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
腊月十七，有一人于长白山雪域之下救出一名少年男子，此男子被人所发现时身处于冰雪之中估已有数日，且浑身淤青发紫，也不知是伤的还是冻的。此人将其带回家中帮其医治，足足救了一个多月才使其缓过神智。
也正是这么一个机缘巧合的救与被救，没成想却成就了之后两段江湖上亘久不衰的神话。
“呦，可算是醒了。”一黑衣人走进木屋内，看见床上的那名男子已经醒来且已半坐起身，“不枉我耗损了那么多稀贵药材。”
黑衣人往屋子中间的火炉里添了两块煤球，却不见床上的人回话：“怎么，我医术这么差？把你给医哑了？给你检查身体的时候可没发现你是个哑巴。”
还是没有动静。
黑衣人耐不住烦闷，本想掉过头来臭一顿这个被人救了却不知道句谢的小子，没想到冷不丁的撞上了那人的眼睛，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怎样的一目眼神，悲戚，恸伤，就算是用绝望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那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与他毫无联系了。那一瞬间，黑衣人可以明显从这个少年的身上读到一股本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死亡的气息。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露出这种表情。黑衣人一下子来了股莫名的恶俗的兴趣。
“喂，小子，还没问你发生什么…”
“今天什么日子。”没等黑衣人问完，床上的男子说了这么长时间来的第一句话。
“腊月十七。”黑衣人如实告之，“你差不多睡了一个…”
又是没等黑衣人说完，床上的男子突然猛地发力运气，从床上一跃而起，而后破门冲出门外，向屋外的皑皑雪山冲去。
黑衣人这回是真恼了，这小子是不是被冻的脑子出毛病了，衣服没穿几件病也没完全好，就这么冲出去是想死吗！自己废了这么老半天劲儿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怎能又眼睁睁的看着他再去死一遭。再说了，自古以来被他神医秦绍御救过后又死了的人，这世上还从没有过，当然，今后也不会有。
略一思索，秦绍御拿起床边的一件棉袄便向着刚刚男子冲出去的方向追去。
本来之前帮他诊脉的时候秦绍御便已知道这个少年的武功不弱，没想到这小子的轻功也不差，大病未愈的一个少年倒也叫他追了个气息微动。
最后秦绍御见他停在了长白山的脚下，一副马上就要登山的样子，赶紧上前制止：“你疯了吗，现在长白山正是雪融的时候，你现在上山搞不好就遇见雪塌，到时候不压死你也囚死你。”
“少管闲事！”少年回过头来对拦着自己的秦绍御一声嘶吼，眼睛里满是血丝。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不叫你死你如何能死！”秦绍御也怒了。
“等我找到他们这条命就还你！”
少年伸手运气想以掌推开秦绍御桎梏的手，没成想被秦绍御预先料到后以一个回身躲掉，随即秦绍御又出其不意的使用袖中暗器击中少年的眉间穴位，随即，身着单薄衣物尚且大病未愈的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武功不差，但还需锻炼应敌反应。”秦绍御抱起少年，将棉衣裹在他的身上，遂以轻功回往小木屋去，“比牛还犟，非逼得我用下三滥手段。”
三天了，自从那日将这小子从雪山下拖回来后将他弄醒，他便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不逼他的话连水都不喝。就这么干坐着，不是看天就是看窗外，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往外跑了，这也省得秦绍御夜里睡不好觉的担心他溜走。
“吃饭。”秦绍御将今天打得野兔肉端上桌，对缩在床上望天神游的少年冷冷瞥了一眼，“我看你还有想做的事，不吃饭的话，人死了命都没了还怎么做。”
果然，此言一出，床上的人有了反应。
秦绍御见这招有效，赶紧的趁热打铁：“你是九门的人。”
“如何知道。”三天滴水未进的人声音已变得有些暗哑，但隐约间还是有一股子止不住的傲气。
“吃完了告诉你。”秦绍御举起手中的野兔腿，笑眯眯的冲少年晃了一晃。
大快朵颐。
“张起灵。”吃饱喝足的少年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多谢相救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日后想要我命时可随时来取。”
“我只是不能见着有人平白无故死在我眼皮底下罢了，难道我救你就是为了日后再杀你？”秦绍御不免觉得好笑，“现如今你们江湖中人讲话是不是都这么不讲逻辑？”
张起灵皱眉：“你是谁，又如何知道我是九门中人。”
“姓名如金钱，皆身外之物，你知道江湖上给面子的都称我一句黑爷就行了，至于我是如何知道你是九门中人…”秦绍御说着扬了扬手中拿着的玉牌，“先前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是九门的堂会玉牌我总不会认错，上面刻了个邪字，本来还以为是你的名字呢。”
张起灵眉头皱的更紧：“你是秦绍御。”
秦绍御不由咂舌：“真想不到，原来秦某的名气这么响，连九门的人都知道我。你也姓张…不会你就是张启山的养子吧。”
张起灵没应这话，却将手伸了出来：“玉佩还我。”
“你很紧张它。”秦绍御眯起眼睛看着张起灵，“既不是你的玉牌，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好好地贴身放着，此人也是九门的？对你很重要？”
“废话太多。”
张起灵见索要不成便出手去抢，一拳击出却又被秦绍御于无形中化解，虽然先前就听张启山说过秦绍御不仅医术超群为旷世神医，且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但事实摆在眼前，张起灵还是不由被他这种瞬间的反应力所惊讶到。
