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冢-双姝传》kakaamoi

3、宫变（上）

　　回宫当夜，班恬回忆幼时与大哥的点点滴滴，又做到那个噩梦，她梦见有个女子，从一个男子身上爬起来，披散着头发，遮住半边脸，目露凶光，看着自己，自己想逃却没法动，女子拿着金黄色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喉咙。这个梦自打她八岁那年开始，隔三差五的梦到。她一直很想知道梦中的女子是谁，为何要杀她。
　　几日后，越直国四大世家之一的西邑南宫氏捕捉到一只异兽，南宫家大公子南宫况亲自押运入朝进贡。宝裕帝龙颜大悦，命人择吉日，宣众大臣及诸妃子于中庭观赏。侍书听闻阆苑殿的侍女议论，赶忙回交泰殿。
　　“小姐，听说西邑的南宫家进贡了一只异兽入朝，其他殿的娘娘都奉皇上的旨，去看呢。”侍书进殿说道。“可我们这边……”
　　“侍书，皇帝不召见，难道我们自己就不能去？走，我们也去看看。”班恬放下正欲写字的笔。“娘娘，这样可以吗？”影月忙道，她深知皇后贪玩，只怕届时太后又要宣去训话。
　　“自然可以，本宫是皇后！统管三宫，哪里不能去。影月，弄月一起去。”班恬道。
　　班恬一行来至中庭，却与迎面疾走而来的林内侍撞个正着。林内侍依仗自己是西宫皇贵妃跟前的红人，捂着头也没看见是谁，手扶着帽子呵斥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班恬见影月被撞，心想哪个鲁莽的奴才，听他出言不逊，当下啪啪赏了林内侍两个耳光。
　　“这两巴掌，让你这个死奴才长长眼睛！”班恬怒道。
　　林内侍吓得直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奴才有眼无珠，惊了皇后娘娘的凤驾，皇后娘娘，恕罪！”
　　“自己去内廷监领二十板子。”班恬冷冷道。
　　“喳！”林内侍头磕着地，捂着脸，愤恨的看着她们远去。
　　至中庭，宝裕帝与众妃嫔、大臣早已入座。班恬见皇贵妃坐在宝裕帝身边，旁边再无空位。默默走到絮凉亭边的假山顶上坐着，远远地看上一眼。刚做稳，只见南宫况引着几个将士抬着异兽进来。班恬定睛一看，熊非熊，猫非猫，黑耳朵，白条纹，长相倒是可爱。
　　宝裕帝起身，走到笼子前道：“看这畜生肥头大耳萌蠢的很，不知是何物？”
　　南宫况道：“回皇上，尚不知是何物，只知此物喜食竹子。因被捕兽夹夹了腿，无法动弹，才将它捕获，。”
　　“哦，当真？居然喜欢吃竹子。”宝裕帝疑道。
　　“皇上，臣妾倒想拿竹子喂一喂这小东西。”聂芊芊见这异兽着实可爱，上前主动请缨。
　　“好，拿竹子来。”宝裕帝刚说完。只见郑内侍拿着竹子捧到聂芊芊面前。聂芊芊拿起竹子便去喂。谁知异兽忽的发狂，抓住聂芊芊的衣袂便咬。
　　顿时，众人大惊。宝裕帝见状拔出随身佩戴的匕首，一刀划断了聂芊芊的衣袖，顺势将其搂在怀中。御前侍卫、禁军卫一拥而上，都戒备这只异兽。唯独班恬看到宝裕帝手中，那把金光闪闪地黄金匕首，那把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匕首，那把在梦里划开她喉咙的匕首。班恬赶忙下山去，侍书、影月等人急忙跟着。
　　“来人，将这畜生打死。”宝裕帝大怒道。
　　“且慢！”班恬从假山处径直奔来，微喘道，“圣上，此乃稀有之物，怎可随意杀戮。再说，南宫公子也说只是喜食竹子，不代表它是温顺的动物。臣妾斗胆，恳请将它放归山林。”
　　班恬话是对着宝裕帝说的，可眼神却是死死地盯在宝裕帝手中的匕首上。
　　“周祖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宝裕帝毫不理会班恬的谏言。周祖泰拿起长矛欲刺，班恬一个心急上去夺长矛。周祖泰一怔，未能下手。班恬一手抢过长矛，一个回扫，竟将宝裕帝的金冠打落下来，宝裕帝披散着头发，怒目而视道：“皇后，你闹够了没有？”
　　班恬见状，吓得扔了长矛，立马跪地俯首，颤微微道：“皇上请恕罪，臣妾是无心的！还望皇上放了它吧！”
　　“既然皇后执意如此，那便随了你的心愿。南宫，将这畜生放回山林。至于皇后，禁足一个月。三宫事宜交由聂皇贵妃暂理。”
　　“妾身谨遵圣旨。”聂皇贵妃跪拜接旨，宝裕帝扶起聂皇贵妃，转身而去。
