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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柳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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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地铁,花容靠着身边的扶手,看着背光处那斑驳的影子,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在自己心中喃喃自语:恐怕还是要长休一段时间吧?现在精神这样紧绷着,恐怕不是好时机!
上司和同事建议过她长休一段时间,可是她拒绝了,她害怕自己一个人呆在家中或者去往任何的地方。
她怕喧嚣的地方,那人声鼎沸会越发将她显得形单影只。
多少年和外婆相依为命,这天地仿佛因为有了外婆的包容而宽大到无边无际,这无边无际中都是温暖的,而现在,哪怕是关在那狭小的空间内都是冰凉的。
行走的脚步,即使拖曳千金,却只能往下走,那看不见去向的路,只能这样一步紧挨着一步往下走。
花容叹口气,按响了柳夏城南的高级住宅。却是很长时间没有回应。
“是出去了吗?可是今天已经约好了时间啊!”花容拿出自己的手机看时间,柳夏从来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虽然编辑部中很多的人都觉得柳夏难相处,可是她做了柳夏的编辑却觉得这女子很爽朗,就像是那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向日葵一般,爽朗而睿智。
低头的瞬间,她才看见微微开启的门缝,这柳夏是完美的,可是这样的琐事确实让花容担心着,难怪柳夏要选择这么高级的住宅区了。
“柳夏!你怎么不关门……?!”花容扬起高了八度的音推开门走进去,却被那突如其来的“嘭嘭”声,还有那漫天的彩色纸条给吓住。
柳夏那宛如鱼跃出水般的身姿,带着身后那初升的朝阳,瞬间迷离了花容的双眸,这样的女子如此耀眼,她甚至不敢直视柳夏那能够明媚阳光的笑容。
那笑容分明将她现在映衬得更加灰暗。
“小羔羊,如果失去了此刻最初和最后的坚持,我会带给你最温暖的光明!”
看着柳夏那飞扬在她身后彩色壁画中的笑容,那仿佛能够将壁画中的色彩释放出来,在这房间中织就了一张彩虹。
“我的光明就是,此时此地,请你将应该奉献的事物奉献,将应该得到的东西收回!”花容觉得自己的眉头在看见柳夏那一刻,就柔软了,柳夏那笑容会感染身边的人,她是这样认为的。
“我能够说你是我的灾难吗?还是说,你这个不肯施舍我果实的苹果树,已经就要抛弃我这个垂死在你树下的路人了吗?”柳夏知道现在的花容不是自己真正认识的花容,即便是现在的花容将所有的情绪伪装在那风平浪静的面具之下,可是柳夏依旧看出了那即将涌出的惊涛骇浪。
花容真的人如其名,带着花朵的娇嫩,适合在阳光之下毫不掩饰地绽放笑容。
啊!
柳夏感叹一句:已经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次看见那样的笑容了。
不过即便现在因为亲人的过世而忍着悲伤,可是嘴巴依旧是毒辣的,这样就好。
“抱歉,在你来之前苹果树上的果实已经施舍完了!”花容挑眉,她看着那似乎能够吸纳阳光光辉,然后在不经意的瞬间释放的柳夏,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所以,想要我施舍等下一个秋天!”
“魔鬼!”柳夏叹口气,认命地交出自己的孽债。
“多谢夸奖!”花容笑了,在经过了自己外婆离世后,第一次笑了。
“啊!”柳夏伸手拍着自己的头,似乎被那在清晨绽放的笑容弄花了眼睛:“今天是你生日吧?等一下!”
柳夏说完不给花容思考的时间,钻进自己的房间。
柳夏其实较陈默还要好相处。
花容理顺自己耳边的乱发,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柳夏怀抱着手提袋出来了。
好相处不只是大家同为女性,还有更多的原因,只是花容说不明白,她总是觉得陈默裹着一层浓雾,阳光照射不进,风也吹散不开。
那样的陈默似乎让花容觉得担忧。
礼物包装的很漂亮,只是,却有两份。
花容记得外婆还在世的时候,自己过生日也总是会收到两份礼物,小时候还没有觉得好奇,到了懂事之后花容曾经问过外婆,而那个时候得到的答案是:过生日的礼物收到两份不是很好吗?
