帮忙,还陪你爸爸聊天。”
      乔雨咬了口西瓜说:“真甜!妈妈,我早就谢过她了,还给她带礼物了呢!”说着乔雨指着床上的太阳帽。
      “怎么,这礼物是给我的?”冉利从床上拿起太阳帽:“哇!好精致好漂亮哟!谢谢,谢谢小雨!”
      “应该的,冉利,多吃点西瓜。你们聊,我忙去了。”说完肖露走出卧室。乔雨和冉利继续聊天,从孩时到高中,从女生到男生,但最多的还是陈豪,一会儿两人说得哈哈大笑。
      肖露正在给乔汉成擦澡,听到那边卧室传来阵阵笑声,乔汉成夫妇感到欣慰,肖露对乔汉成说:“老乔,小雨回厂工作你高兴吗?”
      乔汉成点点头,微笑着咕嘟说:“高-兴。” 乔汉成虽然吐字不清楚,尤其是“兴”字,简直是用气送出的,但肖露听得很清楚,她也高兴地说道:“是啊,我们小雨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有一点特别像你,什么事都自作主张。说好听点是有主见,说难听点是霸道!我说对吧,老乔?”
      乔汉成笑呵呵地说:“好!好!”
      “还好呢?好的事还在后头呢!”
      乔汉成听到肖露这句话啥也没说,眼睛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肖露也跟着望着窗外,天高云淡,稀少的星星远远地镶在空中闪烁,亏损的月亮静静地在空中反射出柔和的银光。
      星期一上班时冉利没碰见陈豪,一整天冉利胸中都像揣着个兔子似的心神不安,她老想告诉陈豪一切,但又怕陈豪误认为自己幸灾乐祸;不告诉陈豪,又觉得自己不够哥们义气,最重要的是心里还是想着陈豪的。冉利忐忑不安了一整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冉利终于看见陈豪在自己的前面,“这下算顺其自然吧,我没有刻意去找他。”冉利学着乔雨的思维安慰着自己,忍不住大声喊道:“哎!陈豪,陈豪!”
      陈豪回头一看,见冉利当那么多下班的人大喊大叫自己的名字很失体统,本来冉利和陈豪的传闻在厂里已经是沸沸扬扬的了,陈豪由不得怒气直冒。他满脸愤怒地往回走到冉利跟前恶狠狠地压住嗓门低声说道:“你有毛病呀,当那么多人大吼大叫的!有事明天再说,真有失教养!”陈豪说完甩手就往回走。冉利被当场一棒打得晕头转向,再四处望望,都在瞧着自己,这时的冉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欲哭不能,欲罢难休,真恨不得立刻能钻到地底下去,还是冉利的好朋友王晓赶紧跑过来用手搭着冉利的肩继续往前走。
      陈豪满脸怒气地回到家里,越想心里越郁闷。吃晚饭的时候陈建伟看陈豪耷拉个脑袋埋头吃饭就对陈豪说:“陈豪,你是七尺男儿,怎么像个娘们似的。振作起来,好好面对工作,面对自己,面对这个家。乔雨是个女孩,她有她的苦衷和她的道理,你应该理解她,帮她渡过难关。乔雨回厂工作,你可不要再找她的麻烦。她不找你,你千万不要去找她。听见没有?”
      林叶茹大惊小怪地说:“小雨回厂工作,怎么没听肖露说呀?”
      陈建伟愁着眉头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别人不想说嘛。你可不要去问人家。”
      林叶茹不高兴地对陈建伟说:“我可不想出那个霉头,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陈建伟坦然地说:“他怎么会告诉我?吃你的饭,别想得太多。”
      林叶茹不服气地对陈建伟说:“那你怎么会知道?连豪豪都不知道。”然后林叶茹又问陈豪说:“是不是,豪豪?”
      陈建伟惊讶地看着陈豪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小雨今天已在厂里报到了。我在厂里看到过她,她还叫过我。” 陈建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陈豪,你今天知道也好,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增强你的免疫力。”
      陈豪只顾自己吃饭,一句话也没说,他是惊在眉头,喜在心间,胸中掀起万丈涟漪。只要乔雨回来,一切就更好办了。陈豪有信心和乔雨一定能渡过这一关的,回到他们的从前,唤回他们的过去。陈豪根本就没有把陈建伟的话听进去,他吃晚饭就匆匆忙忙地给乔雨发了信息就往外走去。
      乔雨收到陈豪的信息想了很久决定去赴约,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地告诉陈豪,以达到共识和理解。乔雨向肖露说清事情的缘由后便向楼下走去,肖露心有所忧地望着乔雨的背影。
      乔雨来到遥远而又熟悉的大道上,远远地看到陈豪站在路灯下,自信满满地走过去。陈豪看到乔雨的身影兴奋地快步迎了上去,陈豪也自信满满,认为乔雨回厂上班一是为了她爸爸,二是为了他自己。虽然乔雨回厂上班没有和自己商量,很让自己生气,但结果还是让陈豪满意的。
      当两人走近时,陈豪激动而又埋怨地对乔雨说:“小雨,你这是玩得什么把戏?这么好的事即不告诉我,又不让我去接你,回来还躲着我。再说你也太狠心了,两个月都不回信息给我,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在磨炼我的意志?我快要崩溃了,你知道吗?”