　　可就在宝裕帝转身的刹那间，一阵微风吹起他的头发，遮住半边脸庞。班恬整个人浑身一颤，几乎瘫倒在地，侍书和影月两侧扶着，才没有失态。那半张脸，正是梦中那个女子的半张脸，宝裕帝分明是个男子，怎会有如此妖娆的一面。
　　当天夜幕降临，一条黑影从交泰殿内掠了出去。直奔正明殿而去，飞身上檐。宝裕帝正在批阅奏章。一个时辰后，他翻了贞妃的牌子，去了贞妃的寝宫阆苑殿。黑影便也跟了过去。
　　阆苑殿内，贞妃跪地接驾道：“臣妾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宝裕帝也不去看她。贞妃在后宫之中位居四妃之首，自有她的实力和独特之处。熄灯就寝，别无他话。那黑影看到这一幕，不觉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立刻飞身出了阆苑殿。
　　急促的呼吸声引起宝裕帝的警觉。他点了贞妃的睡穴，纵身跟出去。黑影落在交泰殿门口，进了内殿，黑影一把扯下了脸上的蒙巾，两颊绯红。宝裕帝甚是惊讶，沉思一会，回到阆苑殿。
　　是的，那黑影就是班恬，她出生武将世家，自幼习武。其母赵碧人出身江湖，乃是飘渺派弟子，而飘渺派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自是请了高人传授班氏兄妹武艺和上乘的内功心法。班恬论武艺与其兄自是相差甚远，但自卫尚可。只是班夫人高龄产子，班恬瘦小些。加之，班天风嘱咐班恬入宫后，不可再习武，略显粗鲁，有失国母之仪。
　　之后两天，班恬又去夜探正明殿。这回她看到宝裕帝手中把玩着班奎的信物----班氏图腾铁牌，那是班家世代相传的信物。班恬自己也有一块。班天风叮嘱过牌在人在，牌丢人亡，班奎的图腾铁牌标志着班氏家族未来族长的身份。
　　班恬暗忖道：图腾铁牌怎么会在圣上的手中，难道大哥他遇到不测吗？顿时心中疑惑重重。茫然地回交泰殿去，忽觉有人跟踪，施展开轻功，甩掉跟踪之人，见那人跟丢目标，悻悻折返。班恬又反跟踪那人，一路跟回正明殿。只听那人向宝裕帝禀报：“卑职无能，跟丢皇后娘娘的行踪。”
　　“想不到，她的轻功造诣深厚，一般高手还跟不上她。”宝裕帝玩味道。
　　“请皇上恕罪！”那人慌忙请罪。
　　“不打紧。班奎武功高强，还不是栽在朕的手中，区区一个班恬……，只是很佩服班天风，一双儿女甚是了得。下一个便轮到那丫头！你先行退下。”
　　“卑职遵命！”说完便退出殿外。
　　班恬闻此，如同晴天霹雳。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交泰殿的。她刚踏进殿门，哇的一口血呕了出来。吓得侍书、影月、弄月赶忙扶住，擦血的擦血，揉胸口的揉胸口。她抓紧影月的衣袖，慢慢坐到地上，气若游丝，无力道：“侍书、弄月赶紧关好宫门。”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影月几乎哭出来，“映月，赶紧去叫御医来。”
　　“不要去。”班恬道，“扶我进去，呕血的事，不要走漏出去。”一众侍女扶着班恬回到寝殿。个个心急如焚。至翌日晌午，班恬才转醒，挣扎着坐起来。侍书、影月和弄月一晚没合眼。
　　“娘娘，您终于醒啦！”侍书红着眼。
　　“本宫无碍，去把本宫的筝，放到院里。”班恬轻轻道，“侍书、影月，梳妆更衣。弄月，传点早膳来。”弄月领命，出去忙活。侍书、影月二人扶着班恬去梳妆更衣。
　　班恬看着早膳，勉强吃了几口。坐到院子的古筝前，班恬心中各种不解、疑惑、怨恼涌上心头。指尖如飞梭，不断游走。
　　影月听着调子越走越高，暗叫到：“不好！”
　　终听得嘣一声，弦断了。班恬心中愤恨道：如果卿儿姐姐还活着，哥哥怎会黯然远走南郡海；如果哥哥没有去南郡海，就不会少一个疼爱她的人。如果没有被立为皇后，自己尚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又想起三年来宫中的生活，一时恨从心来，啪一掌，古筝断成两截，筝弦尽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班恬爆发道。众侍女噤若寒蝉。
