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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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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曾经是那所医学院最有名的女学生,不仅仅是因为她美丽的外表和活泼好动的个性,还因为她在新年舞会上的那支狐步舞。
月亮的舞伴并不是她的“齐山哥哥”,而是附属医院心内科的一位医生。
她央求了齐山许久,他只称自己早已忘记那些舞步。
“你知道的,以前的事情,我大多记不起来了。”齐山说。
“求求你试一试,”月亮说:“舞蹈是机械记忆,你头部的伤真的无碍的。”
“对不起,月亮。我的确是记不起来了。”
那支狐步舞反响热烈,作风老派的绅士领着月亮在追光灯下旋转,她的白色纱裙随着舞步摇弋生姿。
一曲舞毕,看台上爆发出尖叫与掌声,鬓已染霜的舞伴轻拍月亮的手背,告诉她,今天起她已是这校园里的女神。
月亮开心的笑着,眸子里闪出异彩,她相信齐山看见这一支舞,一定能想起他们小时候,在铺满梧桐落叶的马路上,跳过的这支舞。
“谢谢您。”月亮由衷的说。
“是我应该谢谢你,”那医生说,“谢谢你帮我想起我婚礼上同我太太跳的第一支舞。”
月亮记得当年齐山教她跳这支舞的时候,曾经说这狐步舞常被选作婚礼上新人的第一支舞。
“她教会我这支舞。”医生唏嘘。
“你们仍可继续跳下去。”
“可惜伊人已逝。”
“对不起,我不知道。”月亮感同身受,“教我跳这支舞的人,已不认得我是谁。”
那医生抬眼望她,半晌无话,只摇头叹息。
他将她领下舞池,交还到齐山身边。
那时,齐山正在与孙启佑说话,只有黄璞瑜看见月亮。
“你刚才太美了。”黄璞瑜真心称赞。
“谢谢。”月亮回答她,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望向齐山。
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热切的目光,竟转过脸同黄璞瑜说话。
“齐山哥哥。”月亮忍不住开口唤他。
齐山转过头,看见是她,淡淡的说:“回来了,坐下歇会吧。”,之后仍旧转头与黄璞瑜说话。
“璞瑜你一定喜欢玫瑰多过牡丹?”齐山问道。
黄璞瑜点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齐山闻言朝孙启佑露出得意的笑容,孙启佑却不服气,抱怨着:“眼下哪还有人会喜欢牡丹。”
“我却喜欢牡丹多过玫瑰。”月亮开口说,却没有人回应她。
她冷眼看着这三个人热络的谈天说地,仿佛多年前的齐山、杰安和她自己。
舞会之后,月亮待黄璞瑜再不似从前,也不再拉着她一起去探望齐山。
这日她从家里带了上好的巴西咖啡豆要送给齐山,“父亲带回来的,说拿给你尝尝。”
“谢谢你。”齐山说,“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
“就我一个还不够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解释,“只是以前璞瑜总跟你同来,今天少了她仿佛缺了点什么。”
月亮多么聪明,她何尝不知现在齐山眼中只看得见黄璞瑜一人。
“她有事出去了。”月亮对他撒了谎。
齐山眼中的希冀一点点黯淡下去,对月亮说,“谢谢你的咖啡豆,也替我谢谢叔叔。你学业也忙,不用常来看我。”
月亮果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找齐山,反倒是齐山去过月亮宿舍一次。
他是去找黄璞瑜的,但宿舍的女生们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告诉他月亮回家了。
“那黄璞瑜呢?”齐山问。
“那就不知道了,”一个女生答道“可能是约会去了。”
齐山本来想约黄璞瑜去看杰安的演出,几日前杰安联系上他,他没想到自己竟还能记起他,虽然记忆十分模糊,但齐山一看见杰安就知道眼前这个大男孩,自己是认识的。
“你是不是假装失忆的。”杰安问他。
齐山大笑,说:“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怎么会记得我?”
“我只记得我认得你,别的都忘记了。”
“你果真不记得月亮了?”
“你们都这么问我,”他无奈地说:“究竟我跟她是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杰安轻描淡写“你们俩家走的比较近而已。”
齐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每次看见月亮总觉得心上沉沉的感觉,隐隐担心自己是不是曾经辜负过她什么,可她并不曾提起什么,如今杰安既然也这么说,那大概真是他自己多虑了。
“请你来看我的演出”杰安递给他两张戏票,“可以带你女朋友一起来。”
“带女朋友看《梁祝》,会不会太惨了一点?”