      乔雨坚定而冷静地望着陈豪连环炮式的发问,愧疚之心有所升起,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乔雨鼓起勇气认真地对陈豪说:“陈豪,对不起!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些话要当面对你讲清楚,因为在电话里,在信息上怎么说你都不听,所以今天我正式告诉你:我们的关系早已结束,我相信你才勇敢地回来的。我爸爸已成这样,我已长大,我不能让我妈妈一个人扛着。陈豪,自从我爸爸生病后我感觉到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像我爸爸那么坚强的人说倒下就倒下。我爸爸已经不起任何折腾和打击了,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刺激,所以我们不要再交往,我也不可能和你再交往。我没有给你回信息,回来也没有告诉你,是希望时间能淡化一切,更希望你能理解这些,如果你心中真的还有我的话。”
      陈豪短时的兴奋已烟消云散,那长久的期盼已化为冰结。陈豪失望地无从说起,往日的自信顿时消散,高山激流瞬间凝固,陈豪久久地望着乔雨说不出话来。
      乔雨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无奈之感油然升起。乔雨忍不住劝说道:“陈豪,不要这样,我们好说好散,以后还是好朋友,不是吗?”
      陈豪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大声说道:“小雨,难道你就这样不相信我?我不是说过吗?一切有我!你爸爸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让你爸爸接受我的,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的关系不可能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陈豪说着双手便激动地拉住乔雨的双臂继续说道:“小雨,你看着我,你好好地看着我,你认认真真地看着我,你说,我们的关系能结束吗?我们的感情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吗?小时候我们都没意识到,当有点意识时又不敢向对方显露,一旦成为事实后又有谁能挡得住呢?你爸爸不是问题,你要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知道吗?”
      乔雨牢记自己的使命,用力挣开陈豪的双手大声说道:“陈豪,你看到我爸爸抢救时的样子吗?你看到病榻上我爸爸的样子吗?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乔雨说着又痛上心来,泣不成声地继续说道:“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无奈吗?我的生命是爸爸给的,就是舍了我,也不能让爸爸再有任何闪失。陈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你我都还年轻,都比我爸爸健康,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我就是相信你才回来的,请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小瞧你!”
      “失望的人是我!你怎么就不相信你爸爸会接受我呢?”
      “那是不可能的,永远的不可能!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的话说完了,再见!”乔雨说完快速转身跑回家去。陈豪望着乔雨离去的背影黯然伤感。
      乔雨回到厂里上班后,陈豪就没高兴过,冉利也没高兴过,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原因。这天乔雨上班进厂门时看见冉利也朝厂大门走来,于是乔雨等到冉利走进时关切地问冉利:“怎么啦,冉利,挂着个脸?”
      “没有啊!”
      “还没呢?脸上都写着呢!是昨晚打牌输啦,还是陈豪给你气受啦?”
      “小雨,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蛋,好不好?”
      “怎么啦?陈豪又怎么啦?”乔雨着急起来,自从和陈豪分手后一直没有陈豪的消息,也不好意思问冉利,生怕冉利误认为自己藕断丝连,正在纳闷担心着呢。
      “没怎么,反正提起他我就呕心。那天下班他当着那么多的人蔑视我,污辱我,真的让我终生难忘唉!”冉利终于忍不住边走边向乔雨和盘托出那天的事情。
      “哎!说了半天好像你一点责任都没有一样。”乔雨听完就有点责怪冉利。
      “我有什么责任啊?我好心好意想告诉他,你回来的消息。”冉利不明白而且很委屈地申辩道。
      “你还有理呢!当着那么多下班的人大喊大叫的,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你不能跑几步到他跟前小声说呀,你也可以打电话呀,真笨!”乔雨这个时候真是恨铁不成钢。
      “不是你说的吗,要顺其自然,不要有意地告诉他。我就顺其自然碰着他啦,可惜远了点,这能怨我吗!”冉利不服气地一直在申辩。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把帐全记在陈豪身上吧?”乔雨在帮陈豪解脱,也想解冉利的心头之气。
      “无论怎么说我是受害者,可他一句歉意的话也没有。他的脸拉得比我还长,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样,搞错没有?这地球倒着转,真是反了你了!”冉利越说越生气。
      “那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乔雨说到这儿停住脚步对冉利说:“我该进大楼了,你的路还远着呢,你快走吧,不要迟到了。反正该对陈豪说的我都对他说了,可能他有个很痛苦的过程,你就多关心,多包涵,多担待点,行吗?”乔雨语重心长地好像把陈豪就这样托付给冉利似的。
      冉利心中的气结早已风吹云淡,可冉利预感到更大的风云已在陈豪的心里翻江倒海,她的心已悬到陈豪身上去了,她对乔雨心有所悟地说:“难怪他这几天比我还郁闷呢!小雨,我总觉得你这样做不合适,你还是好好想想其他的办法,千万不要把陈豪给毁了,他重新做人不容易!”
      “瞧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至于吧!他长大了,成熟了,不会的,你可不要吓我,快上班去吧,顺便去看看陈豪,再也不要欧他的气了,知道吗?”乔雨说这话底气并不足。
      “要看你去看,我可不想沾他的腥。我走啦!”冉利嘴上还是不服软,转身向车间走去。
      “你敢!”乔雨也没有退步,她望着冉利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安。
      成都的三伏天下午很热,而且很闷热。陈豪一直都没找过冉利,陈豪除了干活一般都不和其他人说话。冉利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与陈豪和解,而冉利一直牵挂着陈豪,最终还是憋不住主动去找他。说来也怪,冉利本来就很喜欢陈豪,现在又知道乔雨的心思,这对冉利来说是一个机会,应该高兴才对,可冉利看到陈豪郁闷不乐的样子心在隐隐作痛,一心想为陈豪做点什么。冉利来到陈豪上班的地方对陈豪说:“陈豪,你这个书记怎么当的,团支部好久没有活动了。”
      “就是呀!冉利,这个书记你来当,好不好。”陈豪无精打采地望着冉利说。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这个当兵的怎么能临阵脱逃呢!”冉利头一昂,直视着陈豪质问着。
      “不是脱逃,而是既无能又无为呀!”