今天柳夏居然也给了自己两份礼物?
“你……为什么送我两份?”花容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纸片,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快的抓不住。
最近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多,她没有太过在意一直认为这只是自己最近精神状态不佳才导致自己多心。
“哦?该怎么说呢?我也有计划不周详的时候嘛!”柳夏扭头,花容看着她耳根有可疑的红晕。
简单说来就是:柳夏可能在前一天买了生日礼物,只是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更大的可能是根本就忘记自己曾经买好了生日礼物,而后又买了一份。
花容叹口气:“那你可以留着送人嘛!”
“……!”柳夏这次直接扭头转身离开了。
估计明天就会忘记这多出来的礼物吧?柳夏是那种只重视大局,看不见琐事的领袖般的人物啊!
还有,柳夏你还是知道你自己那可怕的属性吧?为什么要转身啊?
心中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满满地,柔柔地,将自己全身包裹住,花容的嘴角终于笑的不勉强。柳夏扭头之时见着了花容的笑,没有打扰。
啊!是不是这样就差不多要雨过天晴了?
被花容抓在手中的手提袋跟着主人的频率微微地发出声响,和着那浅浅的笑声一起在初升的阳光下慢慢消失。
花容,那不是我多买的礼物哦!那本就是在计划之中的东西哦!不知道要到哪天你才能发觉那礼物之中饱含的深意呢?
带着柳夏的礼物还有那萦绕在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柔软的触觉,花容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胸口匆匆向着公司赶回去。
搂着自己怀中的礼物,她觉得自己似乎搂着全世界,这个生日能被人记着真的是一件让她想要哭泣的事情。
要抵达公司的时候,她收到了陈默的简讯。
今天我有事,不能接你下班,自己小心。
陈默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
花容无奈地摇头,而她也这样回了陈默的简讯。
片刻之后花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陈默打来的。
“在哪儿?”大约陈默没有料到自己的简讯能够这么快被回复,问话的语气有些诧异。“柳夏那边的工作完成了吗?”
“完成了,你要是有事就不用担心我了,我不是小孩子……!”
“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可是必须要好好看着的小孩子呢。”
仿若是宠溺般的声音通过那看不见的电波传到了花容的耳中,她又有了那种一闪而逝的战栗感觉。似乎有什么从自己手中匆匆溜走,只留下那空虚的五指独自纠缠在虚空之中。
“你,下午有什么事?”心中的惶恐让花容失去了那份和陈默的距离感,她想要知道陈默下午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做,而这需要做的事情是否和自己有关?
她知道这突来的惶恐真的很莫名其妙,很无中生有。
只是她执拗不过自己最真实的恐惧。
我在恐惧?我在恐惧陈默?
“只是有两个朋友来了,没有太大的事情!”陈默的笑声和往常一样,花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笑声,似乎总是带着微弱的嘲弄,不管是对谁笑着,都是有着这样的感情在里面。
而这次她知道自己绝不是多心了,那“太大”两个字,陈默放上了重音。
收了电话,花容带着心中那像是洪水决堤般越来越放大的不安靠在了椅背上。
“看样子她不相信我的话呢!”开着车,陈默摘下了耳机,有些难过般叹口气,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房子,眼眸泛起若有似无的厌恶。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骗局。
他低头扬起嘴角,那本就俊美的脸在那笑容之中显得邪魅和嘲弄。
现在我就能够让你知道我志在何方。
当花容抵达编辑部,将工作完成之后,她不知道在城市另一边的柳夏接到了一个电话,那通电话让柳夏明艳动人的脸变了色。
夏初时分,海风是那样地割疼人脸。
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在公交站下车,慢步走回自己的家了。
和陈默认识了多久,就有多久了吧?