　　禁足的日子里，没有人来看她，太后亦不曾。班恬又想到那个梦，皇帝为何要杀她。她觉得曾经遗忘的事情慢慢回到自己的脑海中。八岁那年，班恬撞破还是太子时的宝裕帝穿着女装诱惑大哥。太子立时拔出匕首要灭口，眼看着匕首向她刺来，被班奎用暗器打落，但终究在她脖子根部划出了一条细长的口子。班恬当场被吓晕过去，等她醒来，只有大哥陪伴在她身边，说是自己摔了一跤，矮树枝划伤了脖子。
　　班恬揣测着：若是为了扫除这件事的知情人，大哥被杀是理所当然的，皇帝的丑闻啊！终于明白皇家为什么要立她为后。生怕有朝一日，忆起此事，泄露出去，皇家颜面尽失。不如牢牢得栓在宫里，时刻看着。
　　班恬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哥生死未卜，自己也不想被杀，又不能说与旁人，只怕牵连更多。班恬转念又想：直接问宝裕帝？作死！只怕自己是一下个灭口对象。不如练好心法自保，再做打算。
　　于是每日一到戌时，班恬便带着侍书去静心苑修炼飘渺派的心法。静心苑是冷宫，都是之前仁宗时期，失宠被贬的妃嫔的住处。这些失宠的妃子在仁宗驾崩之后均陪葬在皇陵里。现在冷冷清清又阴森诡异。静心苑后面有个湖，名曰藕粉湖，种满了莲花。一到盛夏，荷叶有半人高，若有人隐匿其中，不细细查看，当真是不易被发现的。班恬觉得此地正合心意。
　　另一边，正如班恬所猜测，宝裕帝派人时刻监视着她。班恬每至酉时，佯装就寝，只许侍书贴身伺候。至时，二人到藕粉湖修炼。
　　当初班恬入宫时年幼，缥缈派的天仙游心法尚在第六重。因飘渺派的武功修炼重数越高，越易走火入魔，即使闭关修炼，也需有人护阵。侍书是最佳人选。她跟随班恬多年，班恬暗自传授不少武功招式、心法给她，加之侍书在将军府时，勤加练习。除四大护卫外，一般的大内侍卫亦不是她的对手。
　　一个月，荷叶长得有半人高，而班恬的天游心法也修炼至第九重，只需再修炼最后一重心法即可大功告成。与此同时，宝裕帝派去监视的人每每回来禀报皇后禁□□泰殿，一到酉时便就寝，并无异常。
　　宝裕帝不做声，挥挥手示意退下。宝裕帝亲派周泰祖前去监视。周泰祖乃是佛教密宗的俗家弟子，内功深厚，拳脚功夫精湛，位居四大大内侍卫之首。
　　这晚，周泰祖见班恬熄灯就寝，暗提真气，细听屋中的动静。半个时辰过后，听到悉嗦之声，展开轻功，循声到了藕粉湖。飞身上树，隐去气息，只见侍书脱去班恬身上的衣服。浑身均用薄纱包裹，施展了轻功飞身到荷叶中间，稳稳的踩在浮叶上，足见班恬的武功修为深厚。参差的荷叶遮住了她的身子。那一刹那，薄纱翩翩飘起如同仙子一般。细看班恬，彼时是个女童，如今可谓标致可人。周泰祖也是个君子，不再看下去。悄悄地回正明殿复命。
　　第二日，班恬依旧去藕粉湖练功。正当她闭目养神，真气游走全身，周转到紧要关头时，忽觉得一阵掌风袭来，又听侍书叫道：“小姐，小心！”。只觉一股雷厉的掌风打在后背，顿时全身真气乱窜。
　　“啊”一声，班恬便跌入湖中。侍书飞身而出，拉住她，回到岸边。
　　“小姐，你怎么样？”刚才共有三股掌风袭来，一股是袭向侍书的，另两股则是袭向班恬的，侍书在湖边，接下第一掌，可挡不住其余两掌。
　　班恬“哇”的呕了一口鲜血。“快带我回去，想必是走火入魔了！”侍书抱起她，拿起衣服盖在身上，顾不得恋战，偷袭之人也没有尾随跟来。侍书施展开轻功回到交泰殿时，已是丑时二刻，侍书扶着班恬躺在贵妃椅上，替她穿好衣服，擦去污血，便运功疗伤。
　　“没用的，侍书。”班恬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道，“练功走火入魔，轻者武功全废，全身瘫痪，重者七窍流血而死。吾命不久矣！”
　　“小姐，不要这么说啊！您可是皇后娘娘啊！”侍书听她这么一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哈哈，皇后娘娘，什么皇后娘娘，不稀罕！”想至此，她不觉好笑，皇后对于她而言，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忽的，又呕了一口鲜血。
　　“不要说话，小姐。我去请御医。”侍书泣不成声道。
　　班恬摇摇头道，“不可，御医来了也没用，不要告诉影月她们。让我静一静。”侍书点点头，在榻边不敢离去。
　　两个时辰后，弄月来报，说是贞妃来请安。
　　影月愁眉不展，轻声地在门外说道：“娘娘，起了嘛？阆苑殿的贞妃来请安。”

作者有话说

　　会有修改哦，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