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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我追寻的真实 ...

  •   有了知觉和感觉,感觉到身体下面柔软舒适干燥的床垫,感觉身上蓬松温暖的被子,听到自己柔和的呼吸声和有力跳动的心脏声,我才忽然明白能做一个正常的人是上帝赐予人类多么伟大的幸福。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泰武,还是那副温煦的样子。见我醒来,便微微笑了,“想要吃什么,你梦中一直在报菜名。”
      还真是难堪。我撅起嘴巴,“那就麻烦师傅上我报出来的那些菜吧。”我的声音轻轻颤抖着,为自己还活着而莫名激动。
      没想到我的师傅起身打开门,外面穿着厨师服的男人们一个一个走进来,手中的盘子里装的全都是我喜欢的中国菜,红烧鳕鱼,清蒸鲈鱼,油焖青笋,金汤鲍鱼,燕窝粥……还有一小碟福庄茶楼的特色腌制,甜辣白萝卜。
      我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公主。好久没有被人这样的宠爱过。我很不习惯的笑了。泰武看着我,走上来,温暖的手摸上我的脸,竟然是擦拭眼泪的动作。
      “我哭了吗?”我哽咽得笑道。
      “嗯。”他说,“哭了,哭了就好了,不要再怕,我在这里,你不会再有事。”温和的声音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我心里忽然酸酸,抱紧这个这样宠爱我的男人,无法抑制的抽泣起来。他轻轻的无比温柔的轻抚着我的长发。
      我更加抱紧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倚在门框上的古韩轼。
      我们静静的对视了几秒,我狠狠地闭上双眼,不再看他的面无表情。只是眼泪更多的流出来。

      第二天,各大报纸和电视台上忽然出现了瑞考的巨幅照片。
      “贵族巨富之子长大后宣布脱离家族,断绝关系!”
      “瑞考•泰勒,为何抛掉伟大的姓氏?”
      “泰勒伯爵病危:伟大的遗产,后继何人?泰勒家族陷入财产争夺中。”
      “瑞考•泰勒宣布移居罗马:泰勒夫人的故乡”
      “什么才是掩藏背后的真实!”
      ……
      ……
      我惊讶于事情的突然转变,瑞考欲置我于死地的狠决我并没有忘记,只是这样迅速的突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厘不清思绪。
      泰武正靠在病房窗前的桌沿上,悠闲的喝着一杯水,即使是身体也仿佛有着淡定的神情。他望向窗外的风景,背对着我的身影,清晰而坚定。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听见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我不放心先生。”
      我握紧手中的报纸,定定的看着他,良久。“师傅,那是你吗?”
      泰武回头,脸上还有些病愈后的苍白,然而依旧英俊,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落在我手中的报纸上,“你以为我会放过伤害你的人吗?”清淡的声音没有一丝的紊乱,“他们整个家族都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他抬起手喝光了杯子中的水。
      我只能坐直身体,怔怔的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有一瞬间的陌生。
      这才是泰武吗,这才是无所不能的泰武吧,在我眼中艰难挣扎的事,在他手里只是简单的游戏,一旦有了要保护的人,或者更确切的,一旦有了要解决的敌人,果断,冷然,迅捷,狠决。温煦的笑容背后,是这些吗?在“盟”里长大的孩子,我是不是忘记了他们的伪装?
      那么,他对我的宠爱也是伪装吗?