      “不是无能才无为的,是无心才无为的,真没出息!” 冉利本来是想让陈豪开心的,可竹筒倒豆子,心里的话就这么直愣愣地出来了。
      “你!”陈豪本来就很郁闷,听到冉利的数落更是恼火,他瞪着郁闷的眼睛直视冉利大叫起来,突然意识到周围同事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赶紧压低嗓门挤出话来说:“我没出息,你来呀!你以为你是谁呀,跑到我这儿来贫嘴。”
      冉利本来是想安慰陈豪的,结果事与愿违,她也赶紧压低嗓门转移话题讨好道:“唉呀!没说什么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呀?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是来告诉你乔雨分在计划部上班了,你知道吗?”
      陈豪像泄了气的皮球没劲了,他看一眼冉利又继续干他的活无精打采地说道:“那又怎样?”
      冉利积极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可以天天见到小雨呀!”
      陈豪落寞地回答道:“咫尺天涯,几层楼板,难啦!”
      冉利眼睛一动,计上心头,便鬼机灵地说:“陈豪,小雨上班了,赵若、秦筱含、张磊他们都找到了工作,高洪和丁杰还考上了研究生,我想找他们聚一聚,行吗?”
      陈豪冷漠地说:“我没兴趣跟他们纠在一起。”
      冉利点醒说:“你可以和小雨在一起呀,这都不懂。”
      乔雨对陈豪的诱惑力的确很大,他也想找个机会和乔雨多沟通一下,并且一心想说服乔雨。陈豪想了一下说:“那你看着办吧!”
      冉利一看有门,便打着手势甩着头得意地说:“我请客,你买单,一言为定!”陈豪看了冉利一眼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这是他几个月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冉利也开心地离开陈豪去张罗着请客的事。
      几个同学来到街上一个餐馆坐下。高洪对冉利说:“冉利,今天你请的都是几个在外面读书的同学,有什么主题吗?”
      冉利神秘地说:“等会就知道。”
      秦筱含说:“我看差不多,还等谁?”
      大家看八付碗筷还有一个空位,正好在乔雨的身旁。
      凉菜已上齐,都摆在桌子上,服务员又搬来了一箱啤酒。张磊第一个打开箱子取出啤酒放到桌子上,边猜边问大家:“还有一位会是谁呢”大家边猜想便忙或着倒啤酒。
      赵若试猜着说:“不会是陈豪吧?”
      张磊回答说:“不会,冉利怎么把他和我们搅在一块!再说,陈豪什么时候愿意和我们在一起?”
      说曹操,曹操到。陈豪穿着汗背心,手拿短袖工作服搭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跨进门。高洪惊讶地看着陈豪说:“哟!什么风能把你吹到这里,真是稀客。”
      陈豪进门就看到乔雨,心里踏实许多。针对高洪的诧异,陈豪油嘴滑舌地说道:“我和你们不是同类,我的到来没吓着你们吧!”
      赵若打圆场说道:“陈豪,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们这个年级有名的帅哥,平时我们相见你都没有机会。来,快坐下,你迟到了,罚酒两杯。”赵若拖开旁边的空椅子示意陈豪坐下。陈豪正好坐在乔雨的旁边,还以为是冉利刻意安排的,他给冉利挤个眼色表示感谢。
      陈豪看桌上的酒已倒好,每人前面一杯啤酒。陈豪坐下后对大家抱歉地说:“对不起,车间有点事耽误一会儿,让大家久等。罚酒一杯我同意,罚两杯我不接受。”
      赵若强调说:“第一杯是你迟到的酒,第二杯是你乱说话大不敬的酒,你们说该不该罚两杯?”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该罚!”唯独乔雨没开口。
      虽说乔雨一直在极力避开陈豪,但心底深处还是被陈豪深深所吸引,那是刻骨铭心的相思在作祟。当陈豪在乔雨的身旁坐下后,乔雨似乎觉得十分安稳,似乎又觉得极度陌生,她一直都没有正眼看陈豪,与陈豪有关的话题她都不插话,不开口。
      陈豪接着辩解说:“你们都说该罚两杯,但有一位同学没开口,我看还是罚一杯吧!”陈豪说着自己先干了一杯酒,继续说道:“这杯酒都是冤枉的,我是在给共产党办事,给人民办事。”
      丁杰好奇地问陈豪说:“好大的口气,果不其然!陈豪,听说你现在在厂里的名气已经可以和你在学校时的名气媲美啦!厂里不少数控设备都是你捣鼓修出来的,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真有你的!”
      高洪急着说:“这有什么奇怪的,陈豪读书时就是天才,他一天到晚不听课,不看书,不做作业,每次物理考试都在90分以上,就单科而言陈豪总是名列前茅的,只可惜其它科目他就虐待了!”
