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柢岸蜃楼》奈明

18、第 18 章永劫之爱

　　翌日清晨，两人搭乘早班飞机飞回北京。
　　于萧昂靠着安明的肩膀，飞行间沉沉睡着。舷窗外，灰蓝的云层飞速掠过，渐渐的离开了上海这个繁华的国际都市。
　　离开不过几天，再回来时工作已堆积如山。不出所料，安明又开始加班。白天两人见一面都难，等到他下班回公寓，很多时候于萧昂已经睡了。而于萧昂出门，他还没有醒来，两人的时间像是错开的齿轮总也合不上。紧张的工作节奏持续了两个星期。公司里，既上次凯文事件后，同事都以为安明和于萧昂水火不容，殊不知这两人看似疏离却早已异体同心。
　　窗外，天色暗沉，黄昏将房间与窗外喧嚣的暮色隔绝开来，宁静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安明今天终于完结了项目，提前申请了年假。此刻，他正专注的画布前细细动着笔，冷峻的侧脸，在墙上投出模糊的轮廓。
　　于萧昂拖着略显疲惫的脚步推门进来，被走过来的安明伸手拥入怀中，白色卫衣下的温暖触感瞬间传了过来。多日未曾亲近，突然的亲密让于萧昂瞬间心悸，目光霎那相汇又错开。
　　“真想多点时间和你待着。”安明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缱绻的喟叹，熨帖在于萧昂耳边。
　　目光流转，于萧昂蓦的看到窗前立着安明画的画。浓郁的树荫下立着一个少年，依稀的天空下阳光洒落，少年温柔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挺拔如小山的鼻子，略黑的脸咧嘴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这···怎么感觉像我？”于萧昂怔住了。
　　安明一本正经的眉眼绽开笑容，“就是你，那次去你家，看到你小时候那张照片。”
　　“你那时候···”于萧昂难掩意外的神色。
　　安明用一种只能意会的眼神看着于萧昂淡淡笑了，“也许从那时候开始···”
　　“你来把我也画上去吧。”安明说着用眼神示意于萧昂过来，自觉的站开一点距离当起了模特。
　　于萧昂拿着笔看着他，抬起手臂，专注的笔了笔。落日的余晖勾勒着他清秀的侧脸，修长的手指在画布上温柔移动，房间里静的只听到莎莎划笔的声音。
　　“安明，你以前是不是很会哄女朋友？”画笔未停，于萧昂忽然问道。
　　“怎么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很温柔。”于萧昂画画的手顿了顿，一下不好意思起来。
　　“我温柔？”安明明显的错愕，“还从没人这么说过我。”
　　于萧昂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两只眼睛弯弯的像两个月牙。安明看着他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他记得于萧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了。
　　窗外夜色弥漫。于萧昂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目光不经意扫过安明，微微一怔，安明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只见他正少有的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说实话即便这样普通的灰色运动裤白色T恤也难掩安明挺拔的好身材，只是向来深色衣服的他今天竟变了画风。
　　听到动静，安明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狭长的眼似有深意看着他，“怎么样，帅吗？”说话间还特意挺了挺笔直的背摆造型，于萧昂一脸黑线“你今天这是怎么···”猛地看到他手上带着戒指，目光扫过桌上两个打开的首饰盒，瞬间了然。那是当时两个人在西单闲逛时，于萧看到这两只戒指中间都有一个字母“A”，一下想安明的“安”字和自己的“昂”都有一个“A”的发音，偷偷买下的。没想到今天竟被安明发现了。
　　“是给我的么？”安明看向他的眼底，目光灼灼。
　　于萧昂温和的眸光微动，“不是给你的···”他害羞的扑上去抢安明指间的戒指，扑的安明一个趔趄。于萧昂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他脸颊红晕。抬眼却撞进对方骤然升温的眼底，那双狭长深邃的眼泛着波光直直盯着他。只见安明突然反手扣过来和于萧昂的手紧紧十指相扣，不容挣脱，一股大力猛的将于萧昂拉入怀里，手抚上他的后颈温柔摩挲着。熨帖着安明带着轻微胡茬的侧脸，于萧昂瞬间感觉脸在发热，不只是脸全身都在发热，那晚被安明碰触过的地方，仿佛印着咒符一样，时时灼热。
　　曾经如此讨厌依赖别人的于萧昂，如今终于卸下了所有。这样的夜，他的心被一波波更加温暖的力量注满。