“两招之内，若能碰到我的衣袖，玉佩还你。不然，就算作我救你的谢礼，如何？”秦绍御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执念的人，不由的玩念大起。
“休想。”张起灵趁着刚刚秦绍御说话走神的空挡，猛地出手扫过他的袖口，将玉佩稳稳当当的拿了回来，紧握手中。确定玉佩是完好无损的，张起灵又将其放入怀中，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真这么紧张啊，你九门中的小情人送你的？”秦绍御嗤笑出声，“见你这幅样子我还真不忍心把那种消息告诉你了。”
“什么。”张起灵皱着眉头，其实他很不喜欢秦绍御带给他的感觉，这人太放纵又随性，可正是这放纵随性中又参杂着丝丝可以预见的危险，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又好似蜘蛛织网般守株待兔，可以慢慢地在不知不觉中让你死，而又让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危险，这是张起灵给秦绍御下的第一个定义。
“你昏迷的第四天，也就是进长白山的那群人出事的第五天，九门发生了大火。”秦绍御一边不急不慌的说着，一边观察着张起灵听到此话时的反应，“烧了一天一夜，原因不知，但听说…死的人可不少。”
听完之后，张起灵突然变得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怒瞪着秦绍御，可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子，于身后卷起一阵风沙。
这一次，秦绍御没有拦他，反而是慢慢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慢慢的细品：“看吧，果然是有小情人，听说有人死了就这么紧张跑回去看。”
原来那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张起灵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九门赶去，一边想着秦绍御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这个人简直是怪物。
他知道自己是九门的人，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他也早已知道九门领众门派进长白山之事，更加知道其中原因。
进山之前，众门派口口声声的保证此次寻找长生术秘笈之事绝不会出任何篓子，以少林为首的各门派甚至立下了军令状保证毫无危险。所以一向仗义闻名的张启山才会不惜倾尽全力去帮助各门派达成此次之行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从另一层面上帮助九门打稳基础，夯实基力，其最终目的无非还是为了小一班接手时能顺手一点。
最是没想到，偏偏是这次号称绝无危险的计划，却叫众门派损失惨重，代价何其大。估计现时武林上早已传遍了此次各门派长白山之行失败的消息，其中尤以九门损失最为惨重，可攻于心计的各门派找不到出气的对象，只恐怕是纷纷将矛头指向了九门。见九门门主张启山已死，剩余八位堂主要么死的死伤的伤，要么就是失踪不明，于是众人便将一切责任与过错全数怪罪在九门的头上。此次的大火，所起之因不言而喻。想到这里，张起灵不由捏紧了拳头，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久久舒缓不出。
当时，张起灵因为尚且年幼，所以没有跟随张启山他们一起进洞，只是在长白山半腰处守着，等着他们出来好搭把手。没成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干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人，嘴里嚷嚷着‘这是命啊’‘魔鬼啊’‘死人了救命啊’‘救命啊’，却皆神志不清。
张起灵随手抓了个人问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情急之下只好自己进洞寻人。哪知当他刚走到距离洞口不远处，便见着有人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急忙走进了看，发现竟然是吴邪的爷爷。
“五叔！五叔！”张起灵不敢断定吴老狗是不是还有气，只好将手伸向他的鼻翼下方，却猛地发现他早已没了气息。心底一惊，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抱着吴老狗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一向自恃冷静的张起灵也不由瞬间慌了下神，但又随即镇定了下来。这时他才猛然想起，张启山呢！是否逃出生天！却忽见吴老狗的左手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伸展着向前，他顺着手臂向前看去，诧异的发现吴老狗的左手此时正紧紧地与另一只手握在一起，而另一只手的主人却被洞口落下的巨石狠狠地砸中压住，整个身子都被压在了下面，唯有一只手还留在外面，与吴老狗的左手紧紧地十指相缠。
几乎可以立即断定那手的主人，却又不敢轻易证实自己的猜想。张起灵稳住心脉，当他看见那手的大拇指上戴着的那枚绿玉时，愣住了。
那是张启山的右手。因了那枚绿玉戒指张起灵死也不会认错，那是吴老狗在张启山前不久五十大寿上送上的贺礼，张启山着实喜欢得紧，也不说是真喜欢这戒指，还是喜欢送戒指的人，但到底是喜欢到心眼里去了，整天都见他戴着。
如今再见，却是这番情境。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