      张磊不服气兜底说:“就是,陈豪,你也太偏心了,经常交英语白卷不说,还在卷纸上漫画钱老师,气得钱老师直哭鼻子。”
      冉利瞪着眼睛对张磊说道:“唉!张磊,那是什么年代的成芝麻,还捡起来抖一抖。你知道吗?陈豪现在的英语可棒啦!”
      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
      冉利得意地说:“那当然!不信你们问小雨。”
      大家又奇怪地看着乔雨,只有乔雨一直没有开腔。乔雨被大家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点头认真地说:“是的,今非昔比。”
      这下陈豪可高兴了,因为在同学面前得到乔雨的夸奖,而且又听到乔雨的声音。陈豪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不是吹的,要是早有人点化我,我可能已是清华的高材生了!”
      张磊不服气地说:“陈豪,说你胖,你就揣起来了。那么多老师点化你,还有你爸爸的拳头,差点没把你的脑袋击开。现在你倒是委屈起来,我真为我们的老师鸣不平,为你爸爸叫冤啦!”
      陈豪看一眼乔雨又对张磊气昂地说:“点化,你懂不懂?那是一种学问!”
      说话间大家都把杯中酒斟满。冉利看热菜已上得差不多了,便落落大方地站起来举起酒杯,热情洋溢地说道:“今天很高兴能请到大家来这里相聚,你们四年寒窗,如今有的走向工作岗位,有的考上研究生,特别是乔雨回厂上班。我和陈豪比你们早工作两年,以先行者的身份,今天请大家,一来是祝贺你们,二来是欢迎乔雨回厂和我们一起干。来!干了这一杯,等你们上班后别忘了请我们哟!”
      张磊通快地说道:“好!干杯!陈豪的酒一定要喝,在学校时他尽欺负我们,今天要好好找他算账。”
      大家都站起来互相碰杯,互相祝福,而且都干了杯中酒,只有乔雨喝了一点点。张磊眼尖指着乔雨的酒杯说:“乔雨的酒没干完!”
      同学们都坐下。乔雨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喝酒。”张磊仍然强硬着说:“那不行,这第一杯酒说什么也要干完,不然太扫兴了。”
      陈豪坐在旁边二话没说就把乔雨的酒一口喝尽。张磊见半路杀个程咬金,便不服气地说:“这不算数,第一杯酒要乔雨自己喝完。”
      陈豪十分得意地说:“大伙都听到的,说第一杯酒要干完,但没说不可以代干。我就近水楼台,你就错失良机啦!”
      高洪插话说:“小雨,真羡慕你,一上桌就有人忙你代酒。”
      坐在高洪身旁的丁杰也不服气地说:“那有什么!你要是不能喝,我也会挺身而出的。”丁杰说着拍起自己的胸脯。
      高洪白了一眼丁杰说:“谁说你啦?跟着别人屁轰轰。” 大家都笑起来。
      张磊臭丁杰说:“丁杰,拍马屁要拍在前头,懂吗?”
      丁杰回敬张磊道:“你懂?你怎么不找匹马来拍,让我们见识见识?”
      张磊约带伤感地说:“我的马儿早长插翅飞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冉利边吃菜便笑着说:“张磊这个书呆子是不是在书本里找了匹木马?” 同学们又大笑起来。
      张磊被激得上了架,他也想乘这个机会说出心里话。于是张磊站起来把自己的酒喝了一大半,然后把乔雨的啤酒倒了一大半在自己的杯里并端起酒杯对乔雨说:“乔雨,我敬你。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你什么时候飞到我身旁,哪怕是你的眼神,我都会手捧鲜花迎接你的。来!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说完张磊一口喝完杯中酒。
      乔雨听到张磊说出这样的话,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又看到张磊干完杯中酒,更不知如何处理恰当。乔雨看着自己杯里的一点点酒想起以前张磊给自己透露的感情,如今她依然不能给张磊一点希望。于是,乔雨看着张磊歉意而刻薄地说:“那我只能舔一舔啰?”
      张磊十分遗憾地摇摇头苦笑着说:“乔雨,你让我抱恨到哪一天啦?”
      乔雨为了给张磊一点面子端起饮料杯继续说:“张磊,我也听说:感情有,喝什么都是酒。我把这个喝完”。
      张磊这才顺着梯子下来高兴地对乔雨说道:“冲着你这句话,喝什么都行。来!为了我们的友情,我们大家一起再干一杯。”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同学们兴致勃勃地又干了杯中酒。
      丁杰爽快地说到:“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冉利斜着眼睛说丁杰:“当然了,你一放假就缠着高洪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唧唧我我的,哪会有这种风光!”
      秦筱含对高洪问道:“高洪,你什么时候和丁杰对上的?快如实交待!”
      高洪挟着一块子菜停在空中红着脸说:“你问他。”
      秦筱含不放过地追问道:“他是谁?”
      赵若洗涮地说:“高洪,还没进洞房你就扭扭捏捏,小心洞房花烛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快说!”
      高洪只有投降:“我真不知道。也许是去年吧?”
      秦筱含转眼问丁杰道:“是吗?尊敬的丁博士。你能说具体一点吗?”
      丁杰自豪地说道:“我们是前世有缘,上辈子就已注定,我没告诉她。”
      冉利羡慕地对高洪和丁杰说道:“好浪漫!为了你们前世的姻缘,我敬你们二位。”
      高洪和丁杰同时站起来举起酒杯说:“谢谢!谢谢冉利!”