      不,我不要乱想!我摇摇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艰难的对他微笑。
      “我只是看到了古韩冰身上你留下的芯片,知道了你推测出来的那些秘密。你知道一个越是肮脏的家族就越是害怕他们的肮脏被暴露。”
      “你是听到了芯片发出的响声吗?”我忽然讶异的问道。
      “难道不是你发出的信号吗?”泰武轻轻的说。
      我根本没来得及啊,难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瑞考为我发出了信号。
      可是,怎么可能呢?要杀死我的人……
      是我遗漏了什么,一定是我的推测中遗漏了什么,我跳下病床,向外跑去。真实在前面召唤着我,即使是再死一次,此刻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决心。
      ********** **********
      跑去古宅,无视冰还有轼讶异的神情,我直接冲进了古韩韵的房间,反锁了门,对着躺在床上的古韩韵大喊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关于瑞考,关于那幅油画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美丽的脸上闪过惊慌还有恐惧,我忘了她此刻的身份是一个因为被绑架而病倒在床上的柔弱女子。
      我咬紧下巴,一双眼冰冷的看着她,努力压低了怒气,“古小姐,请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吧。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不会揭穿你,可是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你知道你最爱的哥哥就在外面吧,你不回答的话,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这一次她的脸上真的慌乱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发现我真实身份的同时。”我冷冷的声音。
      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口,“我只知道,瑞考的妈妈是被活活虐待而死的,在瑞考的父亲吞枪自杀后,她是绝对不会被泰勒家族的人放过的。瑞考是泰勒家族唯一的血脉,可是他并没有因为他高贵的血统得到承认,因为他的身体里还流着他那据说邪恶的母亲的血,因为他的母亲和一个画家通奸。我发誓我只知道这些。”
      “知道这些已经很不简单了,甚至能够知道我的身份,可见你是多么的善于发发现秘密。”我冷冷的说。
      她优雅的轻笑了,“是你太不会伪装,那样的看着妈妈的眼神,还有除了颜色那么相像的眼睛。即使没有瑞考的告诉,我也知道你就是那个二十年前把妈妈抢走的男人的女儿。看到妈妈的日记后,每次看见她哭泣的思念,我就想要把你从她心中拔出去!”她恶狠狠却依旧美丽的声音,“还有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的大哥,竟然开始用那种眼神追随着你。你算什么呢,”她轻笑道,眼泪却忽然顺着弧度高贵的脸庞流下来,“我守着妈妈二十几年,爱着轼二十几年,你凭什么要把他们从我身边抢走?”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陈杂,突然大声地喊起来,“所以要那么做吗,所以在我的马背上做手脚,在咖啡店安排枪手,和瑞考合作演一出苦肉计……就是为了杀死我,杀死和你一样流着妈妈的血的我!”眼泪汩汩流下来。虽然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可是我一直期盼有一天你可以接受我,你是我的姐姐啊!
      隔音门上响起激烈而模糊的敲门声,传来冰和轼隐约的叫声。
      “我没有要杀死你!”古韩韵也大喊起来,“我只是想要你离开这里!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差点被马踩死也不走!”几乎哀号起来,“这之前,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人,爸爸妈妈的公主,哥哥们的小妹,有一个舞蹈世界的人,你却要把这些都毁掉。我怎么甘心呢!是你把我变成一个邪恶的女人!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我只想像妈妈一样作个温柔幸福的女人……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了……”她痛苦的哭嚎。
      我看着她的泪,忽然不忍起来。也许这真的是我的错,为什么一定要来见妈妈呢,发生这么多的事。可是已经几乎死过的我,还有什么好后悔吗,如果没有来,或许不会有这许多的事,但我是永远不可能见到我的妈妈,得到她的拥抱,也不能看见她的日记,更永远不可能知道她其实爱着我和爸爸。
      我最后看了古韩韵一眼,决定抛弃对她的怨恨和愤怒,她是妈妈的女儿,我可以原谅妈妈的孩子,她和我一样流着妈妈的血。
      “那就作个温柔幸福的女人吧,和妈妈一样,请你幸福吧,姐姐。”我说。
      而这些事情,就成为我们之间永远的秘密吧,没有谁能抢走你的幸福。我,更加不会。

      转过身,不去看她无比惊讶的神情,不去看她含泪哭泣的脸。
      打开门,轼和冰冲了进来,惊异的看着我,仿佛在惊讶我锁上门却没有杀死他们亲爱的妹妹。
      轼那样的看着我,像是在医院的那一幕,令人看不清的悲哀、陌生和坚定。然后轻轻掠过我,走去古韩韵床边,温柔的抱住了哭泣的古韩韵。
      我看了看冰,他用水一样柔软的眼神看着我。
      我攥紧手心,走了出去。
      如果我没有来,那么很多的痛也不必来承担吧?