想不明白对于陈默那通电话的恐惧从何而来,花容拥着怀中的东西栽进了自己床铺之中,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和海浪的声音。
以前从未注意自己身边还有这样沉静的声音,花容翻身走到阳台上,她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站在自己的阳台上看那被山包围的一弯海洋,还有那门前路上的行人。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儿真是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她听见高跟鞋踩在路上的声音都觉得亲切。
树荫下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慢慢出现,接着她看见了那个女子的全身:柳夏?
站在门口的柳夏怀中抱着很多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挥着手浅笑着望着她。
眼睛有些微微地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她捂住自己的双眼,飞奔下楼,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晚上好,花容!”
门外的柳夏笑颜明媚,在黄昏中比那夜空中绽放的礼花还要耀眼,她总是不能直视那太过耀眼的东西,她总是觉得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地灰暗。
只是现在她更加需要有人来告诉自己:你不是自己一个人。
“柳夏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为了庆贺你的生日啊!”
两个女子相携转身,却是谁都没有见到那阶梯之下停止的汽车,车上的人眼眸轻弯,在落日余晖之后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看着花容和柳夏进入自己看不见的视角,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这个夜晚似乎不那样地简单,微风中那紧绷着的气流让天上的云朵也开始害怕,瞬间交结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不出花容所料,这柳夏完全是不能够放进厨房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杀手啊!盘子和碗的杀手。
当柳夏再次失手打破第十个盘子之后,花容再也不能伪装自己的淡定了。
“柳夏,为了我的财产安全,麻烦您出去休息吧!”努力不让自己的眉头扭曲,更加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情绪再坏下去。
柳夏无言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板上光荣在自己手中的白瓷片,沉默地点头。看着柳夏的背影,花容瞬间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团怨念。
摇摇头抛开自己的妄想,她加快了煮饭的行动。
坐在客厅中的柳夏看了看忙碌的花容,若有所思:要是照着花容的性子,见着自己打破盘子断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绝对会吐槽很长一段时间,而后再理所当然地找自己赔偿。早上那精神奕奕的对话只是昙花一现吗,亲人离世的伤害似乎还不可能那么快消失。
花容你知道吗,很多人现在在为你担心呢。
早点儿让自己回来吧。
花容虽然被许许多多负面的情绪干扰着,可这并不阻扰她去察觉柳夏今日的不同,她将晚饭做好后,确定自己刚才的感觉是千真万确的。
柳夏的确像是暗淡了很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很快,花容就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柳夏肯定是遇着什么事情了,否则不可能会在喝醉酒之后问出这样的话。
柳夏,你拿着我家的红酒当白开水喝吗?
“呐!我说花容啊!”喝酒之后的柳夏似乎较之平常更加地张狂,完全就是男子的做派,那架在沙发上的双腿居然还不住地抖着,花容收拾着碗筷,然后听着柳夏那近似癫狂般的声音在自己背后问:“你觉得我受欢迎吗?”
“受欢迎啊!”跟喝酒的人不能讲道理。
“那为什么那个混蛋总是拒绝我呢?”酒杯被捏碎的声音清晰地在房间中响起,花容扭头就看着那高脚杯的玻璃碎片落地,那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红酒亦或是柳夏受伤之后的血?
柳夏像是红玫瑰,热烈奔放。
花容觉得自己的形容太老套,可是她觉得只有这样的感觉才能形容得出柳夏。红玫瑰代表着热恋,而柳夏真的就和热恋中的女子别无二致。
难道柳夏是在苦恋中吗?想柳夏这样的女子喜欢的人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不知道怎样回答柳夏的问题,花容只能拿着毛巾走到她的身边,将柳夏手中残留的红色液体擦净,幸好,柳夏的手没有受伤。
她一直以为柳夏的双手该是细致柔软的,毕竟她是这样养尊处优的女子。可是现在她看着柳夏的双手却是要粗糙很多,布满了老茧,手心和手指上都是。
而且柳夏的双手较之她的更加有力。
因为她居然摆脱不了柳夏握紧的手。
“柳夏……!”被柳夏抓住的右腕微微有些疼痛。是否是因为心中的事情,所以再隐忍着什么?花容觉得抓住自己右腕的双手在颤抖。
“花容……!”