      张磊站起来又对乔雨说:“乔雨,我再敬你一杯,随你喝啥。今天喝酒胆子大,敢说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上学的时候你可从来没看我一眼,我可是天天都在望着你的。真是望眼欲穿尽光光,不说秋波,就是一滴水都没见着。”
      乔雨礼貌性地站起身说道:“你别这么说,我可知道你的书本世界更精彩。自从上初中时我的成绩才超过你,你一直都不服气,是不是?”
      丁杰赶忙作证:“对!他还嫉妒你,每次他都考第二名,还真的不服气,所以,他就拼命看书,如今他是我们这里的最高学历耶!”
      张磊尴尬地纠正道:“那不是嫉妒,那叫仰慕,那叫比翼。乔雨,是不是?来!干杯!”
      陈豪忍不住站起来对张磊说:“张磊,你和谁比翼?来!我敬自作多情的人。”
      张磊知道惹了陈豪,便下台阶对陈豪一语双关地说:“我说过陈豪的酒我要喝,还要向你学习取经。当了两年兵,羽毛很快就丰满了,还美名远扬。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飞得太高,小心掉下来,那就比我还要惨哦。我愿意和善于狂想而且敢作敢为的人干杯。”张磊说完就和陈豪碰杯一饮而尽。
      陈豪碰杯就说:“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长出一身漂亮的羽毛飞得高高的,你小子就等着看我孔雀开屏吧。”陈豪说完也干了杯中酒。
      赵若看出张磊在和陈豪叫劲,想岔开话题问张磊:“张磊,你是不是给乔雨写过情书?”
      张磊以为是乔雨告诉了赵若,即不敢否认,也不想正面回答。于是张磊又转移视线说道:“给乔雨递情书的大有人在。”然后张磊又对着丁杰诡异地笑着问道:“是不是?丁杰。”
      秦筱含端起酒杯站起来叹口气说 :“温暖的阳光总是多了45度照射在别人身上。丁杰、张磊,我敬你们二位勇敢多情的人。”
      丁杰和张磊同时和秦筱含碰杯说:“不敢当,你过奖了。”三人喝完杯中酒后张磊继续说:“秦筱含,当你沐浴到阳光后不要受不了哦。”同学们又笑起来,只有高洪没笑,她还在想刚才的事,并认真地问丁杰:
      “好一个前世有缘的丁杰,你给别人写情书还敢唬弄我,你等着受死吧!”
      丁杰赶忙对高洪解释说:“有缘有份在前世,无缘无分在今朝。来,为了我们的缘分,我敬你。”丁杰说着大方地端起酒杯敬高洪,反而把高洪弄得不好意思,迟迟不肯端酒杯。同学们都说高洪,冉利的声音最大:“高洪,端起酒杯实习实习先喝个交杯酒,不要辜负眼前的这片春光。”高洪勉强地与丁杰碰杯喝酒,大家异口同声地大声说:“不行,要喝交杯酒!”]
      丁杰落落大方地对大家说:“你们就饶了我们吧,要不然洞房花烛就不新鲜了!”
      冉利一幅救世主的样子说;“丁杰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等她们洞房花烛也不迟呀! ”接着冉利又向陈豪提议到:“陈豪,只有乔雨毕业后回厂工作,我们俩代表工厂敬乔雨一杯。”陈豪积极响应,站起身来与冉利同时和乔雨碰杯。
      乔雨端着饮料杯也站起来说 :“谢谢你们,以后还请二位多关照,多包涵。”乔雨把“二位”两个字说得特别重。陈豪和冉利都知道乔雨的话中有话,陈豪心情忐忑地望着乔雨坐下,并给乔雨夹一筷子菜放在乔雨的碗里反击说:“以后会有人关照你的。”
      这一幕把丁杰弄糊涂了,他听说乔雨和陈豪好,但刚才看起来好像是冉利和陈豪好,怎么一会儿又像是乔雨和陈豪好。丁杰不解地问陈豪道:“陈豪,你的阳光究竟照在谁的身上,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
      高洪知道内情,她拉着丁杰的膀子说道:“丁杰,不知道不要乱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冉利消除桌上的紧张气氛笑着说道:“陈豪和我,和乔雨都是好朋友,朋友的内涵可大可小,你们可以随便想象,不犯法,赦无罪。来,为了我们的友谊,我敬大家!”
      高洪又提议说:“我们都把杯中酒干了,谢谢冉利,谢谢陈豪为我们提供这样的机会。”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干杯!”
      大家散席了。冉利叫住乔雨说:“乔雨,我酒喝多了,你陪我结帐。”
      陈豪抢着说:“冉利,不是说好我付钱吗?”
      冉利笑着对陈豪说:“那是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真是比郭傻子还傻。”
      陈豪摆出一幅君子风度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乔雨拉着冉利的手往外走:“冉利,让他付。我们走。”
      冉利跟着乔雨有意识地慢慢走。冉利看陈豪一直没跟上来心里很着急,当她们走到卖小礼品小装饰的店时,冉利对乔雨说:“小雨,来,帮我参考参考,我想买个发夹。”
      乔雨跟着冉利走进小店,看到琳琅满目的装饰物挂在墙上,眼花缭乱的真不好选。陈豪也跟着走进来。乔雨认真地帮冉利选了好几个,可冉利都说不好看。乔雨拿着一个发夹爱不释手地站在镜子前面在自己头上比着说:“这么好看你不要,我自己买一个。”
      这时冉利走到另一边去选。陈豪拿了一个更漂亮,更合适乔雨的发夹走到乔雨的身旁说:“小雨,你试试这个。”陈豪说完就帮乔雨戴上。
      乔雨此时的心思在发夹上。乔雨自然地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说 :“确实不错。”陈豪欣慰地看着乔雨,一道熟悉的火热的目光从镜面反射回来直射乔雨的心,乔雨痴迷地看着镜中的他,沉浸在短暂的梦境中。陈豪不敢说话,生怕破坏这种宁静。
      冉利见陈豪已经和乔雨在一起,便脱身对乔雨说:“小雨,我有事先走了。”
      乔雨慌忙回答说:“等等我。”说着乔雨急忙拉开提包拉链准备付钱。
      陈豪跨前一步对店里的小姐说:“多少钱?”