      可是我竟然来了。
      ********** **********

      如果瑞考真的是泰勒家族的孩子,那么画家画的就是另一个孩子。
      我翻出收集的所有资料,决定重新开始审视我的思维。泰武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杯水。
      “冰箱里有一瓶伏尔加特。”我说。
      “不用了。”他对着我温柔笑着。
      我耸耸肩膀,继续研究我的资料。
      泰勒夫人一定是为爱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所以画家才会为了守护这个孩子被残忍的杀死。泰勒家族果然阴狠,甚至连收留了画家一夜的一对无辜的夫妇也杀死了。他们只是普通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上流社会里阴暗的秘密呢?
      假设画中的孩子另有其人,如果这样想的话,孩子被画家从泰勒家族带走并且保护起来,他还有可能活着吗?画家会在临死前好好的为他计划好一切吗?
      他们的这一场爱,这样的残暴和血腥啊,可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
      爱,真的是把人类玩弄于股掌中的东西,让人幸福不已,也让人孤苦无依。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激灵,那个孩子会不会在孤儿院中呢?
      迅速打开网络,进入新西兰各个孤儿院的机密档案。
      同龄的孩子简直多如牛毛,被一个男人送去的也不计其数。在画家死去前后各隔一段时间进行搜索,7月29日,是新西兰的冬天,画家死在那一天。
      死亡地点,大教堂外的密林。那么是不是可以以那里为中心具体锁定呢?
      不对,如果是我,我会把孩子放好,然后走远一点,免得泄漏踪迹。那么就从泰勒家族别墅这一区,也就是现在我所在的地区开始锁定。碰碰运气喽。我在数据库中,发现了一个叫做“蓝天使之家”的孤儿院,上面有这样的记录:
      7月8日,有一个男人把一个婴儿送进孤儿院。备注一栏中写了一个字母“T”。
      8月3日,又一个孩子被送进去。备注栏中依旧写了一个“T”。可是这个孩子年龄一栏中写着八岁。
      日期很靠近。“T”,也许就是“Taylor”的缩写。那么就是那个婴儿了,泰勒家族想要杀掉的“罪恶的孩子”。
      可是记录中说,这个婴儿一个月后被人领走了。领养者一栏中没有姓名。不可能,孤儿院一定会有记录的,他们不会把一个孩子交给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
      我扫了一下资料,大脑混乱起来。好烦好烦!
      我干吗要做这些侦探要做的事啊!干脆顾一个私家侦探来查案好了。
      我转头看向泰武,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可爱的家伙,还说要陪我熬夜呢。
      我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跪在他身边,看着他线条分明的脸,英挺的鼻子,还有皱起的眉头间微微隆起的那一块皮肤。
      我微笑了。泰武,只是这样看着你,也让人感觉安心啊。你安心的睡在我身边,可知这是多大的信任吗?
      我为他拉了拉被子,听见忽然响起的门铃声,我轻轻而迅速的跑去开门。
      “我要订婚了。”门外站的是古韩轼,“和韩韵。”他黯然的神色,还有浓浓的酒味。
      我忽然发现自己怔住了。他不过来我的公寓两次。第一次,他问我到底是谁。第二次,他说他要订婚了。
      我静静地站着,忽然抬头对他微笑起来,“祝你们幸福。”
      他沉沉的痛苦的表情,“就只有这样吗?”他抓住我。
      古韩轼,不然怎样呢,你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古家却是你一生的负担。如果不是喝醉,你恐怕连来这里的勇气也没有吧?