“不看见别人的惨状,怎么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杰安冲他眨眼。
齐山离开女生宿舍,却仍不甘心,在学校里四处寻找黄璞瑜纤细的身影。
没想到真给他找到,她踮着脚在告示栏前仔细看着什么。
“璞瑜,”他走上前去,轻声唤她。
黄璞瑜回头看见他,竟红了脸低下头去。
“你在看什么?”他问她。
“没,没看什么!”黄璞瑜扯着他的袖子匆匆走到一边。
齐山喜欢她与自己这般亲近,也不在意她究竟在看些什么,只问她:“周末可不可以请你看话剧?”
“我朋友参与演出,希望多些人捧场。”他看她并不答话,连忙解释。
“这个周末我已经有别的安排。”黄璞瑜低着头说。
“没关系,”齐山忙说:“下个周末也行,这戏要演整整一个月呢。”
“竟演这么久。”她惊奇道。
“那么下个周末,说定了?”齐山问她。
黄璞瑜羞涩的点了点头。
与黄璞瑜定下了初次约会,齐山心中高兴不已,回到宿舍,才想起应该挂个电话去问候一下月亮的病情。
接电话的是月亮的母亲,她说只不过是因为月亮的晕血症又犯了,休息些日子就好,叫他不要担心。
“明知道自己有晕血症竟还要学医,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齐山对孙启佑说。
“她整个人不都疯疯癫癫的么?”孙启佑说。
“你别这么说她。”齐山虽不能理解月亮,却不喜欢孙启佑对她下了武断评价。
“听说她跟心内的老张走的很近。”孙启佑又说。
“哪个老张?”
“新年的时候与她跳舞的那个,年纪大的足以做她的父亲。”
“你不要乱说。”
“院里都传遍了,听说上周四半夜,老张抱着她进了急救室。”
上周四的确是月亮病倒的那日,可她母亲明明对他说月亮是因为晕血症就医的,没想到中间还同老张有这样的关系,齐山只觉得心中一团不可名状的闷气无处发泄,却理不清这无名火到底因为什么由头。
月亮回到学校,才知道自己一夕之间成了名人,有人说她天生狐媚,还有人说她是追求真爱的斗士。
“没想到竟连累了您。”月亮坐在张医生的诊室里,面带愧色。
“老头子了,还怕人嚼舌根不成?”张医生一边品茶,一边说道:“只是没想到你的晕血症居然这么严重。”
“您说,我还有没有得治”
“老祖宗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这心病,却是娘胎里带来的,想要根除,不是不可能,却实在不易。”
“那我不是根本没可能毕业?”
“我听说学校准备开设心理学专业,你不如休息一年,明年转修心理学。”
月亮低头思索着,叹气道:“休学一年,离他便更远了。”
“那人都已不记得你,甚至可能已经喜欢上别人,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我信他总有一日能记起承诺,我活一日,便等他一日。”月亮笃定的说道。
张医生轻轻皱眉,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自有你们的活法。”
“凡事不可强求。”他又一次告诫她。
“谨遵师傅教诲。”月亮冲他调皮的眨眼,却打消不掉他心中隐隐的担心。
月亮走出医院,看见杰安倚在墙边等她。
“你这会不用排练么?”她挽起他的手臂问道。
“早就练完了,”杰安说:“你怎么跟老头子也能有那么多话。”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一会来看我演出吧?”
“上周不是才看过。”
“上周你那个状态,哪里看进去了,完全是在敷衍我!”
“我今天有点累了。”
杰安灵巧的转过身子搂住月亮,说:“那我背你走。”
月亮伏在他肩头笑着说:“那不行,要把你累坏了,梁山伯可不答应。”
杰安闻言佯装生气,作势追打月亮,两个人一路笑闹,很快便到了剧院。
杰安领月亮从后台进去,又绕到观众席,替她寻了个相当不错的位置,叮嘱道:“今天可得认真欣赏,观后感一万字起。”
月亮说:“知道了,知道了。英台兄,快回后台上妆。”
打发走了杰安,月亮静下心来看这出剧的宣传册。
宣传册上赫然印着荷兰版《梁祝》,讲的却是同窗间同□□的故事,月亮看着剧场里越来越多的人,想不通这出剧怎会通过层层审查在国内公映,甚至反响如此强烈。
“不好意思,您坐在我们的位子上了。”月亮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果然看见齐山,还有齐山身后的黄璞瑜。