      小姐回答说:“10元”。陈豪很快把10元钱递给小姐。
      乔雨固执地把10元钱塞给陈豪说:“不用你付,我自己有。”
      陈豪情不自禁地望着乔雨说:“小雨,你真的要和我分那么清吗?我好心痛!”
      乔雨经受不住这样的心动,她低着头不敢再看陈豪。陈豪也很难控制住自己,他拉住乔雨的手就疾步往外走。
      乔雨使劲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并低声重重地说道:“你放手!你要拉我去哪里?”
      陈豪紧紧地拉住乔雨的手边走边低声而强制地说:“小雨,别这样,我只想问几个问题,不行吗?”
      街上的人很多,还有不少是厂里的人,乔雨不好发作嚷嚷,便压低嗓门质问陈豪:“你这是在命令吗?简直是个强盗!”乔雨知道陈豪憋着一肚子的话,几次陈豪想见乔雨,乔雨都没有给陈豪机会,今天是跑不掉了。自从乔雨进厂上班后那夜晚的一别,乔雨就一直没有好好见陈豪,除通电话以外也没有认真地和陈豪谈一谈。陈豪一声不响地紧紧抓住乔雨的手一口气把乔雨拉到他们熟悉而梦回的地方才放手。
      晚风徐徐,天高云淡;繁星点点,夜空灿亮。月光还是那样普照着大地,朦胧似昼;路还是那么宽敞静谧,直伸远方。可乔雨和陈豪的心境却别来两样。此刻乔雨的心像是被冬日里的浓雾笼罩着,郁闷难解;此刻陈豪的情像是被春季里的北方沙尘暴席卷着,风沙难排。情悠悠,意悠悠,两相苦悠悠。
      月光柔和地照在乔雨的脸上,也照在陈豪的身上,路灯显得那么微弱无力。陈豪火辣辣地看着乔雨,乔雨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乔雨正在做心理准备,她要乘此机会再好好地和陈豪谈清楚,让陈豪彻底死心。
      陈豪看乔雨始终不抬头,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冲动,他用两手捧起乔雨的脸忘情地说:“小雨,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只有你的眼睛才会告诉我你的真心。”
      乔雨被强迫地抬起头,她本能而木然地看着陈豪,鼻尖对鼻尖的挨得很近。月光下乔雨又看到陈豪的眼睛喷射出咄咄逼人的灼炽光芒,微风中陈豪的嘴唇飘溢出沁人心扉的芳香。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像洪水猛兽一样冲垮了乔雨心里早已筑好的防线,乔雨的心乱了,乔雨的腿软了,乔雨的头懵了,飘飘然回到了从前。本来面目的乔雨如饥似渴地深情而专注地望着陈豪。陈豪看到乔雨的眼睛如同湖水明澈,如同星斗发光,烁烁含情,撼人心魄。陈豪难以自拔,陈豪目不转睛地深情地望着乔雨,轻轻地温柔而动情地问乔雨:“小雨,你真的舍得忍心抛下我吗?你不用回答,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答案。你永远是我的小雨,是我最心爱的小雨。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你,能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乔雨的防线彻底地崩溃,她的心已碎。乔雨不顾一切地抱着陈豪大声地哭喊道:“陈豪!”这是心灵的发泄,这是心底的呼喊,这是纵情的呼唤,这是情感的流淌。陈豪把乔雨紧紧地抱在怀里,两颗饱受创伤的心相互依存,相互安抚,相互慰籍。
      陈豪抱着乔雨在乔雨的耳边低声诉说着往日的苦痛:“小雨,你好狠心,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不让我见你,不接我的电话,不告诉我你的一切;不让我送你,不让我接你,你干脆送我一包老鼠药得了,我可以彻底地安然无恙了,省得我天天闹心,天天烦你。”
      乔雨伤感地说:“你以为我不闹心,我的心不烦吗?我每天都要面对我爸爸,祈祷他早日康复。”突然,乔汉成抢救时的情景又涌现在乔雨的眼前,乔雨慌忙挣开陈豪的双臂,浑身颤抖,惊慌失措地连退几步口吃地说 :“爸…爸,妈…妈,对不…对不起,我不…不是有意的。”
      陈豪也条件反射地惊慌地四处看看,什么也没有。然后轻声地安慰乔雨:“小雨,别怕,你妈妈没来,可能是你太紧张了,产生幻觉,放轻松一点。来,靠着我,有我在这儿,不要紧张。”
      乔雨突然大声地喊道:“不!是我爸爸,我看见爸爸那一双怒视我的眼睛,还有我妈妈那满脸愤怒的表情,妈妈—!”乔雨边喊边往前面跑。陈豪立即向乔雨追去,并大声喊道:“小雨,你慢点,等等我!”