柳夏的身影有些哽咽,像是大雁在空中的悲鸣,那不得归群的孤单的悲鸣。柳夏,你究竟是为什么有了这种孤单?
伸手轻拍着柳夏的肩膀,那针织衫柔软的触感在手心中温暖地散开,被搂抱在怀中的人身上有着红酒的气味,还有那不知是不是哭泣的声音,都让花容有些心酸。
近来自己的状况真的是不好呢?
“我真的,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他就可以那样独裁?他就可以那样狠心?”柳夏双手攀着花容的肩膀,似乎是在仔细辨认眼前的人。
而花容却从柳夏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柳夏来这儿不只是想要陪伴我的吧?
“他那般温柔细致,那般谦卑睿智,可是却总是摸不到他的真心,他可以对任何人笑,对任何人包容,却总是看不见他开怀……!”
夜晚安静的客厅中,花容听着柳夏那絮语低低地流泻着,仿佛柳夏不会累一般,将那个人所有的好还有不好统统说出来。
可是到最后花容依旧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只是知道那个男子让柳夏柔肠百转,牵挂非常。
柳夏的口中,那个男子是至情至圣的人。
像这么至情至圣的人,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存在,所以才对同样至情至圣的柳夏,视而不见吧?
柳夏的絮语消失,那漫天的星辰从窗棂边透出了羞怯的光辉,在关了灯火的室内画出了一片清冷的图画。
海潮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闭上眼睛之后越加能够感觉到那跟随在海潮之后的狂风,卷席着自己的脸颊。
花容倚靠在柳夏的身边,半梦半醒间看着那玻璃瞬间裂开,化作漫天的碎片,砸坏了一室的安宁。
那在星光之中闪耀着诡异光泽的碎片后面,是一道宛若长虹跨越天际的身影,惊讶于那冲破玻璃窗而落进卧室的身影,花容片刻之后才惊觉事情的不对劲。
这里是二楼,这个人刚才完全没有受到这种事情的阻碍吧?
那身影背后带着漫天的星光,将花容的目光带走。
“晚上好!”
黑暗之中看不见这个男子的脸。声音却无比忠诚地宣示着这个男子的存在,那仿若是山涧清泉落水的声音,让花容片刻之间忘记了这个人是破窗而入的侵入者。
身边的柳夏被那窗口的凉风吹拂,醒了过来。
如果今晚那个男子的举动已经让花容够惊愕,那么现在柳夏的举动更加地让花容错愕。模糊的星光之中,花容确实看见了柳夏抬手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出去,而后灯亮了!
片刻间的明暗转变,让花容皱了眉头!
大海的风从水中吹向陆地,也将男子那一身暗色的风衣吹动,灯光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身上,完美地将那修长的身体勾勒在身后的黑夜中。那眼神让花容觉得恍惚,那宛若新生婴儿般的双眸干净透彻地看着她还有身边的柳夏。
分明全身的气息都在宣告这男子的危险,却偏偏有着那样无辜的眼神。
花容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还有那双眼睛。空气因为这突来的状况显得诡异非常。
“闪开!”
还没有让自己从震惊中恢复冷静,身体就被柳夏推开,花容知道自己落地的样子绝对是狼狈万分的。
这短暂的时间之内,花容已经无法运转自己的脑袋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违背了自己所有生活常规的事情。
在她倒地的瞬间,男子修长的身体居然不借助任何的辅助力量,跃到空中,那比例匀称的四肢在空中任意地舒展开,而后她同样看见了原本喝醉了的柳夏灵敏地伸手,用手掌将那个男子伸出的拳头拦下。
这是为什么?柳夏,和那个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脑海中混沌般的思维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清明,更多的是那前所未有的巨大未知还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