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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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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外婆突发急病,直到回国前,我都没有抽出时间再看月亮的信。
大溪地医疗条件有限,孙启佑主张回国治疗,母亲已经六神无主,只懂得哭泣,孙启佑“那就回国治疗吧。”我说。
于是由我陪着外婆随孙启佑乘直升机先走,母亲留下来收拾好东西随后乘客机回国。
我打包好杰安给我的纸盒想要一同带上直升机,孙启佑严厉的说:“行李一律交由你母亲带回。”
我踌躇着不肯,他也不让步,母亲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心烦意乱,将纸箱塞到母亲怀里,转身跟着孙启佑上了直升机。
“那箱子里是什么?”孙启佑问我。
“跟你没关系。”
“是你父亲的东西?”
我抬眼看他,说:“不是他的东西,却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孙启佑表现出惊异,问道:“愿闻其详。”
“是月亮的信。”我说。
“你!”他突然暴怒,“你竟然将那种东西交给你母亲!”
“呵,现在到来批评我了。”我笑着说:“也不知是谁非不让我带上飞机,非要我母亲带回国去。”
“我...”孙启佑哑口。
沉默之后他问我,“那女人的信是谁给你的?”
“孙先生,我想这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凡要是可能伤害到你母亲,那便与我有关。”他说完便不再理我,查看了外婆的状况后,开始闭目养神。
我乐得清净,心里细细思量这月亮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叫杰安这么爱,又叫孙启佑这么狠,而她与父亲的感情究竟会怎样发展。
我迫不及待想与人分享并讨论这个秘密,然而人际交往方面,我肯定是遗传了母亲,思前想后,我发现能与我分享秘密的竟只有秋姨一个,但我实在不确定她愿不愿意听我讲这个故事,甚至有可能她也同孙启佑一样,在这件事情上无条件的支持母亲。
然而,潜意识告诉我,月亮与父亲的故事,肯定要比母亲与父亲精彩上一万倍,因为我知道,父亲的初恋,原来是在遇到母亲之前就开始了。
外婆的病并不严重,只是老年人的常见问题,母亲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可以自己剥桔子吃了。
“我的纸箱在哪里?”我问母亲。
“什么纸箱?”
“我交给你的那只纸箱,白色那只。”
“哦,那只。在启佑车上。”
我冲出病房找孙启佑,看见他正从走廊尽头走过来。
“麻烦你,我要拿我那只纸箱。”
“我扔掉了。”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我把纸箱连同那些信一起扔掉了。”他平静的说。
“你凭什么这么做?”
“为了保护你,以及你的母亲。”
我气得动手去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冷静点。”他说,“你不过想知道你父亲和月亮的故事。我可以告诉你。”
“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他说,“这不仅仅是你父亲和月亮两个人的故事,还包括你的母亲,月亮的男朋友,还有我。”
“走吧,我请你去喝杯咖啡。”孙启佑扯着我去了天台。
他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速溶咖啡,一杯递给我,一杯拿在自己手里。
“以前,我与你父亲常常一起喝咖啡。”他说,“也是那个时候,我们俩一起爱上了你的母亲。”
那一年,父亲和孙启佑刚刚20岁,才开始有机会在医院里实习,外科的实习,其实就是站在手术室里观摩一个个手术,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累极了,他们两个就在自动贩卖机买上两杯咖啡,在天台上抽一根烟,顺便聊聊天。
月亮时常会来医院探望父亲,但父亲却仍没有想起他们的过往,孙启佑说,父亲之所以没有拒绝与月亮来往,完全是为了见陪月亮同来的母亲。
那时的母亲光彩照人,月亮在她身边仅仅是一个陪衬。父亲和孙启佑的眼光都落在母亲身上,并没有人真正注意到在她身边的月亮。
有一天,父亲对孙启佑说,觉得一看见母亲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他说他大概是爱上她了。
孙启佑告诉父亲,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爱上她了,应该是他们俩都爱上了母亲。
两个好朋友约定好公平竞争,不论谁赢得母亲的芳心,两人之间的友情都不能改变。
“那月亮呢,月亮怎么办?”我急切的问。
“那能怎么办,当年喜欢你父亲的女孩子又不止她一个,难道你父亲要一一负责?”孙启佑奇怪我会替月亮操心。
他并不清楚父亲与月亮的约定,他曾经说要来娶她,后来却忘得一干二净,最后竟然还爱上她的朋友。
“然后你输了,父亲赢了?”我问他。
“对。”
“那么月亮呢,月亮去哪了?”
“你这孩子,为什么偏偏要问那个月亮的事情?”
我垂头落泪,“因为觉得她好可怜。”
“她才不可怜。”孙启佑冷笑一声,“她害的你父母几乎要分手。”
“那么她终究有跟父亲在一起?”
“珊妮,你父亲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母亲,那个月亮不过是他们感情中的一段插曲,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终究令你母亲受过伤害,我希望你不要再提起这个人。”孙启佑喝下他杯中最后一口咖啡,拍拍我的肩,转身离开。
我心疼的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掉,简直要把自己当做月亮本人。
接连几个晚上,我都哭着醒来,我梦见自己真的变成月亮,在一片黑暗中看见父亲牵着母亲的手,一直一直跳着他曾经与自己跳过的那支舞,渐行渐远,我拼命想喊,却出不了声。
寒假过去,我回学校上课。同宿舍的女生问我怎么整个人都憔悴了,我告诉她,因为我失恋了。
“别怕,你还有我。”她轻轻搂着我的肩,温柔的说,声音语气像极了秋姨。
“谢谢你。”我说。
我发信息给秋姨,说想去找她。
她回拨过来,问我:“珊妮,怎么了?”
“我想你了。”我说。
“我现在来接你。”秋姨说。
靠在秋姨车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你的脸色很差。”秋姨担忧的说。
“最近睡得不太好。”我回答道。
“学业太紧?”
“不是。”
“那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情?”
我摇摇头,母亲与孙启佑的婚事对我来说仿佛是别人的家事,真正让我伤心的,却是月亮悲伤地结局。
“那究竟是为什么,让你这样伤心?”
“秋姨”,我说,“您知不知道我父亲与月亮的故事。”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
“没关系,”我说:“您肯定跟孙启佑一样,讨厌月亮吧。”
“不,”她终于开口,“虽然她的确对不起你母亲,但我并不讨厌她。”
“你们是朋友么?”
“是,我们是朋友。”
“那她现在在哪?”
“她已经不在了。”
“她是跟父亲一起走得么?”
秋姨声音有些哽咽,说:“是的,18年前月亮和你父亲一起走了。”
“我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不是什么好故事。”
“他们相爱,至死不渝,难道还不够好?”
“珊妮,你父亲这一生只爱过你母亲一人,他并不爱月亮。”
“父亲是失忆了,”我说,“他十四岁是出过车祸,把一切都忘记了。”
“傻孩子,十四岁,哪里懂得什么是爱呢?”
“可他向她承诺要去娶她。”
“小孩子过家家的话,做不得数。”
“月亮一直记着呢,她爱父亲。”
“是啊,可是那不是好的爱情,以至于最后害人害己。”
“秋姨,我想知道她的故事。”我留下眼泪。
“真拿你没办法。”秋姨陪我一起流泪,“月亮的故事要从那支狐步舞开始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