      由于乔雨心情太紧张,心绪太紊乱,刚跑十几米远,乔雨就摔在地上。乔雨穿着短裙,磕膝头碰在水泥地上顿时就映出了血,乔雨痛得眼泪汪汪不能站起来。陈豪追上前去心痛地俯下身去用舌头舔乔雨碰破的伤口,然后吐了一口吐沫说:“吐沫是消毒的。”
      乔雨仍然战战兢兢地说:“不要,不要碰我。”但乔雨说话的声音没有刚才的大,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重。
      陈豪没有理会乔雨,他一手拿着乔雨的腿,一手捧着乔雨的脚上下、左右地慢慢地转动着,他向乔雨说道:“疼的时候说一声。”乔雨一直都没吱声。陈豪又换另一支脚重复同样的动作,然后陈豪又对乔雨说:“慢慢地站起来,看走路疼不疼。”陈豪小心翼翼地扶着乔雨站起来,乔雨像个小孩一样唯命是从地慢慢地走着,陈豪默默地跟着。前面的路很长,很长,两人的身影很短,很短。晚风含泪,残月映血。陈豪和乔雨就这样走在不同的轨迹上向望而不能相及。
      “国庆节”就要来临,工厂将举行“迎国庆,颂祖国”演讲比赛。一向积极活跃的车间团支部书记陈豪已有几个月精神不振,情绪低落,更无心顾暇这种活动。倒是冉利看到陈豪整天闷闷不乐,急在心里,她想利用这次演讲比赛的机会让陈豪重整旗鼓。于是冉利拿着比赛通知来到陈豪上班的地方对陈豪说道:“这次演讲比赛我们可以拿冠军。”陈豪放下手里的活无精打彩地对冉利说:“谁爱去谁去,别来烦我。”
      冉利瞪着眼睛对陈豪说:“你说什么,陈豪!非你莫属。你的嗓音那么好,富有磁性,富有魅力,要不然哪有那么多女生在暗暗地喜欢你。再说,小雨看到你为她一直不高兴,她说她帮你写稿,让你去演讲,以做小小的补偿。”
      陈豪听到“小雨”二字顿时容光有色,喜上心来。陈豪又怀疑地问冉利:“真的?小雨会这样说?你不会懵我吧?”
      冉利理直气壮地说:“懵你?你不信自己去问小雨!”
      看冉利的神态陈豪相信了,他对冉利说:“不用了,相信你一次。那我就去试试。”
      冉利马上又到乔雨的办公室找乔雨,她站在门口轻声地叫道:“乔雨,你出来一下。”并用手招示着乔雨。
      随着时间的流逝,乔汉成看到女儿床前床后的侍奉,心情舒畅许多,康复进程加快,大脑清醒,说话也比以前清楚许多,家里的生活趋于平稳,可乔雨心中的思念却悄悄地与日俱增,无人倾吐,无处发泄。每当在路上看到陈豪的背影,或从广播里听到陈豪的声音,都要让乔雨心动,让乔雨情牵;有时候乔雨站在阳台上等着陈豪身影的出现,以体会那种看到陈豪时的心动和心痛的感觉,周而复始,不厌其烦。但乔雨看到病榻上的爸爸,又看到细心维系这个家且日夜操劳的妈妈,乔雨又开始矛盾重重;周而复始,日复一日。每当下班回家路过陈豪的窗前,总看到陈豪盯着自己的目光,有时乔雨也勇敢地回看一下,那一瞬间总是天翻地覆,愧疚不已。自从同学聚餐那夜晚一别后,陈豪再也没有与乔雨联系,也没有发信息,只是时常四目相望,这让乔雨更加不安,更加心挂。看到冉利的样子以为是陈豪出什么事,赶紧出来问道:
      “怎么?陈豪出事了?”
      冉利拉着乔雨往外走:“瞧你紧张的,不是陈豪出事,是陈豪有事。”
      乔雨释然地说:“谁让你作出神秘兮兮的样子,以后收敛一点,怪吓人的。”
      冉利不以为然地说:“也只有你才会神经兮兮,一幅敏感的样子,还有理说我。”
      乔雨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有事。”
      书归正传,冉利拿出演讲比赛通知单递给乔雨说:“你看,就是这个。”
      乔雨看完“通知”云里雾里地问冉利:“这是什么呀?找我干嘛?”
      冉利这才认真地说:“小雨,你不知道陈豪是我们车间的团支部书记,这些活动他向来都是积极组织参加。可这次活动不是他的强项,我们车间的确找不出一个能提文弄墨的人,陈豪又不甘心弃权,他想请你帮他写稿,他上台去演讲。所以我就亲自辛苦一趟来找你。”
      乔雨看到冉利十分诚恳的态度,又是帮陈豪的忙,爽口答应道:“我欠陈豪的太多,我会帮这个忙的。冉利,陈豪想说什么主题?”
      冉利随口说道:“他说主题你定。你写什么,他就说什么。”
      乔雨毫不怀疑地说:“那好吧,我想想。要没别的事,那就再见!”
