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再生版)》洛瑶

3、含沙射影

　　“桔…”
　　戾茵桔猛然起身，呆呆地望着站在她对面的素衾生，熟不知泪水早已打湿脸庞。素衾生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为她披上从雯手中接过的外衣。
　　“听说戾王他入狱了，这是怎么回事？”素衾生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两年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在北庭的时候他也曾找人打听过戾王府的情况，但在他知道的消息中，听到的大都是戾王立功的好消息，直到前天他刚打算回来的时候才得知戾王已经被关押。
　　“爹他并不想争皇位的，这一点他早就和我说过，可为什么…王…王他还是不愿放过他…”戾茵桔摇着头，跌坐回石凳上，盯着地面，眼神仿佛没有焦距。素衾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戾茵桔扯住衣角。
　　“生，你答应过我不会…”
　　“我不会用的，它只会为你而用，我不会轻易使用它的。”
　　“不，我是说…”
　　“桔，别想那么多，乖，你累了，该去休息了，再待在这里，就要染上风寒了。”素衾生边说边把戾茵桔带到房里，安顿好她后，走出门外。
　　“生…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为了我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面对已经关上的房门，面对已经离去的素衾生，戾茵桔轻声说出方才未说完的话语。

　　——————————————四年前的一天——————————————
　　“老爷~老爷~小姐…小姐她被一个黑衣男子强行绑走了…”雯猛得冲进门，跪倒在戾王面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的，太卑鄙了，竟然绑我的女儿来要挟我，她才十四岁啊…”
　　“老爷，这…”雯眨着眼睛，完全不懂戾王在说些什么。
　　“雯，你先退下。”
　　“这…是。”
　　“王，难道…”待雯关上门后，素衾生才缓缓开口。
　　“对，就是前些天我在早朝上说的那件关于西陵古道上盗贼肆意抢劫官银的事情。当时王就已经很关注这件事，于是派我前去查证。前天，我接到情报说幕后的操作人正是傅王府。可，还没来的及上报，就…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戾王将事情的原委都向素衾生解释了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孩子，在说出一些政治事件的时候他不会有任何得顾及，像是完全相信他不会对外人提及，即使，到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查清关于素衾生的真实背景，而素衾生也从未自己开口对他们说过。
　　“确定是他们么？”
　　“不是很确定，但大部分可能性…”“啪…”一个瓷杯被捏碎…
　　“孩子，你…”戾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才十七岁的男孩在听了这件事后，会有这种表现。而素衾生却不在乎他的惊讶，起身离开了议事厅，走出了戾王府。
　　……
　　竹林深处，剑影不断游移。风起，发出“沙沙”的响声，却分不清是风吹竹动还是剑过竹折的声音。
　　焜煌，这把已逝剑魔所用过的名剑，这把曾经饮过无数人鲜血的名剑，如今却在这林中静静划过淡竹，竹叶纷飞的刹那，又被焜成万节。
　　扔下剑，素衾生飞身摘下一片嫩叶，侧手甩出，叶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后深深地扎进不远处的竹竿。他轻笑，暗嘲自己虽已有这样的本事，仍无法去将戾茵桔救出。因为他很清楚傅王做事的习惯，既然，他已经决定找人来绑架戾茵桔，那么，不管只是恐吓还是要下杀念，他都会高价请来他认为最出色的杀手，而且为了防止身为武官的戾王将戾茵桔救出，杀手的能力更是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
　　想到这儿，一股怒气不禁莫名上窜，明明在五年前自己曾暗暗发誓一定会尽全力来保护这个当初还不懂世事的丫头，可，五年后的今天，面对戾茵桔被绑一事，自己却无能为力。虽然，他也想过马上就冲去救她，但，横冲直撞毕竟不是他的一贯作风，而且，这样做的结果有一大部分可能性是已失败而告终。
　　他猛得拾起焜煌，一抬手，剑气冲天，削断万节淡竹，落下的瞬间又被斩成尖细的竹片，密密麻麻地插进四周一圈的竹竿上。一阵风吹过，淡竹慢慢倾斜，歪着身子靠在一边。素衾生扬扬嘴角，走回戾王府。

　　“啊——”夜深人静，傅王府的一侧却响起一声闷闷的尖叫。这声音的来源出自一位已死去的男子，从他的衣着看来，他是这府中的佣人。那人的喉咙上深深地扎进一片看似新生的竹叶，虽说是只是片叶子但却沾上了剧毒，遇血封喉，还没等到他回神便已断送了他的性命，没有流下一滴鲜血。
　　“说，今天你们府中有没有带回什么人？”压低嗓音，素衾生把目标指向死去男子的同伴。可那人似乎已被刚才的那一幕景象吓呆，颤抖着双腿，呆望着那躺在地面上的还留有余温的尸体。
　　见对方不回答，素衾生随手摘下一片不知名的叶子夹在修长的手指间，慢慢扬起手。男子一惊，“啪”的一声跪倒在地。
　　“我说…我说…您不要杀我。我们府中并没有带来什么人，只…只是，我听说‘他’今天抓了个少女，把…把她带去…带去傅王府专用的监狱中了…”
　　“噢？‘他’是指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素衾生扬眉，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抖个不停，连说话都打颤的男人。
　　“‘他’叫什么我不太清…清楚，但我知道他很强，是老爷请来的最厉害的杀手。这…这些都是我在内屋整理房间的时候听到的，我是老爷的贴身佣人，这些话当然都是真的，您不可以不相信我的。”见素衾生不相信自己，那男子急了，把事情的原委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很好，你已经没用了…”
　　“啊？您答应不杀我的，我…我已经都说了…求…求你….”男子吓出身冷汗，急忙连连叩头，希望可以生还，却不想在抬头的瞬间落得和前人一样的下场。
　　“我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在那人临死前，素衾生丢下一句话，转身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