      “不然怎样呢?”我凄然问道。
      “你不知道我的心吗?明知道我是来告诉你……”他急切的语气忽然生生停顿,我回头,看见泰武穿着睡袍站在那里。“来告诉你,来告诉你我要订婚了。”轼的声音含糊茫然的传来,“我走了。”他对我轻笑一下。
      门在我面前轻轻合上,好像一场舞台剧被拉上的一块幕布。
      我侧着身子,站着。
      “我只是口渴了。”泰武扬扬手中的水杯。站在我面前,清淡的表情。
      “冰箱里有伏尔加特。”我说。

      ********** **********
      我去古宅看了妈妈。她的精神很好,虽然她只能坐在轮椅上。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事实,要不要安排她和爸爸见面。
      古韩轼和古韩韵的即将订婚让她很开心。有生之年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获得幸福,这也许是她最大的安慰。妈妈,我怎么忍心剥夺你的幸福呢?可是,你真的不能跟爸爸见一面吗?
      她慈祥的对着我微笑,轻抚我的头发。我沉默不语,只给她最快乐的笑容。
      看见冰,总是有些尴尬,他依旧温暖的眼神,写满不理解也写满包容,让我愧疚也安心。而轼,妈妈说他最近一直在拼命工作,说要为订婚典礼提前完成一些工作。
      古韩韵总是避开我。其实,尴尬的何止她呢?
      古伯伯总是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看着妈妈,微笑中填满一生的爱恋。我很快喜欢上这个深爱着妈妈的男人,除了姐姐,唯一知道我身份的古家男人。
      生活好似重新回归平静,也回归它们正确的轨道。
      只是这平静让人有些压抑。

      离开古宅的时候,遇见在门口徘徊的瑞克。知道姐姐要订婚,他很失落。可是竟然没有走进去亲自说清自己的心。
      世界上好像总是要有人这样守护着另一些人,不索取,不要求。可是爱真的有这样伟大吗?如果对方完全没有回应,爱究竟可以坚持多久?
      新西兰的夏天快要来了,而在中国,正是寒冷的冬天。我享受着千山万水外的温暖,和瑞克走在干净的街道上。
      “又想妈妈吗?”看着我忧伤的样子,他忽然说道,巨大的书包依旧挎在背上。
      “你不想吗?”我笑着反问。
      “我没有妈妈。”他说,“我是孤儿。”笑容敦厚,眼神清澈。
      我惊异的张大眼睛,瑞克,同样喜欢巨大书包的瑞克,有可能吗,你是瑞克•泰勒?你是画中的那个“R•Taylor”?
      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个念头,我拉下他的脖子,掏出他脖子上挂的那个银链子,末端挂着一个字母“R”。
      是的,就是它,油画中的女人脖子上挂着的就是这样一条银链子,因为泰勒夫人的名字是Rossmary。
      画家为自己儿子取的名字也是以“R”开始,为了保护夫人的名节,他甚至愿意给他冠上泰勒的姓氏,因为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泰勒家族的孩子,为了保护他们,他必须这样做。然而他却迫不及待的用油彩画下了他最爱的两个人。他的浪漫的画谜,成了杀死他的凶器。
      那么,一切都讲的通了。
      瑞克,原来你就是答案。你一直安静的在我们身边,我却不知道。难怪我总觉得你和瑞考相像,难怪那条链子荡在我模糊的梦中,原来是你。
      “你怎么了?”瑞克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我抬头看了他,忽然感觉无比空虚。我追寻的真实,原来就是这样,生命,原来就是这样。我对着他笑笑,“没什么,很漂亮的链子。”
      瑞克摇着大大的脑袋笑了,柔软而长的睫毛在我面前忽闪着。
      就这样继续生活下去吧,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更好,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更幸福。画家一定希望你这样生活下去。只要可以平静和幸福,真实有什么重要呢?
      可是,瑞考呢,你的弟弟就在你身边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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