      冉利犹如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样高兴地回应:“拜!”两人分手后冉利高高兴兴地回车间干活。
      九月二十八日工厂在多功能厅举行“迎国庆,颂祖国”演讲比赛。报幕员彬彬有礼地对观众宣布:“最后一个上场比赛的是机修车间选送的陈豪,他演讲的题目是“爱岗敬业。”台下响起一片掌声,陈豪落落大方地走向讲台,他看到乔雨也坐在观众席里,精神更加兴奋,情绪更加饱满。台上措辞铿锵有力,声音洪亮热情;台下鸦雀无声,一片宁静。陈豪最后提高声调激扬而朗朗:“同志,我用我的切身经历告诉大家:只要有爱,你就会付出;只要有爱,你就会努力。朋友,你想有个幸福小康的日子吗?你想有一个和谐舒适的环境吗?你希望祖国安宁富强吗?请你珍惜今天的岗位吧!请你奋发钻研技术吧!请你努力地付出努力地奉献吧!为自己多创收入,为集体多做贡献,为社会多创财富。只有祖国强大,我们才能安详,只有祖国富有,我们才能安康。
      我爱我的岗位,我敬我的专业。我更爱更敬我的那一位,直到永远!谢谢大家!”
      陈豪演讲完毕后毕恭毕敬地向观众行个礼。台下震撼了,台下涌动了,最后一句台词把大家逗乐了。大家使劲鼓掌,分不清是赞扬鼓励,还是倒彩取笑。最后一句是陈豪临场发挥的,他是发自陈豪心底的告白,他是发自陈豪心胸的呼唤。乔雨坐在台下被陈豪的演讲深深地吸引着,当乔雨听到最后一句莫须有的台词时心被拧紧到胸口。不知是幸福,还是惭愧;不知是遗憾,还是担忧,她恨陈豪自作主张加一句多余无用的话,让大家取笑。
      巴巴掌拍得最响的还是冉利,这是冉利一手导演策划的杰作。有的人已陆续离开多功能厅,大部分人还在等评比结果。冉利走上前去迎接陈豪表示衷心的祝贺:“陈豪,想不到你的演讲口才这么棒,你在我们车间这个小庙里真是屈才,屈才得很啦!你应该当电视播音员,或者当电影演员,你一定是个大明星,真的!”
      陈豪也沉浸在成就感里,他兴奋地对冉利说:“你也不赖,你可以当策划人,或者当导演,一定会很出色的。”
      冉利听到陈豪的表扬高兴地说道:“陈豪,第一次听到你夸奖恭维别人。”
      陈豪心不在焉,东张西望地应付到:“是吗?我不觉得。小雨呢?刚才还坐在那儿,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冉利眼尖,她指着门口的乔雨对陈豪说:“在门口,正往外走。”
      陈豪看到乔雨离去的背影心生沧然。这时报幕员上台宣布比赛结果,陈豪此时并无兴趣,也无心思关心名次。当报幕员宣布获一等奖的名单时,冉利的心情倒是特别紧张,她翘首以待,报幕员郑重宣布到:“获一等奖的单位和个人是——机修车间陈豪”。台下又是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冉利兴奋地举起双拳大声喊道:“哇!成功啦!祝贺你,陈豪!”没有心上人共同庆贺的欢乐不是真的欢乐,陈豪满腹凝霜,满脸阴沉地站在那里,好像他进到另一个冷酷的世界。
      冉利很气愤乔雨不能善始善终,搞得前功尽弃,害得陈豪更加落寞。冉利来到乔雨的家在乔雨的卧室挂着脸看着乔雨。乔雨看到冉利的脸色就知道名落孙山,乔雨安慰冉利道:“冉利,别挂着脸,不就是演讲比赛吗?名次又不能当饭吃。我想啊,要不是陈豪画蛇添足,胡乱加一句,兴许还能得第一呢!”
      冉利看着乔雨慎重地对乔雨说:“告诉你吧,乔雨,陈豪就是得第一名。”
      乔雨莫名其妙地瞪着冉利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为什么挂着脸像是来报丧似的。”
      冉利毫不理会,质问乔雨 :“你为什么提前逃跑?你为什么那么自私不多奉献一点时间?你知道你走后陈豪有多失望吗?我都不忍心看他失魂落魄,魂不附体的样子,难道你提前回来你就心安了?”
      面对冉利劈头盖脑地一连串地训斥,乔雨机灵一动,心血来潮,若有所思,若有所托。乔雨若释重负地对冉利说道:“冉利,你对陈豪真好,陈豪有你作伴很幸福,好好把握吧!”
      冉利是雾中看花,水中望月,并不愿趁人之危,反而想成人之美,一付侠义骨肠。冉利莫名其妙地反感道:“你这是哪儿跟哪儿,胡说什么呀?我是为陈豪叫冤,为陈豪鸣屈!你非要看到陈豪回到过去那一败涂地的样子你才高兴呀!”
      乔雨继续郑重其是地对冉利说道:“冉利,我是认真的。好好善待陈豪,帮他渡过难关。陈豪将来有你陪伴我很放心。”
      冉利苦着脸说:“要是我行的话还等到你来插足?陈豪上辈子就盯上你,我是没门的。”
      乔雨耐心地劝道:“你再试试嘛,反正我心已定,你不如长征北上,曲线救国。”
      冉利生气地说道:“你要我捡你剩下的,我不干!再说,陈豪为了你,真是卧薪尝胆,呕心沥血,你真的忍心为了你爸爸把那么爱你的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吗?再说你爸爸一天天好起来,你要从长计议嘛!”
      乔雨一计不行另使一计,甩开话题说道:“冉利,我可把话说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爱干不干随你便!”
      冉利看到乔雨认真的样子没再开腔,她知道陈豪那个城池是无法攻破的,此时大家心情都不好,冉利告别乔雨悻悻然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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