　　快到端午，整个北京弥漫着浓重的节日气氛，绘影文化也进入忙季。
　　南丰出版的负责人上午亲自到访，接到通知的安明匆忙赶往会议室，推开门的前一刻还神色如常，门开的瞬间，清冷的眸子骤然变得深沉。
　　“安总监！好久不见。”正在背投前演示PPT的女人闻声停下，看到安明进来，深邃的目光望着他，好似要看到他的心底。
　　“好久不见。”安明声音平稳，径直走向座位打开电脑。“大家继续吧。”他甚至未曾抬眼连看她一眼。
　　会议全程理性严谨，双方就工作内容对接了近数个小时。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安明和严至柔两人。
　　“具体事项按合同约执行，细节都在这里，”安明面无表情的整理文件，“后续网络联系。”
　　两人一同步出会议室，行至走廊，延至柔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贴近安明，“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手机没电了。”
　　安明看着她，略一迟疑，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
　　纤细的手接过手机，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些年···你都没再交女朋友？”语气貌似戏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到如今，说这些有意义吗？”安明平静的目光毫无波澜。
　　她终究无法从他的言辞捕捉到她要的讯息。

　　此时，走廊的另一边，于萧昂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远远的两人，脚步猛然顿住，整个人怔在原地......

　　“干嘛呢，一动不动的发愣？”稍后，从会议室回来的安明特意绕到于萧昂的工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直在发呆的于萧昂浑然没察觉到安明的靠近。
　　“啊，没什么。”原本眼盯着荧幕一动不动的人眼神闪躲。
　　“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脸色···”安明有些担忧的说。
　　“我没事。”于萧昂一下截断他的话。
　　“那，回去再说。”安明起的手明显顿了顿。

　　晚上，公寓里一片沉寂。
　　“萧昂，你今天怎么了？”
　　“今天那个人···是你前女友吗？”长久淤积的心结隐隐作痛，于萧昂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是说···”安明瞬间反应过来，“对，今天南丰那方的对接人是我前女友！”
　　“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
　　“你指什么···”安明看着于萧昂明灭闪动的忧伤，似乎了然的语气“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清冷的神情瞬间沉入海底，那段扭曲的过往，他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向于萧昂解释。
　　“···”任谁也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更何况身为男人的于萧昂。一瞬间，他感觉世界都在晃动，一时间如鲠在喉，痛不可抑，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话音刚落，于萧昂突然被安明猛的扳过肩膀。“听我把话说完。”
　　于萧昂咬着牙，眼中是吞下利刃般的痛苦，用力弗开安明的手。
　　“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我不想我们之间有隔阂，我没有什么要向你隐瞒的过去，所有的一切，你问，我就说！”安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
　　此刻温和的男人已在崩溃的边缘，他抬手抚着自己的头，不再看安明。
　　“今天···我看到你把你的手机递给她了。”
　　“她说他手机没电了，借我手机用一下，我不能不借，现在和她们公司还有业务往来，毕竟不能完全冷脸，但我现在眼里只有你。”安明目光深情而悲伤，“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希望早点遇到你。”
　　“···”于萧昂再也说不出的话。
　　吻落下来的时候毫无征兆，气息深深纠缠，令人窒息。于萧昂梦猛地强硬推开安明，真切感受到来自二十五岁男人的力量，安明一脸难以置信，钳住于萧昂的手却渐渐用力，直到突然手机响起，才猛然松开他，拿起手机，一脸冰霜的接听。
　　坐在床上的于萧昂恍然想起在上海时，无意中瞥见安明手机的一条短信，‘安明，我想你了。’短短几个字令他心里陡然失衡。如今想来就是他前女友发的，没有显示名字，说明安明并没有存她的号码。想着这，他原本紧皱的眉头平静了些许，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三心两意，但心里仍觉苦闷难抑。
　　于萧昂坐在那，不想去看他，不知怎么面对这些他根本无力接受的事实，痛苦攫住了他的心。
　　这时，离而复还的人再次抱住于萧昂的肩膀，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于萧昂感受着安明身体传来的清冽气息，转头撞进他那情浓的眸子，这双眼睛只有望着自己时才如此灼热，清白的指骨上带着自己送的指环，闪着幽幽的光。
　　“萧昂，”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此浅言深情。“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难受？”“我知道，我理解。但是···我就是难受，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于萧昂声音压抑着痛楚。
　　“我该早和你说这件事，是我的错。”
　　“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非常感动，”于萧昂咬着牙还是说了出来，长久以来深埋于心的话。“从小到大，除了我妈，没有人这样在乎过我。但现在···给我点时间。”他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分明的悲伤。
　　“···好，我等你。”安明深深的看着他，没有半分迟疑，低沉而郑重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